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的关系百种千类,百转千回,瞬息万变,实在是一门很复杂的学科。
就比如她胡不动,前几天还和自家师叔大人水火不融,冷战到底,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呃,当然,眼红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家师叔大人总是用”瞟”得看她一眼,就转移了视线。最重要的是,在自己亲爹的面前,她绝对和他保持安全的距离,向亲爹显示他们的清白关系。
可一场电影过后,她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辗转反侧了,纵然在饭团若有似无的暧昧了然和自己亲爹高度警惕的视线下,她还能保持道貌岸然的德行,但是当他们身一转,逮住机会,她的爪子就伸到自家师叔的俏脸上一个劲地蹂躏,嘴巴就凑到人家嫩唇上偷香。
偷情的刺激滋味,她是彻底尝到了,而且异常满足,可是,师叔大人总是很不满的皱着眉头,显然对这段地下情严肃的有意见,看她一副餍足的像个无赖似的,吃饱肚子就把自己丢开到一边,对自己地下情夫的地位敢怒不想言,可很明显,期待某人良心发现,自觉地提高的他的身份地位是没什么指望了。
于是,胡不动的生活直接进入朝九晚五,上上课,打打工,回家偷个小情的美妙时期,就连每天打地铺,半夜都会有只暖暖的手帮她拉拉被子,丢丢消夜,然后那只手会撑着下巴,垂着眸子看她吃着东西,听她讲些有的没的。
她几乎美满得忘记了许多事,不去牛郎店,她还有书店的工可以打,溜去上学,也不再看后排已经空了好一阵子的位置,起先起哄的同学,几天后,不再有人记得她曾经被学校里最霸道的不良少年卓唯默叫出去警告过,就连曾经问她”萤一二最近在哪里混”的同学都很久不再提到那个人的存在了。
她的生活圈子被重新定了型,她也正自我满足着。
可是……事件发生在某个早上……
而夏天流不愧是在山顶吸收纯氧的修仙之体,预感和灵力都百分之百的准确,那个早上,他出门前,别有深意地盯住她,半响,他弯下身去穿鞋,倒是压低的声音自下而上的升上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我?”
“唉?”她一愣,穿外套的手停了停,非常煞有其事地说道,”难道我今天命相不好么?”
“……”眯眼。
“什么劫数?你表情这么严肃?血光之灾?”
“……”皱眉。
“破财掉钱?”
“……”撇唇。
“你那什么表情,总不会是我会掉到下水道,或摔进垃圾筒吧?”
“……”深深地瞪了她一眼,硬生生地移开视线,转开门把,跨出门外,”砰”地将门不爽地甩上。
“喂!!你先别走哇,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劫数哩,我掉到下水道对你有什么好处哇!”她见他不负责任地走人,正要重新开门伸手去拉他回来,却听见夏饭团那个人小鬼大的声音没心没肺地响起来。
“啧啧啧,桃花劫啊,爹爹最没辙的劫数呐。”
桃……桃花劫?谁?她?
胡不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跟桃花扯上什么很大的关系,更没想到,给自己带来桃花的人竟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小姐阮璃,她更更更没想到,人和人的关系原来是可以这么的……
百转千回,瞬息万变,乱七八糟。
“你说什么?”她来不及消化阮璃的话,只是看着她大小姐的高级轿车停在她家楼下,老实说,她真的跟她大小姐不是很熟,而且她大小姐应该和她的青梅足马亲亲爱爱,过着美满的日子才对,她的生活里完全没有给他们这小俩口留下什么空白篇章的地方了,滚回自己的世界去当主角啦!
“本小姐问你的钟点还卖不卖?”阮璃不耐烦地点了点脚,身子靠在自己的轿车边,身上依旧是一身贵族校服,和她嘴巴里的话总是那么不搭调。
“……”这莫非就是师叔大人说的逃花劫?为什么她的桃花得是个女人?还是个不咋的的,凶巴巴的女人。
她无语地看了一眼阮璃,又好奇着自己的身价会有多少,毕竟身边有个头牌身价的男人,压力很大,也许,她比自己想象的值钱呢:”你给得出多少?”
“要本小姐说,你一文不值,哼,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你!”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什么叫竟然是我?”卖人终点,还有不知道是谁就乱点单的吗?当她没嫖过啊?她业务很熟的耶!
