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久等了,”容若掀帘而入,一边吩咐了和旺去取了茶和点心,“今日不当值么?” “不当值,”曹寅应着,心下却盘算着婉贵人仙逝的事应该如何告之。 “何事吞吞吐吐,这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容若摁曹寅坐了下来,顺手取出亭间隔子上的棋盘,“今日陪我下一局如何,月余不曾碰,手竟生了。” “容若兄,你说人一生是不是就像这盘棋,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是怎样的光景,”曹寅拈起一枚黑子,却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子清定能成就一番丰功伟业,久居皇上身边要职,他日补阙或是外放,还不是皇上一句话而已,”容若接过和旺送进的茶壶,替曹寅斟上一杯。 “容若兄,有一事兄弟是不吐不快,可是你听了可一定要撑住,”曹寅将手中的黑子随意落在一个角上。
容若拈着白子的手停在了半空里,只是定定地盯着曹寅,“婉贵人,失宠了还是生病了?” “她,婉贵人,殁了,会试的前一天,”曹寅一字一句地吐出来,心神不安地看着容若瞬间变得死灰的脸,看着他的眼眸深处渐渐丧失了方才所有的神采,变得黯淡无光。 她殁了,七日前。 手中一枚白子无声音地滑落,蹦跳着越过桌子、茶案、碳炉,滚到亭间的一角,掉出帘外,再也不见。 曹寅简短地说了事情的来由,可容若一句完整的话也不曾听进去,他只听到隐隐约约的有着梅枝、承姝、董庶妃、痘癔、护城河几个字眼。
“容若,心放宽些,这也是命里注定的,婉贵人走时很安详,”曹寅端着茶杯的手瑟瑟地发着抖,容若的眼神,让他的背脊处阵阵地发寒,甚至眼角,也突突地跳个不停。 “容若,要不我扶了你进去歇息,你好歹说句话啊,说句话啊!”曹寅急了,放下茶盏将容若僵在半空中的手紧握住,却觉得他的手胜过亭外残雪的冰凉。 “容若,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曹寅起身欲扶容若起来,却不料容若猛然推开他,掀帘奔下台阶而去。 曹寅一路跟了过去,在半路上抓住了端着点心而来的和旺,“快去追你家公子,快去!” 一匹马从后院奔出去,和旺跟在后面踉跄着奔去,终无力地看着马消失在茫茫的暮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