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福村艰难的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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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转身:我们走在大路上(2)

只听村民抱怨在征地中没有得到实惠,痛骂当地政府时,我们很可能就难以有一个良好的政府形象,开始了对当地政府腐败无能、强权霸权的猜疑;而走访当地政府领导人后,我们知道了政策与法规时,又开始觉得农民的愚昧无知、顽固简单。所以要了解一件事情,不能只听一方面的声音,不然你很难保持冷静客观,而只有将事情了解清楚,再来作出自己的判断,这样的定论才可能是相对正确与客观的。当地政府的征地行为属于合法,但是没有足够的宣传,没有让村民了解和熟悉有关征地的政策法规,在集体搬迁问题上也存在程序上的错误,应该先征得村民同意之后再为村民建房,要对村民进行耐心的讲解,才不至于引发矛盾,造成冲突。

(二)村民对开发商:理解与埋怨同在

在表达自己情绪时,村民对当地政府是一致的抵制,但是对于开发商,态度就没有那么的统一。有人感谢开发商来投资,认为没有开发商来投资就没有福村的今天;也有人同情开发商的苦衷,认为在征地过程中,开发商已经出了大笔的钱,可是没有全部到村民手里,都让政府拿走了,村民又站出来阻止开发,所以开发商也是为难的;还有人认为由于开发商的投资,导致政府要来征田征地,才会让村民被迫卖田卖地,因此引起对开发商的不满。

为了弄清自1998年金山景区开发十余年来,这里发生过什么,我专门到景区的一个景点——天坑,走访了当地村民童耳丰了解这个情况,此时的童耳丰已经在景区上班,在天坑扮演老寿星。之所以找童耳丰是因为:1、他善言谈,且能对所谈之事都较为详细地阐述。2、沟通无障碍,童耳丰是一个较理想的报道人,年龄较大且会说普通话。一般采访会碰到这样的尴尬情况:年龄老的经验丰富,但无法用普通话进行交流,且表达能力较弱;年轻的会说普通话,但知道的事情不太多,并且较缺乏耐心。3、我与童耳丰建立了较好的感情基础,我既住在他大哥家,又同他家族一起去扫墓,这样两人熟悉了,交谈也变得顺利了。

童耳丰:李总98年的时候发现这个洞(天坑),本来天坑这一带地方,他没有这个(开发)打算的,还是在里面,主要搞我们福村这一带,当初还想把我们福村整个村子都迁走,后来我们不走没有办法,2006年再开发(天坑)这个地方,2006年10月份就动工了,去年(2008年)的5月1号才开业。

丘文荣:哦,就是说外面是李总来开发的这个天坑和高尔夫球场。

童耳丰:原来他们第一个老板和第二个老板都没有这个(开发此处的)计划了。

丘文荣:那他们知道这个地方吧?

童耳丰:他们知道那个源头啊,那边姓吴的,叫发喜,发展的发,喜欢的喜,吴发喜,76岁了,那个老家伙到我们里面,他跟吴敦他们,吴明他们是家屋啊(即同家族人),吴家的家出啊,到里面说我们那个洞也好,到里面叫官永,叫他一起来看,最后李总来接手后,2006年(来开发)。以前他们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钓鱼的,往这边(洞口)进得来一个人,李总来看,有价值开发,后来李总才来搞这里的,后来在那个闸门,把那个闸门砌好,开了这个洞,还要搞高尔夫,我们里面那个田搞不了啊。

丘文荣:总共来了几个老板?

童耳丰:三个吗,第一个是2000年。

丘文荣:2000年到哪一年?

童耳丰:叫常新吗,那个老板。

丘文荣:常新。他是哪一年走的?

童耳丰:他是2000年开业,开始修路架桥,架好桥修好路,路基都测量啊,再来测量我们洞里面,洞里面也要测量的啊!后来他搞到2003年。

丘文荣:就走了?

