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福村艰难的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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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落地: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6)

9月2日晚上,我们在少友家晒坪谈论签字的时候,童水贝又在那里说些什么。好像说到村口的那个路了。我今天看到了,是景区和村里的小路相接的地方,那里原来有个水沟,后来铺水泥路的时候直接铺过去了,地下是空的。自童水木建房以来,就总是重车压过,很早就开裂了,现在已经塌去了一小半。我问龙正,水贝在说些什么,他说童水贝怀疑是童自生把下面掏空了,才会塌的。哎,这人,自己重车压过把路弄坏了,现在又怪罪到别人头上。恶人先告状,是不是不敢承担这个责任了。我心想,让你看看修路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现在路坏了,你知道多么的不方便了。以后村里修路,看你还出来扛,看你还出来要地盘钱。这都是命啊。天大的讽刺。

汉口在9月6日的晚上,把他们一家所交的人畜饮水自筹款从龙正那里退了,包括他父亲童水冈的和叔叔童自生的。汉口为什么要退钱呢?此前,他曾经说过,如果这个饮水工程在一周之内还定不下来的话,那么他就要退钱。可从他说这话到现在还没到一周,仅仅几天而已,汉口为何就把钱退了呢?今天晚上,我和龙正找他谈话,他说这些人太气人了,做一个事情磨磨蹭蹭的,他没有耐心了。他所指的这些人是指那些对做饮水工程不支持的人。同时他还表示,自己身上没钱了,要钱用,三个小孩上学都没有钱,再加上这些饮水工程的钱放着那都估计用不了,所以他就要退钱拿回来解决手头上的困难。

可是,真的是这些原因促使他退钱吗?他这样一退钱,对整个事情影响还是很大的,至少影响到了大家对做饮水工程的信心。通过和汉口谈话,我已经猜测到了他如此突然的要退钱的原因。福村村口的三叉路口的水泥路坏了,那一处原来是一个水沟,修路的时候,用泥巴堵起来然后在上面铺上石头,再铺上了水泥,等水泥干后,就把底下的泥土掏空,再次形成水沟方便流水,所以那一处形成了桥。这个桥若是承受一般的车辆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童水木家在建新房,为他运输红砖、水泥、沙子、石头的重车都是从这里经过,本来就脆弱的桥根本承受不了重达十几吨的重车来回的糟蹋,所以很快就出现裂缝,而且裂缝越来越大,到最近几天,水泥路面的状况越来越糟糕,里侧的路面已经出现坍塌。前天,也就是9月5日,童自生见状,就从桥下拣起从路面底部掉落的石头铺在塌陷处周围,堵住已经进入村子的运货车,不让其出去,因为他认为就是这个车把村里的路给压坏了。童自生拣石头堵路的行动被正在小木房切地瓜苗的童少友看在眼里,能够证明童自生只是从桥下拣石头,并没有使用什么工具。但是,童水贝回到家中,硬是说童自生将路撬烂了。童水木从教书的地方周末回家,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这样说,还向周围的人这样传播。童水木一家人就是这样,他们兄弟中任何一个人,只要在家中说出一件事情,然后全家都是一种态度,一个鼻孔出气,且一致对外。在童水木在少友家门口对仁军和仁萌这些人说这事的时候,汉口正好从旁边经过,汉口就听不下去了,就要和童水木争论。汉口认为,自己的叔叔童自生和童水木没有私人嗯怨,为何要这么做?况且路又是集体的,他这样做有什么利益。汉口说,如果是他叔叔这样做了,那路要赔1000元,就让他赔2000元,可如果不是他叔叔做的,该是谁的责任就由谁负责。童水木还是一口咬定,说自己是听龙甲的老婆亲口说的这件事情,龙甲老婆说不是车子压烂的,而是被撬烂的。童水木一家抓住这个证据,死死不放,一口咬定是童自生的责任。童水木他们之所以如此的积极,是因为他们害怕别人追究责任,认为是他盖房子运输重物压坏了公路。有点恶人先告状的味道。

而童汉口因为受不了这个冤枉气,就在一气之下把自筹款的钱退了。可是这两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一个是私人嗯怨,两家之间的矛盾,一个是集体的项目,为什么要扯在一起呢。在两家人发生矛盾了,受了冤枉气了,为什么牵连到集体的公益事业上来呢?我们怎么都看不到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村民的心思我们很难猜透。但是要是梳理一下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嗯嗯怨怨,我们不难发现,他们其实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在这之前,童汉口曾经和村里其他几个能干之人为村里做了点事,比如大家凑钱之后就是由汉口他们几个人出去告状的,可是告状回来并没有什么结果,事情虽然这么过去了,但是大家对汉口这些人却产生了误会,认为他们拿着大家凑的钱去旅游了。汉口他们也委屈的很,自己掏了一些钱往里面垫不说,还耽误了时间出去跑动,回来这些人还要这样说风凉话,所以对集体的事情他就不想那么热心了,免得受这些人的气。而大家为何偏偏对汉口误会更深呢?就是因为汉口是村里管账务的,对于村里资金使用情况没有给大家一个明确的账务说明。