阮璃两指夹着一张便条,递到她的面前,她狐疑地接了过来,却发现纸条上写着自己家的地址:”这谁给你的?”
“老板娘啊。”
“唉?她?”那个黑道女魔头?不是把她赶出俱乐部了吗?这回她又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说,这个地址上的人能帮我。”
“她说我能帮你?”那个从来不说好话的老板娘?竟然说她能帮阮璃?恩,虚荣心瞬间鼓胀。可是,前有桃花劫,她还是不要乱冒险的好,她平静的小日子正过的热火朝天呢,”呃……我看我还是……”
“她还说,如果你拒绝,就叫你回去他们俱乐部当清洁女工。”
“……他妈妈的,她还讲不讲道理啊,是她自己叫我消失掉的,现在又想拿那个破合同来奴役我!”她都已经金盆洗手了,不嫖了,就不能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么?莫非真的一入红尘,深似海?让她回头是岸啦,拜托!!
“她说,是叫你在她儿子面前消失掉,你该还的,一分也不能少。”
“……死黑心商。”
“她还说,你们父女输她的,这辈子都不够赔!”
“……”那去找她亲爹来赔给她如何?
“好了,废话少说,上车。”阮璃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车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胡不动几许振动,为什么她有一种看见老板娘失散多年的女儿的感觉,救人啊。
被胁迫着爬上高级轿车,她很憋屈地看着前面很厚道地开车的司机大哥,非常疑惑他要把自己拉到哪个肉联厂去屠宰:”好了,你说吧,这次又要怎么开导你的小男友?”
“他不用你担心,我已经找到人调教他了,而你要去帮本小姐调教别人。”阮璃说着,声音在”别人”两个字眼上咬牙切齿到了极点。
“原来你还有别人?”她瞪大了眼睛,看看看看,花心根本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利,根本是现代女性的共同心理反应!而且估计她的小男友蔓吞吞肯定没有反抗的能力,这点她比她幸运,不像她的身边都是珍奇异兽,个个张牙舞爪,凶猛无比,一只都难处理。
“虽然是老板娘推荐的,我还是很怀疑,你真的能摆平那个别人么?”阮璃嫌弃地白了她一眼,若有所似地咬了咬唇,”不然,我还是多找几个不同类型的,总会有能让他喜欢,把持不住,兽性大发的吧。”
“喂,你到底要把我借去干什么啊?”怎么越说越让她觉得迷茫又危险啊?
“我没跟你说吗?”阮璃眨了眨眼,”叫你去勾引本小姐的未婚夫啊。”
“噗!!”
“你干什么乱喷唾沫星子啊!”
“你……你……你脑子进水了么?”
“本小姐才不要跟他订婚呢,莫名其妙,他家公司要倒闭是他家的事,管本小姐什么事!”
“更不管我的事……放无辜的我下车。”
“所以,你只要把他勾引得神魂颠倒,意乱情迷,然后让我来抓个奸,我就可以和他一拍两散啦!”
“拜托你现在就和我一拍两散,让我散下车吧。”
“如何?本小姐的逃婚计划相当完美吧?”
“你相当完美地没有听我讲一句话。”
“可是,”阮璃打量起面前还在乱喷唾沫星子的某人,”本小姐实在不觉得你有这个实力能搞定那个大魔头耶。”
“对吧对吧对吧!我也这么认为,难得我们之间有了美好共识,你把我踹下车吧,拜托!”她抓到了希望和救命稻草,于是,使劲摇摆着。
“可是,今天就要跟他第一次见面了,我不要去!你帮我顶,以后我再找别的女人就是了!”阮璃歪了歪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已经定格在一家典雅的咖啡厅前,”喂,就算看在之前的交情上,帮本小姐顶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顶一下是没什么很大的问题啦,可重点是她今天桃花劫耶!
“他就在进门右手边靠窗的沙发对椅那里,你过去,就说本小姐今天没空招呼他,叫他滚远一点好了!”阮璃打开车门,完全不负责任地将她一脚踹下车,然后驾着自家可怜的司机,将车往对面马路一摆,摆明了一副监视她的模样。
她翻了一个白眼,看了一眼这家过分典雅的咖啡厅,典雅到被人拿来做相亲这种无耻的事,和她一样无辜,同病相怜。
推开了门,她钻进了开着空调的大厅,反正,就当传个话嘛,阮璃也没对她抱什么希望,她不存在勾引的任务,直接把叫”他”滚蛋的消息告诉他,甚至可以不用看他一张被苦瓜脸,就可以完成任务逃跑了,呃,未婚夫应该不会有什么暴力迁怒倾向,把她揍一顿吧?
