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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潜”下去 (3)

袁道鸣抬手看了看表,根据时间来判断,飞机已经穿行在浙海的上空,老家的那个小城在脚下一晃而过,不知道儿子是睡了还是在闹人?袁道鸣决定等这次忙完了,抽空去看看儿子。小家伙刚送过去的时候,感冒还没有完全康复,一直哭哭闹闹,在加上忽然找不到了妈妈,在电话中袁道鸣就能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每次挂完电话,袁道鸣都会内疚很长一阵子,以至于后来他都不敢再打电话了。值得欣慰的是,姑妈是个细心的人,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小家伙的感冒是好了,然而毕竟太小,还是经常闹人。袁道鸣担心会影响姑妈的睡眠,便想实在不行,自己就在北京租个好一点的房子,给儿子请个可靠的保姆,让儿子待在自己身边。

飞机降落在浙海机场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袁道鸣打开手机,江久年的短信就到了:已经没事了。袁道鸣边走边拨打江久年的手机,手机通了,却没人接听。正当袁道鸣纳闷江久年为什么不接电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道鸣,别打了,我在这呢。”

袁道鸣扭头便看见了正朝自己招手的江久年。

江久年依旧是一身西装革履,完全看不出是刚刚被“问过话”的人。他紧走几步来到袁道鸣身前,将银黑色的iPhone手机放入口袋,乐呵呵地说:“还真等到你了。”

袁道鸣伸手拍了一下江久年说:“这么快就‘出来’了,没事了吧你?”

“能有什么事情,都是瞎折腾!”江久年说,“走,一会儿跟你好好说说。”

“嗯。”袁道鸣问,“你怎么知道我来浙海了?”

“我被问完话后,天就黑了,打不通你的手机,便找到前台的手机,打过去问了一下,她说你急匆匆地来浙海了。我就知道你是来救我啦。”

两人来到车前,袁道鸣打量了一下,车是一辆银灰色的2008年最新款奔驰300加长版商务轿车,挂着浙海市的车牌号。江久年钻进驾驶室,对袁道鸣说:“这是常森的车,上次见他后,知道我要在浙海常驻,就借给我这个代步工具。”

“车不错。”袁道鸣说。

“车是不错。”江久年已经发动了车,打方向盘拐上主路,“但人还是有点摇摆不定。常森的态度一直没有明朗化。”

“不能操之过急。”袁道鸣往后将身子贴在真皮座椅上,以一种放松的姿态说,“慢慢来。我先跟你说个好消息吧。”

车已经奔驰在宽广的马路上,江久年望着前方,笑笑说:“让我猜猜吧。是不是钱找到了?”

袁道鸣由衷地笑了:“应该找个地方喝一杯了。”

“那是自然。”江久年显得也很兴奋,“是应该好好喝一杯。”

“这要谢谢富威国际的宁经理,她没少做工作,看样子她和你关系不错,回头找个时间咱们一起约她坐坐。”

“行,没问题。”江久年说,“宁璐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抛开工作不说,在生活方面也是一个韧性十足的人。在读大学的时候,她攀登过珠峰,在6500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登山本身就是强有力的考验人的体力和意志力的事情,更何况是攀登珠穆朗玛峰,袁道鸣没有想到文文静静的宁璐竟然会有这么强的身心素质。袁道鸣看了一眼江久年说:“哦,还真没看出来宁璐竟有这么好的身体,能登到6500米并非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江久年呵呵一笑:“前天我和她通电话的时候,关于咱们找钱的事情,她对我只字未提,我还以为没指望了呢。”

“我一度也有这个感觉,现在的钱太难找了。今天下午我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就想第一时间和你分享一下,但一直联系不上你。”袁道鸣将话题扯到了他所关心的事情上,“帕瑞比到底想干什么?”

“嗨,说来话长了。我先把经过跟你说一下吧。”江久年说,“这几天好不容易约到丁副厅长,定好今天去拜访他,谁知道刚进教育厅的大门,就被警方带走了。这是帕瑞比下好的一个套。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的。”

袁道鸣打断了江久年的话:“那丁副厅长肯定是知道了?”

