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女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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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是淘气吧?”洋葱凑着头过来,想看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是。”黎静接通电话,将脸朝向洋葱,对着电话说,“你再不来,我和洋葱就将你的坏事全都回忆一遍。”

“……”电话里没有声音,黎静下意识地将手机贴到耳朵上,试图离淘气更近一些,喂喂个不停,没有回应之后,又说气恼的话,“淘气,我和洋葱都忘记带钱了,说是让你的小康来救驾呢?”

电话里突然有了声音,竟然是下雨天走在草地上的声音,接下来竟然是淘气哭泣的声音,有些模糊,由远及近,黎静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失声地叫“淘气”。洋葱也觉得不对,凑过来,听电话。就那样,黎静渐渐将手松开,她的头和洋葱地头紧紧地贴在一起,像两个玩游戏的孩子一样,手机的正反面各有一个扬声器的音孔。黎静小声地对洋葱说了一句:“我刚才听到淘气叫了一声,很尖,她不会是在来的路上遭歹人绑架了吧,声音很不正常。”洋葱眼睛白了一下黎静,说,这可是下午,光天白日的,怎么可能。再听听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是淘气的声音,呼吸急促,伴随着奔跑的那种刺激感,黎静和洋葱都觉得很尴尬。淘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是骂人的声音,尖叫着,像一列车在半路上突然加速的火车,那句话清晰得很:“我要夹断你的小弟弟,我要用我的水水夹断了你,让你的弟弟住在这里,啊,住在这里,这里,我要你,要你……”两个人同时离开手机,手机啪地摔到了地上。

洋葱说:“这个小妮子肯定是疯了,她竟然打你的电话让我听她做爱的声音?”

黎静说:“不会是故意的,可能是两个人将手机压到枕头下面,不小心压到了重拨键,你知道淘气刚拨过我的号码。”

洋葱嘿嘿地笑,露出一副老奸巨滑的模样,说:“你果然和淘气是有代沟的,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最多也就是写到日记里,过两天还要撕掉,而且还要烧掉,一直烧几天,梦里面都有烧纸的味道。可是淘气可不一样,她追求刺激。有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竟然问我,是不是光着身子,如果光着身子,她就问我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光着,就不问了。那天我恰好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她就神经质地问我,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将一个鸭蛋塞进去,出不来了,我又不敢用力抠,怕碎在里面,蛋壳割破了,你能不能帮我做个示范,去拿一个鸭蛋,也塞进去。这个小疯妮子,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她不敢做啊?”

黎静把嘴都噘起来了,说:“你们两个小淫妇,背着我干过多少潘金莲的坏事啊,还写日记,还打电话,真是,活该你们都嫁给西门庆。”

电话真的断了?洋葱凑过来又听,证实是断了线。才捂着嘴笑,说:“淘气有一次问我,在床上,可以耍什么花招吸引男人?”

黎静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问:“你怎么授业解惑啊?”

洋葱说:“我就告诉了她这招啊?”说完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将黎静惹得哭笑不得,扬起拳头,狠不能当场教训一下这两个疯丫头。

黎静把包里的一本书掏出来,拿了封面给洋葱看:“我最近在练习自己给自己按摩,你看看这本书,特别好玩,就是从每一个人自己的胳膊长度,身高高度,以及自己身体每一个部位按摩的时间和效果来拍照示范的。我学了一些,觉得挺有效果的。”

洋葱接过来书来,翻开扉页来读出名字“杨文学”,又念“送给黎静女士纪念”,生出好奇来,问黎静,这杨文学是谁啊?

洋葱是个急性子,等不了黎静慢条斯理地酝酿,又问一句:你新的男人?导游?

黎静摆手,抢过书来,说:“不是,是我家附近的一个按摩院的技师,是他送我的书。也是他勾搭了淘气。”

“什么?就刚才打电话……”

黎静微笑了一下,截住了洋葱的话,说:“是个很长的故事,我先让服务生给我们续杯,我去方便一下。”

咖啡馆有服务灯,按一下,有一段稍显单调的音乐从门口的一个八音盒里传出来。然而,大抵是生意很好,服务生都在房间里忙碌,没有听到。

洋葱又按了一下服务灯,黎静便回来了,看到咖啡杯仍然是空的,说:“咖啡馆的卫生间装饰得很好,更好笑的是,卫生间每一个门板上都用那种粗号水笔写了一句好玩的话: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能显示出个人的品德。想想挺教育人的,比在卫生间里骂人,谁小便不入池无耻更有效果呢?”

