人们常常自然而然地回过头来审视身后的历史,以及为这个历史作出过贡献的人们。在中国人民空军成长的历史中,“新疆航空队”第一个从我们的视线中浮现出来。红军老战士与信念结伴走进航空队,成为人民空军第一支既会驾驶飞机又会维护修理的航空技术队伍。历史的嘱托燃烧起的信念,从他们的手上握出生命和灵魂,握出岁月的自强不息、奋斗不止,串成一段壮阔恢弘的瑰丽,张扬在蔚蓝天空如雨后彩虹。
航空队上第一堂课。领航中队长站在讲台上,拿着三合板的点名牌,开始点名。他先点了盛世才的人,并一一介绍谁是中学生,谁是大学生。他点到红军学员时,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撇嘴。
“金生!”
“有。”
“你从什么学校毕业的?”
“我没有念过书。”
“没念过书,就想学航空,这不是对驴弹琴吗?”新疆多驴,这位中队长就把“对牛弹琴”的牛说成驴。点完名之后,他骂咧着夹着讲义走了。
在新兵营里,金生先是学习开汽车的。一天晚上,李天焕主任叫他到办公室兼宿舍,李卓然也在那里。
“准备派你去航空队学习。”李天焕对金生说。
金生吓了一跳,立即说:“学航空要懂得天文数理,我的文化这么低,只能简单写几个字,怎么能学这个呢?”
李天焕笑着说:“学飞行,当飞行家是困难的;学机械,当工程师也是困难的。但是,要你学会驾驶飞机打击敌人,还是比较容易的;要你学会当机械员维护飞机,保证它能飞到天上去,还是可以办到的。”说到这里,李天焕稍微停顿一下,指出现在抽调红军干部到新疆航空队学习是有深远的战略意义的:“我党从早期就注意培养从事航空事业的人才了。早在大革命时期就曾派王弼、常乾坤等去苏联学习航空,1934年又派刘风等七人去苏联学航空。”
李天焕见金生眉宇舒展一些,就说:“你去检查身体,如果合格就去。”
航空队设有飞行和机械维修两个班。大部分人愿意学飞行,金生文化程度低,学了机械。可是,第一堂课就让他吃了个下马威,也让大家一个个很生气。
有的说:“不学了,回去。”
有的说:“咱们跟他斗。”
“现在不能走,我们还得上课!”严振刚说,“这个教员走了,别的教员还要上课的。等星期天回新兵营时,向党汇报请示看怎么办!”
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天,红军学员都到党代表邓发住的四合院去。邓发满面笑容,非常亲热地站起来招呼大家:“你们都来了,好哇,学得怎么样?”大家都撅着嘴……
支部书记代表大家把所受的窝囊气,都倾诉了出来。
邓发听完,说:“你们不要生气嘛!那个中队长,你们不要理他。我们主要是去学技术的,将来要建立自己的空军。没有空军,打起仗来要吃亏。你们自己认真学习,内部组织学习小组。每天晚上自习时,你们以小组为单位,互相帮助,相信一定能学好。你们是为了党,为了革命,去学习航空技术的,要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他们按文化高低相互搭配,分成了几个学习小组,由党支委和党小组组长分别担任小组长,每天早晚自习时间,都在一起学习。
飞行和机械两个专业,都要学不少科目。飞行班除必须学习飞行课程外,还学习领航员和射击员的课程。机械班除重点学习飞机、发动机原理、结构和操作技术外,还要学习通讯、领航、轰炸、照相等课程,还学了木工、焊工以及其他基本知识。
高飞的雄心使红军学员的激情与活力倍增。他们上下求索,每一点收获都付出了艰苦和心血。听不懂的内容,大家在课堂上毫不客气地提问,或在课后请听懂了的同学给大伙儿上“小课”;理解不了的原理,就先念它20遍,背它30遍,直到“刻”在脑子里。教员上课不发讲义,光凭嘴说,或写在黑板上,这使学习更加困难。大家要学技术,还得边学文化,一天到晚拼命地记,记不下来就画圈或作记号,本子上都是自己发明的速记符号,晚上按小组对笔记。互相借笔记整理四五次,才能整理出来。为了抓紧点滴时间用于学习,他们除了早操、吃饭和睡觉外,其余时间几乎不离教室一步。学习发动机润滑油路的课程时,由于油路的循环复杂,大伙想出一个方法,用硬纸卷个纸筒,对着教具发动机把纸烟的烟雾往里吹。烟顺油路走,从窟窿散出,就可看清油路的来龙去脉,立即记在本子上,也牢记在脑海里。
不久,航空队的军官们开始议论了:“前两期学员,自习时间总是迟到早退,溜出去玩,还要我们从外面往教室里撵。这一期反过来了,一天到晚泡在教室里,得把他们从教室里往外赶,才会休息一会儿。”
他们硬凭着这股韧劲和毅力,初步掌握,确切地说是背熟了基础理论知识。一个月后的考试,个个及格。教官对他们刮目相看了,私下里评论说:“从新兵营和外地来的那些学员,文化基础比前两期哪个人都差,可是学习的钻劲、刻苦劲,又比前两期哪个人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