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二门里头,一个大厅,厅中坐着一个妖怪,阔嘴红鳃,人模样儿到是变成了,只是不学礼,身上也没衣服,就腰下围一个围裙儿,上半身光着,正在那儿一边喝酒一边看几个鱼美儿跳舞,那几个鱼美人到是生得漂亮,跟于异螺壳中的蚌妖有得一拼,只是也都没穿衣服,就腰下缠了几根水草,光着身子,随着舞蹈的动作,臀波儒浪,晃得人眼晕。
“这想来便是那假冒的南湖老怪了。”于异并不看那些光身鱼美人,只把冷眼瞟着那怪。
“报大王。”那鲤鱼精到厅口高叫:“城隍单大人遣人送了书信来。”
“拿来我看。”南湖老怪挥手让鱼美人退下,鲤鱼精进去,递上书信,南湖老怪展开信看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那鲤鱼精道:“大王如何这般高兴,莫不是单城隍又许下东西要我们出兵了。”
“没错。”南湖老怪点头:“单城隍要我们即日出兵,水淹南湖县城,他许我们猪三百,牛八十,羊八百,另送好酒五百坛,哈哈哈。”
“哇,这许多好东西啊,可是发财了。”鲤鱼精惊呼搓手,一脸兴奋。
外面于异听了,却冷哼一声:“果然大头是给单肥猪占了,难怪这么肥。”他听何克己报过,每年为了买平安,各个县要多出两成钱粮,那可是一个县啊,虽只两成,又何止是百八十头猪牛打得住的,而听鲤鱼精的口气,这次单简许下的,比往年还要多些,也就是说,往年单简贪得更多。
“发财了,发财了。”南湖老怪也一脸没见过东西的乡下老财主的嘴脸,于异实在看不惯了,仰不住一声冷笑:“出尽死力,大头却给单简捞了去,你们不过得一些儿残羹淡水而己,却还在这里高兴。”说着迈步进去。
“你这孽畜,好生大胆。”鲤鱼精一回头,顿时鼓起了鱼眼厉喝:“大王在这里说话,你就敢闯进来胡乱插嘴,敢莫是想死了不成?”
“给我死一边去吧。”于异懒得听他啰嗦,手一长,掐着他脖子便往厅外一掼,死活不论。
南湖老怪先以为于异只是他手下一个胆大的鱼妖,只是皱起眉头,并无动作,于异露这一手,他立知不对,腾一下站起身来,指着于异喝道:“你不是我府中人,却是何方野人,敢混入我府中闹事?”
“这鱼嘴说话别扭。”于异一念诀,回复人身,哈哈一笑,他却不报真名,道:“本人乃是酒天大魔王,今日无聊,特来消遣你这个傻不拉叽的大嘴鱼妖。”
南湖老怪却听错了,凝眉道:“九天大魔王,没听说过。”把手一指:“这野人即来找死,小的们,拿下了,看他细皮嫩鱼,到好下酒。”
“拿了拿了。”
“下酒下酒。”
门外小妖一片声叫,执枪拿棒,杀将进来,于异却不耐烦与这般小妖动手,把手一晃,一只手掌猛然暴长,每个指头都有大海碗大,整个手掌更是堪比门板,他也不回身,就是反身一拍,就如苍蝇拍子打苍蝇,可怜那些小妖,刹时给拍死一片,本来吵嚷如鸭市,瞬间死寂如鬼城,便有没拍中的,也给吓得呆了。
南湖老怪没想到于异如此神通,也吓一个汗毛暴长,猛地操起桌上酒壶冲于异一砸,口中还叫一声:“看打。”身子却往后一滑,霍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这一招到是出乎于异意料之外,忍不住笑骂:“这怪莫非是泥鳅成精,溜得到快,但在本大魔王手底,你又如何溜得掉?”跟踪追出。
门后是一条甬道,曲曲拐拐的,到后来竟向上行,走了百十丈,前面一个口子,隐隐有水声传来,原来是崖壁上的另一个出口,不过出口处也有一座法阵,水进不来,南湖老怪显然就是从这个口子逃出宅子去了。
“这怪法力低微,不可能设得下这等逼水的法阵,必是百年前那南湖老怪设下的。”于异一时颇有些遗撼了。
从口子出去,出口果然是在崖壁上,于异正要凝睛找那怪,却听得前面喝叱声起,只见南湖老怪引三四百水妖列阵而来,这会儿南湖老怪穿上了衣服,而且披了甲,手中执一把大砍刀,见了于异,老怪压住阵脚,出阵喝道:“九天大魔王,先前是我不备,未着衣甲,却莫以为本王真个怕了你,来来来,本王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着把手中刀祭将起来,一刀劈向于异,到也有两分威势。
于异呵呵一笑:“就你这刀,我便让你砍三百刀也罢。”手一长,捏一个拳头,拳面足有大圆桌大小,立在那里,南湖老怪的刀砍将过来,正砍在拳面上,却恰如砍在一块大鱼皮上,不但未能伤得于异拳头分毫,反给弹了回去。
南湖老怪咬着牙,把那刀连砍了十七八刀,于异眼眉毛也未眨一下,南湖老怪心下惊慌,急叫道:“小的们,布黑丝大阵,缠死他。”