做人畜饮水工程筹钱的时候,汉口还是积极地组织大家,也参与到了这些工作当中,但是童水木一家的表现让大家都有点头疼,汉口也是记在心里。如今,他们也凑了钱了,可是又将路的问题诬陷到了自己叔叔头上,相当于诬陷到自己的头上,他受不了这个气,就用同样的对饮水工程不支持的方法表示对童水木一家人的反抗。似乎有点牵强,似乎有点不可理解,但是农民就是这样,他们思维简单,当找不到可以维持自己利益的途径的时候,当别人体会不到自己感受的时候,当别人听不到自己呐喊的声音的时候,就会采用这种类似孩子气的方式,来让大家关注自己,让大家来劝说自己的时候听一听自己的声音。

但是汉口这样退钱,我们到不担心,因为汉口不属于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他也许只是一时之气,或者就真的像他所说的是因为囊中羞涩了,三个小孩开学需要用钱。当然,我们聊天的最后,汉口也已经表示,如果最后这个饮水工程能够做起来,他还是会把这个钱交上的。

晚上徐老师打来电话,让我跟龙甲讲,要龙甲去做剩下的工作,因为他是这个工程的总指挥,同时这也是对他入党的考验,如果这次饮水工程他能够做好,就考虑他入党的事情,可以通过考核。因为要想入党,就必须要做对农民群众有利的事情。连这些事情都不去做的话,那么入党干什么呢?

徐老师要求全村在9月15日之前最后敲定这个事情,如果搞不定就不要做了,真正放弃了。同时今天龙甲从永福县回来,带回来消息说,水利局那边要求福村在20日之前最后确定是否做这个饮水工程,如果不做,那么就将这个工程转移给别的村。如果要做,就在20日之前将自筹款交上。

9月8日早上吃完早餐后,就过去龙甲家。龙正和汉口都在龙甲家门口,我到的时候,他们俩正出发去水上餐厅吃早餐。而就在我来之前,龙甲跟汉口谈了蛮久,龙甲在劝说汉口这样做不对,他作为一个领导小组成员,也作为福村的副队长(因为一个自然村除了队长以外,就只有管财务的人了,既当出纳,也当会计,也就是副队长),不应该这样做,这样做对全村影响不好,也让全村人对他会产生意见。当然,汉口也能听进去,他也表示会把这个钱交上。

(二)乱乱乱

距上次童关明和童少明拒绝签字和不做自来水的强硬态度之后已经有两天了,我们用这两天思考着该如何解决,用这两天时间来让自己冲动的情绪有所缓和,也让童关明等能够考虑成熟。如今两天过去了,少友等领导成员通知了今晚八点在龙甲家开会,村民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在九点半的时候到了绝大部分。已经为了此事做了许多工作的人都希望今天晚上能拿出一个决定,毕竟人的耐心有限、精力有限、时间有限,所以做与不做都要在今晚定夺。如果做,那么下周一(9月15日)就将钱交上,承诺书和协议等都签好,正式开工;如果不做,那么今晚就将村民的自筹款如数退还,今后也不再开会研究此事。而如果是后者这种结果,下面村的几户人家将提交报告,和上面村的童家分离单独成立一个屯,并且非但不要退人畜饮水的钱,还要凑钱开始做两排中间的过道的硬化和环境卫生的改善工作。

然而会议的过程可谓起伏跌宕,在漫长的三个半小时过程中,经历了最紧张和最嘈杂的村民大会,时而希望饱满,时而一落千丈,希望能完成这项工程的人每在看到有希望的时候内心得到了一种开怀,但是在一落千丈的时候他们感叹良多。而不希望完成这项工程的人虽然没有人站出来恶意破坏,但是他们在看到没有做成的可能的时候或者在大家积极拥护退钱放弃的时候,他们的内心其实是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可偏偏出来打退堂鼓喊着要退钱的人,他们都不是在反对这项工程,只是他们对自己安装自来水没有太大的兴趣,是因为自己从山上用小管接来了山泉水,有水喝的他们对自来水不屑一顾。还有一些人却是因为私人的嗯怨在会议上爆发,为了挽回自己所谓的“尊严”,破口大骂,情绪激动,最后领着退款在不满中离开会场。吵架、打架、劝架连成一串,怨声、骂声、安慰声混成一片,怎是一个乱字了得?我忽然想起了今天的日子——9·11。

