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2009年中国散文诗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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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时光与杂感

赵宏兴

时光

我感谢这个下午的时光,它让我感到如此的幸福。

我感到时光是咖啡的味道,甜甜的,藏着淡淡的兴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感到心情是宁静的,像春天油菜花地里的一块池塘,没有风,水面上倾倒着油菜花黄金的颜色。

时光是一个整体,我在里面轻轻地走动,生怕一不小心碰碎了什么。

我过去也拥有过这样的时光吗?

我不记得了。

我总是忙碌,总是在匆匆中,把许多美好的时光像囫囵吞枣一样吞进饥饿的肚子里,来不及回味。

现在,我坐下来,我的身体从里往外,在渗出一些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下午,我安静地坐下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读自己喜欢读的书,不再是一个劳碌的人了;这个下午,我捕住了时光,如在黑暗里捕住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它的一丝微弱的亮光被我捧在手中。

北窗

北窗可以打开了,清爽的风吹进来,再没有了寒意。

打开的北窗,宽大的,与外面的世界少了一层玻璃的阻碍,世界似乎更加接近了,我把孩子喊来,和她一起把手臂从窗户中伸出去,孩子张望着眼睛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你摸到了什么?她说她什么也没摸到,我说我摸到了春天。

楼群还是去冬窗户关闭前的样子,但楼群上的许多窗户也已打开了,从这里望过去,黑洞洞的深处,偶尔可以看到屋子里活动的淡淡的人影。

狗的叫声,更加清晰,包括尾音里的一声呜咽。

夜晚,一架飞机从天空飞过,它闪着红色的灯、黄色的灯,像一支正在演出的小夜曲。

打开,再找找身体里还有什么被关闭着。

应该要全部打开了。

窗户下,最小的一棵树,也打开了所有的枝头。

早晨

我坐起来,还没有清醒的头脑里,被朦胧的光线破门而入,这微弱的光线在我的脑子里慢慢长大,夜里的黑暗在一点点退去。

一天里最初的时光,就像一间空阔的新房,我应当首先把什么东西搬进来呢?

我的周围是宁静的,空气里还有点湿润,昨夜下的小雨停了。

我张开的双手打捞昨夜的沉船,那是梦境触礁在一块岩石上,我从浑浊的水里打捞上来的第一件物品是一件器皿,它还是完整的,还可以看见我昨夜梦境的朦胧。

在故乡

这个早晨我从故乡醒来,空气是潮湿的。

临到春节了,偶尔有鞭炮的声音从莫名的地方传来,这个宁静的天空里,总是储存着过多的喜悦。

那些打工的人,在外工作的人,从遥远的地方赶回来了,原来空荡的村子,人多起来,显得拥挤了,一出门就能碰到熟悉的人,打着招呼。

母亲的屋子里,堆满了装粮食的袋子,昨夜,那只不断来偷吃挂在梁上的猪肉的老猫,几次把我从梦中打扰醒来,现在它不再来了,彻底死了心。

故乡的夜晚

夜晚在泥泞里降落,那些连绵的雨水带来的泥泞,已使人厌恶,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泥泞里长满了孤独,你从中走过,总是爬满了一身。泥泞已使天空下仿佛全是阴暗的了,已走不出这无边的雨水,但黑夜降临了,黑夜是黑色的,它本身就是一个黑洞,它可以吞噬一切,掩盖一切,黑夜降落在泥泞上,使土地得到了暂时的休息,可以用新的面孔来面对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