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一脸铁青地立于小院外,身后,一匹青骢马刨蹄扬着雪花,靴子上,满是雪痕。 “公子?公子怎么这么快便来了?”沈宛急急将琵琶置于一侧,便听见紫陌的声音传来。 “早间好端端地离去,这会子是哪里不舒服?”沈宛几步穿过回廊,屋檐下,两盏无字的红灯在风中轻舞。 沈宛见容若不语,抬手便向额角抚去,可身子却在瞬间落入一个冰凉且温暖的怀抱里,“别问了,御婵别问了,府里,我是一日也呆不下去了。” 脖颈间,容若温热的鼻思有着一阵的酥痒,沈宛从容若怀里抬起头来,便见紫陌在一侧掩了嘴笑着穿廊而去,“那里好歹是你的家,有家的温暖,公子快些进去吧,外面寒。” 沈宛捧了一杯热茶置于容若手侧,可缩回去的手,却被容若一把抓住了,“我骑了青骢马来。
” “公子可是与阿玛额娘起了争执,若是,也不应该了,天下为人父母者,又哪一位不是为了子女们好,”沈宛在一侧坐了下来,“听说当年抄家的时候,家父情急之下将我藏身于一空置的水缸里才躲开了一劫,而他自己却被抓了去,关进大牢里永不见天日。” 容若低叹一声,将沈宛的手团握在手心里,却不言语。 “可是因为我?若是因为我,那是沈宛的错,沈宛跟了公子,不求什么,”沈宛的声音渐低了下去。 “我不会让你没名没份地跟在我身边,可今天却不是因为你,因为那十阙小令,”容若摇着头,依旧一声叹息。 “明中堂是天子倚重的朝臣,食君俸禄,替君解忧,他又怎能不事事以朝廷大计着想。
可公子你是词人,吊古伤今、以景托孤单寂寞、悲哀苦闷之情,扬鸿鹄之志,却也在情理之中,”沈宛抽出手来,将杯盏盖子揭了开来,“公子方才说骑了青骢马来,那什么时候赐“画楼东”给这小院落?” 笔墨纸砚在窗下一字摆开,沈宛取过墨石,一圈一圈地磨着墨,“往后公子写诗填词,沈宛便在一侧伺候磨墨、添茶倒水。” 容若淡然一笑,此样的话,却已是第几次响彻在耳畔了? “我当公子不会笑呢,这几日,还真不曾见公子开怀大笑过,”沈宛喃喃低语,便见见容若执了笔,在纸端落下几三个刚劲邴娜的大字,却又揉了去,掷于一侧。 “嫌沈宛磨的墨不好么?”沈宛见容若微微地皱眉。 “是我写得不好,几日不沾墨,却是手生了。方才进门时,好像听你的琴弦断了,”容若停下笔来,“我替你换上。” “没想到公子还会这些?”沈宛抱过琵琶盒来,一根断开的琴弦卷曲着。 “府里也有一间琴室,琵琶筝也有几样,断了弦也是常有的事,”容若没有提及锦瑟,锦瑟弹得一手好琴,可入府三年多的日子里,却难得陪了自己琴瑟合鸣。 “往后公子想听曲儿,沈宛随时恭候就是,”沈宛瞧出容若眼底一抹一闪而过的悲戚,心下顿生出一片相惜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