如果她被揍了,这算不算是桃花劫哩?桃花还是桃花,只不过桃花在别人身上,留给她的只有劫数,该不是她的桃花劫,都该这么解释吧?
“进门,右手边……靠窗沙发对椅!”她嘴里喃喃念着,找着一个或可怜兮兮,或焦躁不安地坐在那片区域等待的男人,却发现,好象没有人符合她要搜寻的模式。
没有?该不会是知道自己会被放鸽子,干脆闪人了吧?先见之明的男人啊,给大家都行了个方便。
放松了搜寻的模式,那就只要是一个男人就好了,一个男人,一个……啊,有了。
一个……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人?
她抿了抿唇,觉得那个身影有点眼熟,就连那随性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都让人觉得熟悉,好象完全不是来等人,而是来补眠的,她挪开了视线,想找找别个更符合标准的男人,却发现那片区域里,只有他一个,穿着单薄的衬衫的,一手搁在桌上,任由自己的头枕在上面。
她皱了皱眉头,向前靠了两步,并不敢确定那个人究竟是谁,坐在那里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把脸别向窗户的方向,让她更加看不真切,可这细微的动作却引得一件翠绿的玉器从他的脖口垂吊下来。
好刺眼的绿。
翠的颜色过分艳,毫不自然,有点假的色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翠。
观音的形态。
被沾染上了小小的汗珠。
原来,这家咖啡厅开了好重的暖气,难怪她有点呼吸不顺。
那天她把这玩意塞回他家的邮筒,没有多留一句话,只因为他一句,他还用的着这玩意,原来,他真的还用得着它。
只是,在这里碰见萤一二?算不算桃花劫?
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不知该拿什么视线去瞟对面还在酣睡的人,他睡得真畅美,还蹭了蹭脖子上的挂件,就好象把这翡翠观音要回去,纯粹是为了能睡个好觉似的。
她求的是平安吉祥,不是祝君好眠。
她撇着嘴,想伸手去推醒他,把给他的话带到,她就可以跑走了,可手刚伸到他的势力范围,被他周遭泛起的温度给灼了回去,她嘴一撇,下了毒手,推了下去。
他却微微动了动脑袋,发丝随着他手臂细微的移动从额前垂下来:”……唔……再让我睡一下,一下就好。”
“……”她赶紧把手缩回来,索性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还好,来的人是她,如果是阮璃的话,估计他萤一二的脑袋早被椅子给敲爆了。
他竟然会跑来相亲?用一身过分随性的穿着,加一颗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睡得云里雾里的脑袋。
“……”她抿起嘴角,决定先完成自己的任务,”跟你相亲的小姐,说今天没空招待你,你回家睡觉吧。”
她说完话,准备拉开椅子起身走人,却见对面趴在桌上的人稍稍抬起了头,视线隔着一片垂泄的流海,朝她射过来。
他好象还很迷糊,半梦半醒的样子,头稍微歪了歪,流海随着他的动作斜向一边,搁在桌子上的手慢慢地提了起来,用缓慢的速度朝她的脸庞靠过来,指尖泛起的湿度朝她逼近过来。
“我……赌我在做梦,然后……马上就要醒了,马上……马上……”
稍长的中指轻触到她已经渐渐暖和起来的脸颊,只是一个轻微的碰触却他的眉头骤然皱起,他的手僵在那里,跟着她的表情一样僵着,她看着他不在有任何动作的右手,就悬在她脸颊边,脸庞上的指尖也在微微抖动,僵化,她咬住唇,正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朝他看去,却听见他从牙缝里飚出一窜低咒,属于他萤一二特有又熟悉的低咒:
“要命,竟然不是梦,痛死我了。”他嘶了嘶牙,感觉一阵吃痛。
“啊?”她咧了咧嘴,愣愣地看着他哭笑不得的表情。
“手……被压太久了,麻掉了,好痛。”刺麻又冰凉的感觉贯穿着他的整支右臂。
“……”
“所以,暂时让我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可以吗?”他的手真的只是很规矩地放在她的脸颊边,不规矩的只有他的指尖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