童耳丰:到2003年就走了,卢总2004年开始接手,搞了两年,其实就搞了一年,后来2005年停下不搞了,2006年再转给李总。全是县里面给他出主张,不然李总肯定不会到这个地方来,还有一片的开发土地啊!他回来拿1个亿来做啊!后来做规划,县里面“抓”李总来,后来关总他们,关总的兄弟跟李总在(浙江)那边也是很有钱的,2005年年底就接手了,首先他们都有底的,来参观签协议啊。后来第二个老板,2006(2005)年年底还没有过年,想过年的时候就退股,修这些厕所,凉亭啊,那个凉亭也是他做的啊,修修路架架桥啊,叮叮当当的,还有砌那个水塔啊,打那个洞啊,后来给了一千一百五十万。

丘文荣:是一千一百五十万吗?

童耳丰:是,当时李总发给第二个老板,第二个老板实际上做了九百多万。

丘文荣:前面两个老板走是因为什么呢?

童耳丰:没钱啊,加上征这个地太低了,老百姓都反对他,没有办法,上面又没有批这个手续,这个批文。

在景区开发的过程中,由于涉及土地的征用问题,当地村民以价格低不愿意被征用,征用土地的资金也被打入公证处,就在金山景区开挖土方的时候,村民出来阻拦,政府则派警察维持现场的秩序,对于闹事的村民予以拘留十五天。

童耳丰:他第二个老板,曾经拷了人去的,抓了两个人去的。

丘文荣:抓的是谁啊?

童耳丰:仁军,吴军勇他们。

丘文荣:仁军,吴军勇。

童耳丰:(还有)韩申。

丘文荣:哦,是第二个老板抓去的。

童耳丰:嗯,是啊!

金山景区的规划建设给当地村民农田灌溉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按当地村民的说法,是景区将灌溉用水引向了人工湖,造成了部分农田干旱而不能再种水稻,为此村民对景区极为不满,还动手打了当时的开发商,为此上演了一场冲突……

丘文荣:李总来了以后有没有抓过人?

童耳丰:有抓过那个水。他们把上面那个田的水给封死了,往地下的那个水

封死了,水出不来,后来树底屯(的人)来闹水,打了一架,后来当众就抓了七个人,都抓的是香山的,树底屯的。

丘文荣:哦,他们是打的第二个老板?

童耳丰:第三个老板了。是2007年抓去关了。

可就算是对景区的不满,村民将怨恨的矛头还是指向了政府。

丘文荣:那您看,从景区开发以来,我们村民跟景区发生过哪些冲突,能从头说起吗?

童耳丰:没有什么冲突的。

丘文荣:大一点的(冲突)。

童耳丰: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反正当时那个时候,主要就是政府征这个地征这个田,我们老百姓没有权。反正要就要,做事做不通也要征,你要不要(钱)随你,反正给你存到公证处,有事就叫警察来抓,对老板倒是没什么大的意见。

丘文荣:哦!对景区老板都是意见不大。

童耳丰:当时起凉亭这个坡,下面田都是我们福村的,这个坡是夏洞人的,他们是地,我们是田,后来是第二个老板,2005年的时候,我们夏洞、福村都不给他动的。后来我就问了,问了第二个老板常总,我说:“常总,我们的田是8400元,地是用牛梨过的是湿地,荒地是隔了一年两年没有种,荒山给1000元,荒坡给500元,”就是石头坡,当时我就问他,“这里给多少?”政府说就给这么多钱,不同意卖啊!就跟关总吵啊!他跟我们说实话,这个石头坡我照样挨(出)8000元,第二个老板马总,就指那个石头坡,说这个石头坡我们照样出了8000元,你看政府吃了多少去啊?就说我大面积买这个地盘,就是那个老板说出来,就是政府没有按照政策办事,钱是吃掉了,现在李总来了又是这么回事。我们的钱,永福就这么几个地区(方),你们就是15400元,我付了66000元,又是李总说出来,因为说我要动工,我要施工,我这个钱给政府了,县里面没有给你们,你们当地政府没有调理好这个事,你们这个事我不管了,反正我要动(工),就这么回事的。群众就这种思想,抵触政府。如果政府把这个钱给我们福村,直接说这个事情好办,我们三万也给他,两万也给他,你给这个钱政府吃掉肯定没办法,李总亲自说你们永福县太困难了。不是我们农民太困难,是说县里面当官的见不了钱,见钱都想抓,2006年李总刚开业没多久,七月份的时候,我们这个(镇)党委汪书记就走了。

丘文荣:汪书记?