会议以少友的讲话开了头,少友还是一如既往简短发言,也仍然寄希望于村民能够在有秩序的情况下开会,个个可以发言表态,积极表达自己的观点,错与对另当别论,但是一定尊重发言者,不要乱插话,不要闹哄哄的一片。与其说这是少友作为组长对于会议的一种希望,倒不如说他这是一种奢望。紧接着龙正确立了今晚会议的主题,要求大家讨论人畜饮水工程究竟做还是不做,如果做就讨论如何解决剩下两户没有签字的人家,解决了就上交自筹款开始我们工程的实质阶段,如果不做,今晚就将钱退还。还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在今晚的会议上提出来,一一予以解答。而龙甲就征对之前村民对做人畜饮水工程的种种猜测给予了一些解释,如工程完成后金山景区是否会来接水、安装水表收取水费为哪般、做了自来水对水田的灌溉影响多大、签字盖手印是为何等问题向群众作了一个回答。

待龙甲的话刚落音,耳丰就迫不及待的发言了,耳丰表达了自己如何希望完成这项工程的意愿,阐明完成这项工程对全村带来的利益,更劝说村民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子孙后代的利益,应该慎重考虑自己的选择,为了公益事业大家应该积极的支持,同时也进一步解释了村民对工程的一些顾虑。在他说话中,童水贝试图插话,被少友“镇压”下去了,然而也许是耳丰太希望自己所说的话能够让在场的人都积极支持饮水工程,说了很久的时间,最后终于在壬生的无奈示意下结束了。

静静的等待他们四人的讲话结束后,讨论才真正开始,刚让人觉得有点前所未有的开会秩序的时候,本来面目显露无疑。他们把个人发言当做演讲,把充分自由的发言当做讨论,只有在不受任何约束想说话时候就说话,想多大声音就多大声音,想说多久就说多久,并且不管是否全场的人都在张着嘴巴说话的发言,才认为是真正的讨论,对于没有这种习惯和意识的他们来说,不打扰他人说话不能插嘴这样的规矩还不是道德的范畴,在需要的时候,在充分自由的状态下及时的发言才是自己所愿。耳丰提到此前仁军说出的退钱是气话的时候,仁军再一次站起来声明了自己的观点,自己不愿意做人畜饮水工程了,要退钱就退钱,他不管这些事情了,随你们怎么弄。仁军的这席话并没有谁对他产生不满,没有人埋怨他打退堂鼓,相反对他更多的是同情和同感,知道仁军为了做这个人畜饮水工程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就是在做这项工作中,受了不少的气,最终气愤之至才说出没有实质伤害的气话。同时大家知道仁军不会是真正的“钉子户”,反而觉得他是在用激将法劝告那些想打退堂鼓的人。耳丰在劝说仁军不要在气头上说气话,大家还是很同情仁军的感受的,同时耳丰还列举了许多仁军一直以来甚至在饮水工程之前所做的贡献。

一直坐在大门口的吴明称自己不做了,要退钱。其实此前去找吴明签字的时候,他也许是碍于情面,勉强签字答应做自来水,但是立场鲜明,就是如果有一户人家不做,他则不做。理由很简单,就是自己在对门山接了山泉水完全能够满足饮水需求,并且对这水质感到骄傲,如果再做自来水就是额外的负担。随后在讨论中,耳丰又激动起来,说了一番略带气愤和强硬的话,他认为已经凑好的钱不能退,即使不做的人这个钱也不退给他,就当做泡汤了。这话刚一说出,吴明受不了耳丰那种老大的态度,同时一听到自己不做了钱也退不出来,立马用一个高分贝回馈,随即两人陷入了一场激烈的口角战,混乱的讨论声转向了两人的吵架声。看着他们如此格格不入的吵架,我想起了耳丰家墙上挂的照片,那是早些年耳丰和吴明的一张合影,照片上两人显得多么的融洽,让看得人都能会心一笑。可如今,为了这个饮水工程产生的分歧,加上多年来两家的矛盾,综合在一起引发目前如此不和谐的一幕。他们最近的一次矛盾是在早些时候讨论修路之时,耳丰曾经提出他们前面一排的人应该把猪圈牛栏等拆除通路,同时要求吴明家突出的院子也要拆除,引起吴明的极度不满。吵架最终还是在众人的劝说下渐渐平静,但是也总在平静下来的时候如漏风一样时不时的冒出一两句骂声,随即人们又会用责怪的语气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