洋葱说:“呀,我一会儿要去拍照片,我最喜欢这种厕所文化了,特别有收藏价值。”

“收藏价值?”黎静被洋葱的用词惊吓到了,表示不解。洋葱却也不解释,只是又补充一句,“是很有收藏价值的,我告诉你,我曾经在一个内地小镇带团的时候看到过一个特别恶毒的墙上的标语,大意是:此处严禁小便,违者没收工具。”

黎静格格地笑出了声,指着洋葱说,是有收藏价值,简直是手机段子啊。

服务生来推销他们新推出的单品鸡尾酒,说是爱的三原色,红黄蓝,三层,一层一层色泽分明的液体,特别漂亮。是根据三种酒水的糖分细微的差别调出来的。

三原色,洋葱便点了一杯,对黎静说,三个原本就很色的女人,自然要点三原色了。黎静一听,让服务生又加了两杯。黎静多点了一杯,指着空位置说,这个给小丫头留着。

然后两个人继续说小丫头新男人的故事。

“这杨文学是怎么着和淘气勾搭上的?”洋葱手里又拿到了这册《自己按摩自己》,一边模仿着里面的一张照片用左手拼命向后面够,揉弄自己的腰椎。

黎静说:“特别色情,说起来都好笑。杨文学是我固定的按摩师,正好是44号,合我的年岁,又加上,他除了按摩穴位,是中医推拿院里唯一一个会正骨的。正骨,下次我让你也去体验一下,很神奇了。就是你早晨起来脖子落枕了,头一扭动便疼得很那种,到了杨文学这里,他会将你坐在凳子上,然后将你的脖子向上揪一下,向左一下,再向右一下,突然说,很好,很好,放松放松,然后突然一用力,将你的脖子猛地一扭动。完了以后,你爱怎么动脖子怎么动,绝不会再疼了,好了。特别神奇。正是因为他这样神奇,我办了金卡,一年至少要消费两千元,才算是金卡,若是到时候没有消费到两千,存的两千元直接扣掉了。是金卡会员,才不用预约杨文学,其他客人必须提前几天预约,我这个只需要告诉他每周来的时间,他便必须等着我。我一般请朋友去按摩,第一次都先让杨文学先摸一下骨相。这是我个人起的说法,因为杨文学一摸,便可以摸出来,从颈部到坐骨神整个脊椎部位,哪一块骨头有错位,哪一个小细关节有损伤。那天我也是想让杨文学先帮着淘气摸一下骨相,看看她前一阵子老是游泳时扭到了腰,不是腰椎骨的哪个细关节错了位。结果,杨文学一摸就摸到了骨节的错位处,用专业术语是说,腰4下关节和上关节错位,大概还有一些小缝隙是因为以前从高处跌落时摔倒受伤的。腰4是编号,大概腰椎部位有七八块骨骼吧,这个编号是4.他说完以后,让淘气惊讶极了,因为淘气小的时候很淘气,爱爬到高处往下滑,结果有一次爬到亲戚家的平房上,和小伙伴们想沿着一棵棕榈树攀沿下来,结果一下没有抱住树,摔了下来,都昏了过去的,好长时间才醒过来,回到家里也不敢告诉父母亲。就那样留下了病根。淘气觉得神奇的是杨文学的手,就那样一摸就摸到了她的童年里,就像跟着她回到旧时的岁月一样,具体、细致,甚至触手可及。更神奇的是,杨文学让淘气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等到第三次淘气吸完一口气准备吐出的时候,杨文学突然在她的腰部发力,用力喊了一声好字。再来按淘气的腰椎部,便不疼了。接下来的按摩几乎是两个人的调情,淘气敏感,不能受力,然而,重了疼得直叫,轻了呢,又觉得痒。最好玩的,是,淘气最近几天一直觉得胸口闷,仿佛呼吸不畅。我凭经验觉得她应该是颈椎不好,压迫了睡眠神经。然而,杨文学按摩好了以后,她仍然觉得呼吸不畅。她问杨文学怎么一回事。杨文学便让她坐起来,用手帮她揉揉后背,问她还呼吸不畅吗,淘气便深呼吸一口,说仍然不舒服。杨文学便笑了,说,你的颈椎腰椎目前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的胸罩,太紧了。”