童耳丰:党委汪书记吗?后来才是王书记。06年下半年,李总是亲自说过这个事情的,你们县里面当官的太贪,汪书记走的时候还管我要20万块钱,他说当时我们给你做了那么多的工作,叫村民搬迁,做思想工作,每天都20多辆车来,在山里面,住啊吃啊,很早八点钟就到,守住我们每一家每一户的村民,我们都往外走啊,不理他,他们搞了一个多月啊,强行要我们签字,强行要我们搬迁。所以这种情况,李总说反正我要地盘,我跟政府打交道,我不是要你们老百姓来主攻。

丘文荣:那总共抓过两次人呗?

童耳丰:抓过两次。

丘文荣:仁军、吴年程、韩申,那次是因为……

童耳丰:第二次是因为水种不了田啊!要开那个水来种田啊,三月份的时候插稻秧吗,后来李总他(当时王书记也在这边),关总说这种事情不要你们管,你找你们政府,我们不管。他们闹事那几个村子,你怎么不管,你在这边开发,你把我这个水堵住了,我不问你,我去问谁啊,后来在说话当中有了点冲突,后来打电话给王书记,叫警察进来,把他们抓了七个。

丘文荣:抓了七个啊?

童耳丰:抓七个,关了四个,三个放出来了,那三个意思是说没有动手。

丘文荣:被放回来的三个是谁啊?

童耳丰:放回来的是宫桂城。

丘文荣:宫桂城是谁啊?

童耳丰:宫桂城还有这个宫东鸣,就是现在做保安这个,高大的老的那个。

丘文荣:哦,他不是我们村的吧。

童耳丰:不是,他是马中(屯)的,全部是树底屯的。

丘文荣:那四个人是谁啊?

童耳丰:那四个啊,黄军、黄连友、黄理木、黄文武。

丘文荣:就是说我们村里是没有人呗!

童耳丰:我们没有。

丘文荣:那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用水……

童耳丰:他们种桂花、种西瓜,全部是在那里。

丘文荣:哦,就是现在我们那个坐三轮车那个地方。

童耳丰:哦,下来那一带。

丘文荣:就金山脚下那里吧。

童耳丰:哦,现在他们种毛瓜,种玉米啊,种西瓜啊,种桂花啊,以前全是他们的田。

丘文荣:那仁军那次是因为什么事情啊?

童耳丰:仁军那次可以说是主攻了。他经常出头,说不满的话,政府对他有点看法。拿他计划生育来整他,他第一个是女的,第二个又生一个儿子,第一个有办准生证,第二个没有办,但是年龄是超过了,四年可以再生一个嘛。当时那个时候,政府不管你可不可以生,第一胎是儿子的就永远不允许生,第一胎是女儿,相隔四年可以生第二胎,但是政府想办法,说他没有办准生证把他抓去关,后来罚了四千块钱。

前两位开发商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再投资下去,就离开了,政府不能让这样一个好的项目夭折,于是再招商引资,李总就是政府招来的第三个开发商。在李总到景区考察后,表明愿意投资开发,然而条件是福村村民能够搬迁出去,以免在开发过程中产生种种矛盾。当地政府为了能够开发得以延续,就同意了这一要求。于是搬迁的劝说工作火速上演。

丘文荣:搬迁那个事情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啊?

童耳丰:2006年正月,说老历是正月十六,工作组就进村做思想工作了。

丘文荣:06年的正月十六。

童耳丰:正月十六,说老历,大约是2月底了吧。

丘文荣:那个时候李总都还没有来到吧?