“他没有在现场。但这种事情,肯定会很快就传到他那里。我被问完话后已经是下班时间,我立刻打电话到他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听。给他发了两条短信,也没见到回复。这是他第一次同意会见咱们,没想到就出了这个意外。”说话间,江久年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话题变得凝重。

袁道鸣知道此刻江久年的压力很大,但此刻说什么宽慰的话都没有用,江久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肯定知道刚刚建立起来的客户关系脆弱得像一张蜘蛛网,是经不起暴风雨的摧残的。教育系统也不像一般的中小企业,他们作为一个政府机关单位,更注重商家代表的人品,客户对厂商的了解首先是通过对销售代表的了解开始的,谁愿意和一个被“抓”起来的商家代表合作?袁道鸣思考了一会儿问:“丁副厅长在这个项目上……”

“客户内部关系目前还不是太明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丁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浙海教育厅目前有一正四副五位厅长,正厅长杨建国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丁震远虽然在四位副厅中排在第三的位置,但他前面的两个副厅也都到了退休的年龄,在即将进行的换届工作中丁是有年龄优势的,今年才52岁。还有一点不能忽视的是,浙海教育厅现任厅长杨建国是在前任厅长张鸿上调教育部后从浙海大学党委书记的位置上调任过来的,杨和张同是浙大的校友,据说私交也不错,杨调到教育厅得了不少张的力。当时随着杨来教育厅的时候还从浙海大学带过来一个处长,那就是丁震远。咱们都知道能被领导相中的,除了‘思想’上高度忠诚一致,业务上还是要有所作为的。丁是一个很低调也很务实的人,踏踏实实做了不少事,深得领导同事的认可,不出意外的话,丁会在即将举行的换届工作中被扶正。”

江久年一口气将这几天做工作挖掘出来的深层次的客户内部关系说了出来。无论是做什么业务、打什么样的单子,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是做关系,做什么关系?客户内部人际关系是必须要挖掘透彻的。“另外,丁是一个非常精瘦和智慧的人,他在深化教育改革和提高教育质量方面下了不少工夫,深得杨的信任。杨马上就要退了,很多事情都交给了丁来主持工作。就拿这个项目来说,教育部之所以能让浙海成为一个试点,除了浙海本身是一个教育强省外,浙海教育厅是做了不少工作的,而很多工作都是杨让丁出面做的。我得到的是信息是,丁为了争取到教育部这次试点机会,带领工作小组在北京一住就是半个月。这从另外一个方面也说明了丁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身为浙海人的袁道鸣听到这,不由得插了一句:“领导重视是件好事。不仅对那些学生有好处,对咱们这些商家来说,也是个机会。”

“是啊,不管哪个商家中标,最终享受实惠的是你们老家的这些孩子们。”江久年说,“呵呵,想想这些孩子啊,比咱们上学时的条件好多了。”

“呵呵,那是。”袁道鸣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之前也有听说过,丁是个实干派人物。这样的人做项目决策人,是咱们商家的福音。给大家一个平等拿单的机会嘛。”

“是啊。”江久年叹了口气,说,“可惜出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唉!”

袁道鸣听到江久年有点自责的叹气,笑了:“这可不是你江久年的风格,我可没见过你唉声叹气啊。呵呵,这仗才刚刚开始,什么都可以补救的。等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边喝边策划一下如何补救,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跟客户解释。”

江久年没有想到袁道鸣会和自己一起去跟客户道歉,他不是不想让袁道鸣去,而是担心发生这件后,对方或许不给见面解释的机会:“我一个人去得了,就是吃了闭门羹,我还有台阶下。你是老大,总不能和我一起去吃闭门羹吧?”

“呵呵,丁若是人物,不会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袁道鸣说。

说句实话,锦盛天成派江久年过来盯单,级别上已经是不小的了,执行总裁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无奈之举,外人看来,却显出锦盛天成对这个单子的重视程度;现在袁道鸣出场来为江久年的事情向客户道歉,更显出其诚意。江久年笑笑说:“那行,咱们一起去,我先约他,打出你的名义喽,呵呵。”

袁道鸣看了看时间,说:“今天太晚了,你不是已经给他发过短信了嘛,等他消息吧,明天上午若还没见他回复,我再约他。你看如何?”

