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是朋友,她总会把我的忧伤当作她自己的忧伤;作为女人,我们也曾是敌人,互相设防。但是,我们一辈子也没有成为仇人,她是一个不记仇的人。”香奈儿在米莎的吊唁会上说。
人们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场合,再次看到了优雅而知性的香奈儿。岁月藏不住年龄,但也遮盖不了她与生俱来的气质。于是,有记者当着香奈儿的面,问她有无复出的可能。
“我都快七十岁了,我设计的衣服,你还会穿吗?”香奈儿反问在年龄上几乎可以当她的孙子辈的记者。
“那要看你给大家带来什么。说实话,我们对当前的时尚服装并不十分满意,我们希望有更多的风格出现。”采访她的记者说。
“你说,我还可以引导你们年轻人的时尚?”
“只要你愿意,一切皆有可能。”
“谢谢你,记者先生,你又让我回到了二十岁。”香奈儿笑容满面。
在巴黎期间,香奈儿在一个朋友家茨威伦逗留了几天。这个朋友的女儿要去参加新人社交舞会,可她特意准备的新衣服穿上身后太难看,这怎么让她在新人舞会上脱颖而出呢?
女孩的妈妈为此十分犯愁。于是,求助于这个曾经的时尚教母。
香奈儿稍加思索,就将挂在墙上的一幅塔夫绸窗帘扯下,挥起剪刀,很快就做成一件晚礼服。结果,那个女孩从舞会上回来很兴奋地告诉她:很多人问这件晚礼服是从哪儿买的?出自哪位大牌设计师之手?
这件独一无二的一套晚礼服,在晚会上大出风头。
这个女孩接到了几位男孩约会的邀请,她又为接受哪一位的邀请而发愁呢。
原来,年轻人还真有人喜欢她的这一套。
“我还有存在的价值,我不能在这儿等死。”复出的想法在香奈儿的心底正式萌发。
返回瑞士后,香奈儿琢磨着如何让香奈儿服装品牌重新复出。尽管她已年近七十,但几年的闲居生活让她觉得再这么闲下去,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工作着是美丽的。
工作着是快乐的。
多维尔、康邦街,一个个忙碌的日子,载着香奈儿一个个梦想。
剥夺一个人的工作,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从二战开始后不久,香奈儿差不多有10年没有工作了。
香奈儿在年轻时就是闲不住的人。于是,才有了帽店、服装店和香奈儿5号香水。这些虽然充满着偶然,但与她的性格却也不能截然分开。
香奈儿给了自己很多理由。
香奈儿下定决心走出寂寞的生活,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她。
“我只是孤单一人,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没有能让我以为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我存在的美丽梦幻,我只能继续前行。”在与朋友们讨论复出问题时,香奈儿说。
香奈儿给小姑阿德里安娜写了一封信,在信中谈了自己的想法。阿德里安娜比香奈儿年长两岁,已经七十岁,身体不太好。不过,她对香奈儿的想法表示了支持,并说如果再办服装厂,还可以帮她来照看。她深深地了解这些年来香奈儿是如何走过来的。对香奈儿来说,如果她找到一点事情来做,至少可以排解掉一部分孤独。
让香奈儿为难的是,找谁来支持这场复出呢?时尚界和艺术界都有很类似的地方——成名不仅靠运气,还靠金钱的堆砌。香奈儿深知自己早已不是二十岁的年轻人,一张老脸,魅力已经不再。在她认识的人中,唯一有能力又有可能来支持这场冒险的,也只有她多年的“老冤家”——威泰迈尔兄弟。
威泰迈尔兄弟在二战期间打着香奈儿的牌子卖香水,赚了不少钱。香奈儿曾为此打官司。真是不打不相识,这兄弟俩中的老大皮埃尔竟然为香奈儿的气质所倾倒,暗恋上了她。但这个老头有个怪癖,他希望香奈儿能主动给她献上一个香吻。
香奈儿确定了自己复出的节奏,但是她不愿意直接找皮埃尔。毕竟双方闹过不愉快,而自己一直也没有让皮埃尔如愿。
香奈儿给她的朋友,在美国女性杂志界有号召力的卡梅尔捎了一封信,在信中说:
“亲爱的卡梅尔:
我现在确定,在今年夏天要重新投入到一件有意义的工作中,因为工作就是我的生命。我以前跟您说过,总有一天我要设计一种适合全新生活方式的新风格。我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现在的巴黎和几年前完全不同。有很多妇女虽有兴趣光顾各种时装发布会,但是要么不合她们的胃口,要么是她们买不起。这种现象让我深深地思考。我必须有所动作了。
我来设计,然后通过一个美国制造商做批发,给我的回报是专利权使用费。我相信,这一切会在全世界引起巨大的反响。
我的第一场发会布将在不久后举行。我想,在您还未收到那个顶级批发制造商的报价前,最好先别谈得更具体,最好让他直接来趟巴黎。当然,如果您能一起来,这当然是我最愿意看到的结果。眼下,我还没有打算直接到美国开发布会的想法,也许以后会有。
香奈儿”
这是香奈儿精心安排的计划,当然会在“不经意”间被媒体披露,然后成为大街小巷的谈资,更成为时尚界的新话题:香奈儿要复出了?