“哈哈哈,哈哈哈……”咖啡馆里的人本来很安静,被洋葱这一声巨大的笑声荡起了一些漩涡。洋葱一直将书捂在脸上,想让笑声小一些,像一口气闷在了心里,又像是胸罩也有些紧一般,她不停地深呼吸着,对着黎静说,“姐姐,让你这样一说,我现在也觉得自己的胸罩好紧啊,呼吸不畅。”

两个人又是一阵笑。

“是星期三。”黎静说,“你知道吗?杨文学对人的身体结构特别熟悉,他只需要摸你的脖子,听你的呼吸声,便可以知道你昨天大体做了什么,是侧卧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书籍,还是半蹲在地上收藏家里的旧报纸;是没有做好热身运动,却又在做瑜珈动作时力气过了头,还是挤公交车时单肩挎包的时间过长了……反正,杨文学的判断总是非常准确。他不是盲人,却像一个盲人一样,喜欢在按摩的时候闭上眼睛,他自己也说,他更相信自己的手。我第一次带着淘气去预约杨文学是星期三,接下来的几天,淘气的身体便像被扎了一针吗啡一样,某个部位老是间接性地发热,而一发热,内心里便有一种快感,她便老是想着杨文学的那双手。那是一双让女人有欲望的手。在淘气之前,便听那些女客人开玩笑地说过杨文学有这样神奇的功能,我去体验的时候,是因为我真的身体疲倦的时候才去,一般杨文学一上手,我就会发困,然后,他就会减力,使手劲变小,我睡醒了,他也就按完了。然而,淘气青春活泼的,也吸引杨文学。杨文学的手劲用力气很大,淘气也就喘气不止。搞得杨文学手忙脚乱。”

“淘气是每周三都去杨文学那里吗?”洋葱打断黎静,她急于知道结果。

“开始的时候,还不固定,后来便是。如果周三不到杨文学那里按摩,淘气会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好像我也是在电视节目里看到过,说是人体有一个穴位,是可以节制或者激发人的欲望的,我估计淘气的某个穴位被杨文学给点开了,所以,只要是他的手一触摸到淘气的那个穴位,淘气便会在身体里产生莫名的磁场。”洋葱插话说。

“是的呀。淘气就是这样和杨文学勾搭成奸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估计,杨文学熟悉一个女孩身体的发情周期,在淘气还没有开始发情的时候,他只是用一些辅助的手段帮助她打开身体的开关,等到有一天,淘气的身体受不了了,他只需要用手轻轻一碰她,便可以解下她所有的武装。我是很多天以后才知道的,淘气哭着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救她。她躺在一个宾馆的床上,是我们经常带团入住的海滨四星,对,就是有萝卜炖菜馆旁边的那家宾馆。我看到房间一片狼籍,你知道吗,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是这个小鬼连地上的卫生纸和安全套也不收拾一下。是的,你猜对了。(洋葱插话说空气里还满是荷尔蒙的味道吧),淘气侧躺在床上,电视机开着,里面一男一女一直在卖一串产自非洲的石头项链。卫生间的马桶大概没有关好,一直有流水声。还有空调,开得很凉,我进去以后,便将空调关了,这样光着身子躺在空调房间里,会着凉的。我不知道淘气出了什么事,因为她虽然行事放纵,却骨子里有时候比我们两个还要谨慎。还没有等我问话,你知道她递给我一个什么?眼珠子,一个男人的眼珠子!(洋葱插话问黎静有没有看清楚那眼珠子里是谁的样子,因为她看过小说,上面都是写人死之前的那一瞬间,会记录下最后见到的人的样子在眼珠里)。什么,我当时只有浑身颤抖的份了,哪有时间帮你做这种资产阶级的社会学调查啊。我当时脑子唯一生出的想法是,这个小妮子一定是遇到了坏人,想要强暴她,而她不从,且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那把我们在缅甸一起购买的短刀将男人刺伤,并取了他的眼珠。自然,我的联想过于丰富了,这多少和我最近一直在跟着看金庸的武侠剧有关。总之,我将她递过来的眼珠子一下子扔到了床下面,大声尖叫着问她:你是不是杀人了?淘气不理会我,又兀自哭了一阵子,突然站起来,高高地在床上活动了一下双腿和胳膊,像是刚才长时间卧在床上扭到了。她停下后,突然坐在我面前说,姐姐,我真是狠不能现在就去杀了那杨文学。她下床将地上的眼珠子捡了起来,扔到我面,说,姐姐,你看看,这是一只狗眼,假的,外面都装饰了一层胶质了呢,也可能是塑料的。我从来都不知道,杨文学——他的一只眼竟然是狗眼,他可真是狗眼看人低啊,怪不得他竟然说话的时候说别人的坏话呢。”

