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珠寻了来,晨风里墨绿色的裙角飞扬。 “公子怎么不进府上去,我寻了公子好几日,今儿总算见到面了,”雪珠顿了顿,“沈姑娘怀孕了。” 容若只觉得耳畔犹如惊雷响起,转身紧紧握了雪珠的肩,“她怀孕了?她怎么不来见我?怎么不来见我?” “她前些日子已搬了回去,可我昨日去时,她却不在,”雪珠只觉得肩膀被容若钳制得生疼。 “她走了,”容若松开了手,声音里一抹凄凉,“她走了,都走了。” 雪珠一把夺过容若手上的信笺,扫过几眼后,目瞪口呆。 码头上在晨风里人烟希落,几艘船了无生气地飘在岸边,任水拍打着,任浪舔舐着,容若从马上跳下来,几步奔上码头,可远远的,却只见一艘船远远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沈宛!”容若对着远去的船大喊了一声,声音依旧淹没在水浪声里。 沈宛坐在一艘小舟的船舱里掩着嘴哭泣着,那一声如那一日般,凄婉,荡气回肠。
“小姐,是公子来了?”紫陌欲从船舱里探出身去,却被沈宛一把拽住了,沈宛哭着摇着头,几度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却拼命掩了紫陌的嘴,拦了紫陌的去路。 容若倚在码头栏杆上,东升的太阳在水面留下金色的波纹,一艘艘船抛锚起航,一艘艘消失在水面的尽头,容若顺着栏杆滑落下去,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着,头痛欲裂。 容若不记得是如何回到府上的,只记得在倒地的最后一刹那眼前仿佛浮现出沈宛的笑脸,仿佛自己置身于一叶扁舟里,随波逐流。 “公子醒了,醒了,”耳畔依旧传来水声,可伴随着的,却是喜梅带着惊喜的声音。 “我的儿,你活生生要了额娘的命去,”觉罗氏急急地掀开床幔,拉了容若的手,“可好些了?” 容若点了点头,转过脸来便看到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还好雪珠说你去了码头,倘若晚些才派人去,怕是早晕倒掉在水里了,”觉罗氏抽了帕子拭着眼角,“你阿玛进宫替你告假去了,这几天没日没夜的,也该好好歇歇才是,御前乾清门几百号人,偏偏让你不停在伺候着。” “皇上要拟乾清门应制,拟了几稿才定夺下来,这也只有我写过,换成其他人怕是憋不出半个字来,”容若冲觉罗氏笑笑,却觉得胸腔里闷得紧,仿佛空气凝滞了般。 喜梅小心翼翼地端了药汤过来,瞥了眼觉罗氏,怯怯地置于床头。 “扶了公子起来!”觉罗氏冷着脸盯了喜梅一眼,转身端起药碗,舀起一勺轻吹着。 “额娘我自己来,”容若说着便伸手接过碗去,可却觉得臂膀软弱无力,抬到半空里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把雪珠给我叫进来!”觉罗氏瞪了在地下伺候着的众人一眼,眼光所到之处,鸦雀无声。 雪珠被喜梅扶了进来,裙摆沾着尘,脸色泛着灰,甚至身体摇晃着。 “额娘?”容若怔怔地看向觉罗氏。 “雪珠,伺候公子喝药,”觉罗氏不理会容若的质问,将手的汤药伸到雪珠面前,“你进府不是一天两天了,府上的规矩怕是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