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宋八大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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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汨罗江口吊屈原

柳宗元在赴韶州刺史途中,又接到了加贬为永州司马的诏令。这对柳宗元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愤而写下了《惩咎赋》一文。表面看,似乎是要以自己的“咎过”为惩戒,实际上,此赋却是在为自己辩护,表白自己的忠贞正义,对自己无罪被贬表示了强烈的愤懑和抗议,充分表达了自己坚持理想和原则的决心。此文既是对自己前期政治活动的反省,也可以说是对朝廷加重处罚的回答。

柳宗元一家跨过长江,渡过洞庭湖,溯湘江而上,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初冬日子里,来到了汨罗江口。这里正是战国末年楚国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的沉江之处。屈原热爱祖国,有远大而美好的理想追求,希望“国富强而法立”,实现由楚国统一天下的目标。他一生致力于社会改革,坚决与祸国殃民的党人群小和昏庸的楚王进行抗争,向君王强谏,最终遭谗臣构陷,被楚王“弃除”。屈原被流放江南,“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十分落魄。他激于当时“变白为黑,倒上为下”的黑暗世道,绝望于“世溷(hùn,混乱)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的不平遭际,他不愿在“举世混浊”“众人皆醉”的社会中“以身以察察(清白)受物以汶汶(玷污)”,“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柳宗元虽生于屈原之后千年,但时局之黑暗,是非之颠倒,忠奸之错位,以及朝廷之昏聩腐败,与屈原的时代何其相似!屈原一生献身于社会改革事业,九死不回地追求理想,不懈斗争,最后忠而遭谤被弃,不惜殉之以生命,这又与柳宗元的半生经历何其相似!现在来到屈原愤然投江之处,柳宗元自然百感交集,于是他即停船于此,凭吊屈原,并写下了《吊屈原文》这篇名作。

文中赞美屈原“惟道是就。”“服道以守义。”肯定屈原为道义而坚贞不屈,义无反顾,以死殉国的伟大精神。文中赞美屈原的文学成就:“先生之貌不可得兮,犹仿佛其文章……耀姱辞(华美的文辞)之曭(tǎng)朗(指含义深奥)兮,世果以是之为狂。哀余衷之坎坎兮,独蕴愤而增伤。”屈原的优秀文学成就,更使柳宗元引为知己。文章的最后说:“吾哀今之为仕,庸有虑时之否臧(好坏)?食君之禄畏不厚兮,悼得位之不昌。退(退出朝廷,不仕)自服(自守)以默默兮,曰吾言之不行。既媮风(苟安的风气)之不去兮,怀先生之可忘?”直接指责士风与世风之堕落,深慨自己道之不行。通过追忆屈原的风采,表达了自己无限向往之意。此文借悼屈原以自悼,慨叹怨愤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十年后,柳宗元再过此地,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元和十年(815),朝廷降诏,召“八司马”中仍在世的人返京。柳宗元得此诏书,大喜过望,怀着苏武归汉一样的喜悦心情踏上返京之路。一路上豪兴大发,写下了不少诗。路过汨罗江口,旧地重游,心境却和写《吊屈原文》时大不相同,遂写下了《汨罗遇风》一诗:“南来不作楚臣悲,重入修门自有期。为报春风汨罗道,莫将波浪枉明时。”当年屈原忠君,但君门九重,他终不得其门而入,最终冤死于汨罗江。而此时的柳宗元,则是诏命催征程,前途有希望。重新被启用的幻想,使他仿佛又有了生逢圣世之感,不必再作“楚臣”之悲了。真可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