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一度仰慕这些汉人才子们的学识,可却没料到他们的宦途失意和落魄却也影响到了你,阿玛早说过,少跟这些忤逆之人掺合在一起,可你哪一次又听进去了!” “忤逆?阿玛,吴兆骞怎么能说是忤逆之人?” “还有那顾贞观,倘若不是你时时与他结伴而行,这些借古讽今的句子怎么在你手中就顺手拈来!” “陈子昂登幽州,感叹前途渺茫,写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千古名句,忧虑大唐社稷、憎恶诗坛污浊,有何罪之有?昔日刘禹锡赴任经西塞山,触景生情,抚今追昔,一句“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感叹历史兴亡、以古为鉴,警示时人,又有何错?凭什么他们都写得,独独儿写不得?” “刘禹锡仕途一生,数次因诗句触怒新贵被贬,到老却穷困潦倒,疾病缠身,无所而终!而陈子昂更是受同僚迫害,冤死狱中,尸骨不存!容若,难不成你也要学他们一样,载倒在这文字之上!” 明珠“腾”地站起,抓起两枚镇纸摔在容若的脚下,红珊瑚石的镇纸落地应声而碎,绯红的碎片,四下里溅开来。 “阿玛!”容若惊叫道,那两枚镇纸,曾是十岁时明珠赠下的生辰礼。 可明珠却将手边的字稿撕得粉碎,扬长而去。
冷清的书房里,碎片在半空中舞倦了,终落了下来,纷纷扬扬,像极了窗外飘飞的雪花。 喜梅在明珠狠狠地摔落院门半晌后方挑开暖帘的一角,书房里,容若就怔怔在站着,而他的脚下,那一声脆响的镇纸粉碎一片;风从暖帘缝隙里钻了进去,扬起一地的字稿碎片,如五月的杨花飞舞。 容若转身掀帘离去,身后传来喜梅焦急地呼唤声。 冬日暖阳,寂静的小院里,唯有紫陌荡在秋千架上,“吱呀吱呀”的响声间或传来。 沈宛将琵琶斜抱在怀里,调了弦,想起晨间容若一往情深的眼,不禁欢笑起来,指端落于弦上,如春风拂面,江河苏醒百花盛开,又如一夜淅沥春雨,润物细无声。 可小院的门却“嘭”地一声被推了开来,沈宛手下一滑,一根弦断了开来,琴弦间铮然“嗡嗡”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