江久年点点头:“越早解释清楚越好。这个事情,名义上看,在客户的办公室里被警方调查,对咱们非常不利,是帕瑞比设好的套。但是,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咱们正好借此机会,还他们以颜色,也给他们也挖口井!”

袁道鸣知道江久年肯定是想好了应对方案,但具体什么方案他还不清楚:“那好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吃个哑巴亏的,不知道如何给他们挖一口井?”

“这就只好从他们下的套来说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思考了那么久,终于是搞明白了。”车已经到了市区,江久年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一个昼夜营业的餐馆前面,“走吧,上去再说。”

餐厅很大,深夜了依稀还有五六桌食客。两人找了个偏远的角落,江久年点了四个菜,四瓶啤酒。啤酒很快就上来了,但两人都失去了喝酒的兴趣。江久年抿了一小口,说:“以我的判断,这是帕瑞比大中华区总裁陈汉生设下的套。”

头顶上的小吊灯显得光线很柔和。袁道鸣握住酒杯,却没有喝下去的意思:“说说看。”

江久年再次抿了一小口啤酒,尽量用一种客观平静的语气将自己的分析陈述了一遍,关于谭村索要回扣、龚仁贵的包庇和花招,以及自己如何被蒙在鼓里当了替罪羊,末了说:“但是,奇怪的是,警方好像并不为难我,做做笔录就把我放了。”

“那你的判断是?”袁道鸣知道江久年并不想过多地提起往事,但在他简短的描述中,再加上袁道鸣自己对帕瑞比的了解,对这个事情已经理清了大致的来龙去脉,“警方针对的是谭村?”

江久年点点头:“谭村这次是凶多吉少了。他一登台就注定要成为陈汉生和龚仁贵之间政治较量的牺牲品。他试图想改变,却发现局面是他无法掌控的,只好将宝押在了推他上台的龚仁贵身上。但是从目前的较量来看,龚仁贵已经处于明显的劣势。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拿下谭村,只是陈汉生向龚仁贵开的第一刀。这一刀,见了红,给了龚仁贵一个下马威,也顺便将血洒在了咱们身上。”

“这和我的判断是一样的。”菜上来了,袁道鸣虽然饥肠辘辘,但望着晶莹剔透的菜,却失去了食欲,他的思绪完全被江久年的分析所吸引,“这个陈汉生看来可是个下棋的高手啊。”

“龚仁贵也不笨,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这么甘拜下风的。”江久年掏出一包中华,递给袁道鸣一支。袁道鸣摆了摆手。江久年收回手,将烟叼在嘴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说,“你不抽烟,就吃饭吧。”

袁道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青笋,放在自己这边的小碟上,抬起头说:“龚仁贵这么强势的人,其实是不适合在外企里混下去的。”

“是啊,他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人。”江久年仿佛牙疼似的深吸了一口气说,“他啊,人是不错,但就是太会算计。唉,到最后,反而被人算计了。得了,不说他这个人了,目前看来,陈汉生是比较强劲的对手。他拿下谭村,势必要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做帕瑞比的销售总监。那么,负责盯浙海这个项目的人还会是吴彪吗?对咱们来说,这可是有利的地方。另外,我要给客户解释清楚,让他们明白我被调查,是因为帕瑞比出了问题,而不是锦盛天成出了问题。他们若是拿下谭村,恰好印证了我的说法。是非曲直,客户心中自然有数。”

袁道鸣点点头,说:“让他们内部去折腾吧。咱们扎实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吧。来,喝一杯,不为庆祝找到了钱,只为开始一个新的征程。”

江久年刚举起酒杯,手机响了。江久年掏出来看了看号码,对袁道鸣说:“干了!”说完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江久年喝得很快,以至于袁道鸣刚喝到一半,就听到江久年对着手机讲了起来,等到袁道鸣将杯中的啤酒喝完的时候,江久年已经挂断了电话。袁道鸣看了看江久年,一个简短的电话让江久年严肃了很多,深夜11点半打来电话,袁道鸣刚要问什么事情,江久年开了口:“谭村被放了出来。”

“啊,这么快啊?”袁道鸣也深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