他身后娇应一声,却是数十个女妖,一个个半裸着身子,列成一个阵势,随着一声娇叱:“出。”自她们手上,五指之间,有无数丝草射将出来,丝草或青或绿或黑,互相交错,眨眼织成一张大网,围向于异。
“没了招法,水草也出来了啊。”于异只觉好笑,想着便要双手一分,把这丝草网尽数撕裂了,螺尾生突地现身出来,躬身叫道:“尊主,此等小妖,不妨交与小人,此草妖织的丝网还是不错的,若主人出手,毁了就可惜了。”
于异这才想起,自己螺壳中也有五百水妖呢,一时兴奋起来,道:“好,就交给你,其他小妖不管,那老怪却不能让他走了,我拿他有用。”
“尊主放心,交给小的便是。”螺尾生躬身应命,喝一声:“小的们,出战。”
神光一闪,五百小妖列阵而出,见了草妖的黑丝网,这边的草妖顿时兴奋起来,当先冲出,也是随手射出丝草。
数十条丝草如数十枝利箭,尽数射进黑丝网中,与黑丝网缠在一起,却如蛇一般扭动起来,说来也怪,随着丝草的扭动,本来织得厚密无比的黑丝网竟然飞快的松开了,仿佛让人把丝结给打开了一般,再过一刻,整个丝网彻底解体,化成一片散丝。
“杀。”螺尾生暴叫一声,当先冲出,身后妖兵齐冲出去,穿过丝草,杀进南湖老怪水妖阵中。
南湖老怪见黑丝网给破掉,大惊失色,不过见冲过来的是螺尾生而不是于异,胆气到又壮了三分,也不祭刀了,扬刀就来砍螺尾生,螺尾生也不怕,挺着一对铜锤,叮叮铛铛打在一起,一时之间到是难分高下。
南湖老怪抵得住螺尾生,但他手下水妖不成啊,要知这五百水妖不是一般的水妖,乃是神螺子在螺壳中练成,已养成灵气,尤其是阵法娴熟,又哪是南湖老怪水下这些杂妖散怪比得的,一冲而散,直给杀得喊爹叫娘。
南湖老怪剩下光人一个,慌神了,想要逃,螺尾生两把铜锤却是前后缠得死紧,只要一转身,只怕就要挨上一锤,没办法只好死死挺住,正在苦寻机会,不想那边草妖却给螺尾生手下草妖收服了,织一张黑丝网,撒将过来,一下子把他包在了网中。
“你们这些叛逆。”南湖老怪又惊又怒,拿刀乱砍,那丝草是软的,如何砍得开,一时缠紧,恰如丝网中网住了一条鱼,直把一对眼睛都勒得鼓了出来。
见拿了南湖老怪,螺尾生收锤回报:“尊主,老怪已拿,其它小妖多给杀散了,是否还要追杀。”
“几只散鱼杂虾,追什么追?”于异觉得没什么兴头,道:“带老怪到宅中问话。”自己先进宅中,到先前南湖老怪的位子上坐下,螺尾生押了南湖老怪进来,丝草缚了双手,掼在地下,南湖老怪叩头不迭:“大魔王饶命,大魔王饶命,小的愿为奴佣,服侍大魔王。”
于异先不理他,却端着杯子四处乱看:“咦,信呢?”
南湖老怪不知于异在找什么,不敢答,于异找了两圈没找到,火了,一拍桌子:“信呢。”
南湖老怪吓一个肝儿颤,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信?”
“刚才单肥猪送给你的信?”
“单肥猪?”南湖老怪还真没见过单简,也没想到堂堂城隍老爷会给人叫做肥猪,愣了一下,不过随后还是明白了:“是刚才单城隍送来的信吗?在大王身后那个珠贝里。”
于异回头,椅子后面,有一个大贝壳,他先也没留意,看来却还是南湖老怪收藏信件的一个箱子。
“怎么开?”
“叫一声便开。”南湖老怪急忙叫了一声:“珠儿,开了盖子。”
声一落,那贝壳果然就张开了,里面一颗大夜明珠,足有大海碗大小,珠光熠熠,贝壳中又还有个小贝壳,这时小贝壳也跟着打开了,里面却有一迭信件,于异全拿出来,喝道:“这些都是什么信,都是那单肥猪送来的?”
“是。”南湖老怪伸长脖子看,于异一挥手:“你站起来。”
“谢大王。”南湖老怪站起来,道:“最上面那封是刚送来的。”
于异拿过信,打开一看,只一句话:即日发水,淹了南湖县城。下面并没有署名,只画了个花押。
于异有些失望,又拆了几封信,都是一样:“这信里没有单肥猪的名字啊。”
“是没有名字,但有花押。”南湖老怪有些讨好的道:“大王将信倒过来,那个花押其实就是个单字。”
“哦。”这个有点意思,于异依言把信倒过来,果然就是个单字,只是写得有些花,顺着看,就象个旗杆座子,所以没看出来。
南湖老怪又道:“这是单城隍先与小人约定的,就是防有人假冒。”
“这肥猪,那肚子里到也不全是一肚子屎,还有三根歪歪肠子,生得出两个拐拐计。”于异也叹一声,牙一呲:“这些年,你与单肥猪是如何勾结的,一件不漏给我老实交代,若有一件隐瞒时,我活剥了你皮晾成鱼干做咸鱼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