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是打算搬出去住么?是不是老爷又说了些什么?”喜梅一怔,就见容若松了手,叹息着至软榻前坐下,面上,死灰般的神情。 “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回了夫人,去请魏太医来看看脉?”喜梅急急沏了杯热茶递了过去,“怕是真吹了风了?” “这些年雨里雪里,这点风雪算得了什么?”容若接过茶杯,却是搁在了一旁,“你快去吧,只是明日一事休让他人知道便是了。” 双井胡同的宅子门口,两排忍冬青在雪后散发着盈盈地绿意,沈宛从轿中探出头来,风雪帽上一圈白狸毛,一如曾经的那个夜晚,微微飘摇。
“简陋了些,所幸这宅子到是齐整安静,”容若推开院门,院门两侧,东西相向的两条长廊迂回其间,廊下卷了厚厚的暖帘,一株葡萄的藤蔓蜿蜒于廊柱上,爬了满满半面墙;庭院下植了些花木,一条蜿蜒的青石板掩映其间,左侧两株高大的梧桐,梧桐树下一架粗麻的秋千。 “公子怎知我家小姐极爱这秋千?”紫陌提了裙子跑了去摇晃着秋千,却簌簌地摇落一身的雪团来。 “想着但凡女儿家都是爱这些的,后院还有一条小河,等开春了在河上建一间六角的亭子,赏月钓鱼,自得其乐,”容若笑道。 “我家小姐说公子府上也有一间六角的亭子,可是要照了一样建来?”紫陌拍了拍身上的雪,探头往后看着。
“就是搬了来,又何尝不可?”容若说完,便听一侧的沈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公子怎么尽说些疯话,天下文人仕子皆知京城明中堂府上有一渌水亭,为府上翩翩佳公子问诗作对、饮酒畅歌一用,怎好搬到这地方来?” “人在府上,心魂却不在,留在那里却也只能是一件无用的摆设,”容若笑着叹息道。
“都道公子聪明过人,怎么连我家小姐试探之意也没听出来?”紫陌掩嘴笑得前合后仰,就见沈宛红了脸喝斥道,“你这丫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公子说句活,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容若恍然大悟,瞥向沈宛时,却见沈宛娇嗔地转过头去,羞红的脸庞映衬在雪白狸毛间,犹如出水芙蓉清新而娇柔,一时怔在原处,呆呆地看着沈宛。 “大风雪天的还真冷,”沈宛搓了下手,擦过容若的身畔,沿了回廊推门而进,简单的一屋摆设,桌椅槅鼎却是俱全,靠窗一架八仙的莲荷,桌上一润白清朗的花瓶。 “这瓶子不插上两枝红梅,到是真正可惜了,”沈宛伸手探向花瓶,喃喃自语。 “府上便有,过两日花开了,我折了带来便是,”沈宛的声音不大,可容若此进一番心思全在沈宛身上,却也听得真真切切。 “罢了罢了,我只是顺口说说而已,好端端的花开在枝头,何苦要折了去,插在这瓶里,过不了几日枝枯了花残了,反道惹也一番心思来,还不如让它在枝头多开几日,多留人间一缕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