“是义眼?”洋葱也没有想到故事还会曲折成这样。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杨文学模样长那么结实,竟然有一只眼是假的?”

洋葱还是有些不信,她在那里用手指敲着桌子琢磨,突然说,“我知道淘气为什么一直不知道杨文学的眼是假的了?”说完后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小荒唐了,便微微摇头,又说,“我不告诉你具体的内容。”

黎静说:“你这个坏丫头,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的坏心思。你大概是想说我们有一次讨论床上的姿势时,淘气口无遮拦说她最喜欢在男人上面吗?应该也是这样的原因,所以,淘气才会没有发现杨文学的假眼。其实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杨文学的手,他的手知道女人身体的全部秘密,大约每一次性事之前,只需要用手,他便可以将淘气的欲望全部释放。你想想啊,往往这个时候,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内心的那一湖水里,只等着身体里的一个小波浪滚动起来,便躺倒了。而且,我知道淘气心脏不好。我妈早些年就告诉我,女人啊,心脏若是不好,一辈子都不能快活了。原来我还不懂,一辈子都不能快活了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天看电视剧,里面有一女人心脏不好,新婚之夜太兴奋了,高潮时犯了病,没有救过来,死了。那悲剧虽然是夸张了些,却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息,有心脏病的女人,一定要学会调整自己的性事节奏,不能过于放纵自己的。淘气心脏不好,不喜欢有重物压迫自己的心脏,所以她喜欢女上位。”

“哈,老大你原来还这么有知心姐姐的潜质啊,你可以去应聘‘性爱指南热线’里的接线员了都……”洋葱又打趣黎静。

“你就知道打趣我。那天你不知我费了多少精神,才将淘气的哭止住。你知道吗,当时,我满脑子想得都是自己的事情,我想到林非凡光着身子在家里和别的女人上床。当我们没有任何经验,头脑里会自动断掉一根弦,这其实就是崩溃。我当时就崩溃了,崩溃之后的所有做法都已经远离了我的正常思维,比如,我当时的很多记忆全都是空白的,只记得自己光着脚便追到了大街上。后来我常常后悔,但却也于事无补。我只是将我自己的一些痛苦经验都一一讲给了淘气听,问她是不是对这个杨文学真的动了心思。如果是真的动了感情,那么,就要先冷静下来。先去吃饭,然后去修剪头发,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地干净好看起来,再来考虑接下来的事情。那天淘气倒是很听话,先是去吃了西餐,就是明珠对面的好想来那里,淘气以前不是一过生日就要去吃牛排吗,我请她吃到了最好的菲力牛排。那天吃完了,喝足了,淘气长叹息了一声,平静下来,突然对我说:老大,我现在好多了。我已经可以放下他了,只是我得马上找个男人。”

咖啡馆里突然来了好多人,门没有关好,洋葱隔着缝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对着黎静说,“是海南电视台的主持人,”她打开门,看了一会儿,又关上了门,“好像是在拍新闻,还打了侧光,一直在那里摄像。”

黎静应了一声,接着淘气的故事说:“我本来以为,淘气只是随便说一下,也就算了,可是,我完全不理解她的身体当时有多空虚,她仿佛需要一个男人马上做她的药丸。只在我去卫生间的瞬间,她便约来了她的替补男人。戴着一个帽子,声音咬字咬得很准,都能感觉到他用力了,叫我一声姐姐,便扯着淘气的手走了。我叫住淘气,问他,男人叫什么?我是怕淘气有什么安全问题,也好知道男人的名字,谁知淘气朝我挥了一下手说,老大,她就是常常在QQ上给我发色情图片的漂泊,是个到处漂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