香奈儿设计的服装款式将投放到纽约大规模的生产,全部贴上“香奈儿小姐”的牌子。这一招果然触动了皮埃尔的神经。如果分道扬镖,香奈儿独自推广她的服饰,那么香奈儿香水的销售肯定会受到影响。如果双方合作的话,那等待他们的应该是双赢。
皮埃尔早就想为香奈儿做点什么,现在,“讨好”香奈儿的机会终于来了。
皮埃尔托人捎信给香奈儿,假如由香奈儿本人主持时装设计发布会,香水公司愿意承担这次时装发布会的所有费用。当然,这仍然是合作。这些年来,威泰迈尔兄弟从香奈儿香水中赚到了不少,他们还想参与香奈儿服装的市场开发。
威泰迈尔兄弟是天生的商人,碰到商机自然不愿意放弃。
这可以说是天大的喜讯。香奈儿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于是,皮埃尔找了个机会去见香奈儿。他刚刚赢得了德比赛马大奖,他兴冲冲地去拜会香奈儿。他们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皮埃尔毕竟上了年纪,爬上几十级的台阶后,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一到香奈儿的住处,他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你还能坚持吗?”香奈儿问。
“你这楼梯太高了。”皮埃尔缓过神后,站了起来,“你不拥抱一下我吗?”
“有什么需要庆祝的?”香奈儿故作不解的问。
“对我来说,我刚赢得了赛马大奖;对你来说,你的服装又可以热卖天下。”皮埃尔说。
“你不要太激动,这里没有人给你做人工呼吸。”香奈儿递给了皮埃尔一杯水。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就等着这一天啊。”皮埃尔哈哈大笑起来。
当时的报纸上对香奈儿和皮埃尔的会面,添油加醋了一番。香奈儿看过之后,开怀大笑。
香奈儿迷上了复出,还与她当初的竞争对手夏帕瑞丽正在走下坡路有关。
在香奈儿的时尚事业发展途中,她先后遇到过几个直接的竞争对手,比如热爱繁饰的波烈,多变的夏帕瑞丽,喜欢浮华的迪奥。波烈早已退出了时尚江湖,迪奥是初生牛犊,而夏帕瑞丽则与香奈儿斗了几十年。
在20世纪20年代,香奈儿是当时服装界无可争议的时尚教母。到了30年代,夏帕瑞丽就对香奈儿头上的这顶桂冠发起了冲击——她设计了一款带蝴蝶结的毛衣,黑色的底子,配着白色的袖口,这在今天看起来很平常,在当时可是极为大胆。香奈儿地位受到直接挑战的是,夏帕瑞丽在距康邦街仅一街之隔的旺多姆广场租下了几层楼,开设了98个工作室。
旺多姆广场在丽兹酒店的前头,夏帕瑞丽有一次得意地对朋友说:“可怜的香奈儿,当我从前门进来的时候,她不得不偷偷地从后门出入。”夏帕瑞丽说这话也是有背景的。当时,《时代》杂志在一篇关于服装专题的文章中,将香奈儿和夏帕瑞丽的公司都理入了杰出时尚公司之列,但对香奈儿的公司备注是“不是目前对时尚产生最重要影响的公司”,对夏帕瑞丽的公司备注则是“超现代高级定制服饰泰斗之一”。一些精英阶层也开始出入夏帕瑞丽的工作间。
到了1939年,香奈儿关闭自己时装店的时候,夏帕瑞丽先后推出了星座系列、马戏团系列、喜剧系列服装。到了1940逐步形成春天,夏帕瑞丽又推出了以军队为主题的迷彩服。不过,到了1950年代,这个善变主题的设计师已经无力兜售那些奇思怪想的玩艺了。
香奈儿决定回到阔别八年的巴黎时尚界,并且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这似乎印证了当初的传说。在二战刚发生时,香奈儿关闭了自己的门店,据说是因为受到了夏帕瑞丽强烈的挤压,心灰意冷又碰上了战争。
如今则要看谁笑到最后。
香奈儿要让全巴黎,全法国人,都重新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