童耳丰:来到了。李总过年就过来了,正月十六就过来了。

丘文荣:当时一开始是怎么通知村民的?就是你们第一时间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是以什么方式通知你们的?

童耳丰:当时那还是汪书记在这里,党委书记,镇委书记,王书记还没有过来。后来他们县里面和镇里面工作组,从正月十六那一天,就开始跟李总,关总,镇里的关总,他们就拿起那个图纸,现在我们搬迁房那个图纸啊,到我们玉友家,叫我们村上几个比较理事的人去那里开会。后来李总跟关总他们说了一通,说要给你们搞新农村建设了,造新房子了,看你们愿不愿意去啊,以后怎么样怎么样,就这么说。后来他把那个图纸贴在玉友家,正月十六单位都上班了,正常上班了。06年的正月十六,来县里面的工作处,镇长、副镇长、副书记,跟县里面抽下来的工作组,各个单位都抽的,县里面各个单位都抽的,粮食局、农业局、什么法院、检察院,都抽人下来,什么公安局。

丘文荣:每个部门都抽人下来?

童耳丰:都抽人下来。

丘文荣:县里面大概出动了多少人?

童耳丰:县里面每天都有,包括县政府的部委,县委办吗,抽很多人下来,还有镇里的书记、副书记,成立工作组。

丘文荣:乡里面也配备一些人员?

童耳丰:乡里面也配的,从正月十几以后,开始进村做工作,后来陆续搞了一个多月,接近两个月。正月十六那个时候可能是2月底3月初了,可能是3月几号了。

丘文荣:那他们是每天不间断的来吗?

童耳丰:每天都来。每天八点钟不到就到了这里,吃饭呢就到锦镇饭店吃,吃完饭下午又进来,下午进来,七八点钟就来了,搞到12点钟,有时搞到1点钟。一家去三个四个五个,分成组,做思想工作,你为什么不搬啊?你们怎么不搬啊?帮你们做房子啊?给我们提条件啊?国家要地盘啊!政府要开发啊!后来县里面的县书记啊,县里面财政局那个局长啊,叫马运生,还有县委副书记常桂平,县人大主席柏先平,李长龙,都是县里面的干部。

丘文荣:主要是县里面的干部在做这个工作是吧?

童耳丰:王书记他们,哦,是汪书记他们,电力局、水利局的他们都来,来做工作,后来做了起码一个多月。

丘文荣:他当时下了这个通知以后,有没有给你们时间考虑啊?

童耳丰:贴那个县里面下的那个文件,下那个红头文件,县里面征这个地给老板搞啊!这个田啊地啊,是国家的,是政府的,我们有权征用啊!你们要配合,做这样的工作。后来逼着我们签字啊,要我们签字啊,政府印发搬迁协议书。我们又不同意它,那个搬迁协议就是说你们的田给多少钱一亩,给600斤谷子一亩,你们后面的竹林160元一亩,松木林给40块钱一亩,风木林给60块钱一亩,灌木林就是10块钱一亩。

丘文荣:多少?是4块钱还是10块钱?

童耳丰:10,8、9、10的10,后来按承包合同,你们福村基本上,你们福村的耕作区,不管田还是地,包括红岩水库,我们都做规划去了,老板都规划利用去了,下那个通知下来,跟那个协议书下来。后来要我们签字做思想工作,做了一个多月,后来逼的很难受的情况下,我们这里有18家签字,38户签了18户。

丘文荣:就是还有20户没有签。

童耳丰:对,20户没签。

丘文荣:那这18户你都知道哪些吗?

童耳丰:知道,我签了,我两父子啊,童水生童耳丰啊,童水轩,还有这个童汉口啊,童自生啊,童水冈啊,童水木啊,童水楚啊,童明他们啊,童水贝啊,还有吴明啊,还有龙玉虎啊,龙林啊,龙甲啊,龙五啊,马关成啊,等等这些,18户。哦,还有童胜。

丘文荣:哦,童胜。

童耳丰:不,童胜没有签。后来他们签字,没有达到一半啊,还有20户没有签啊,他们不敢强行,你们不签也要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