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雨,终在天亮时分停了下来。 喜梅急急地小跑着进得院子来,就见屋檐下,那只白狐不停地用爪子挠着红木的门,一道道的爪痕,泛着风雨吹淋的痕迹。 “你这小东西,怎么一夜呆在了这里?”喜梅嘀咕着,伸手轻扣了下门,屋内鸦雀无声。 “公子,少夫人?”喜梅推了下门,门无声在打开了,晨时的微风带着潮湿卷起珠帘。 “公子?公子,花房的管事说,后院那两株开了花的梨树夜里被大儿连根拔起了,”喜梅在阶下回禀,就见白狐猛然地蹿进屋内,却是一头撞向里屋而去。 容若睁开眼睛,怀里的锦瑟似是沉沉睡去,似有风吹了进来,带着雨后泥土的气息,而瞬间,一团白影从珠帘的缝隙里穿了进来,直直地向床榻撞去,而喜梅的声音也低低地在门外响起。 容若伸手抚向怀里锦瑟的脸,指腹所触,一片冰凉。 “锦瑟,锦瑟?”容若低唤着,却听白狐凄凉地呜鸣一声,已有血丝从嘴然沁出,圆瞪的双眼缓缓地合上。
容若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俯身吐出。 喜梅听到声响掀开珠帘来,眼前的景象,生生地让她足足怔了半晌方尖声喊叫起来。 觉罗氏在踏进院子时一阵阵地眩晕,扶了婢女的手方站稳,跌跌撞撞地掀帘进来,床上,容若依旧紧紧地抱了锦瑟,锦瑟的脸色,死灰般的苍白。 “容若,我的儿,”觉罗氏低呼道,撇开婢女的手上前去,容若雪白的中衣上,一团血渍像吹落在风中的石榴花。 觉罗氏颤抖着手探向锦瑟的鼻前,半晌缩回手来,已是泪水涟涟。 “额娘,她睡着了,让她们出去可好?”容若抬起脸来,眼眸深处,死一般地沉寂。 “孩子,锦瑟,我命薄的锦瑟呀,”觉罗氏伸手探向容若的额前,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去回了老爷去,叫人请魏太医来,快去,快!” “额娘,你让她们出去可好?锦瑟睡着了,别吵醒了她,”容若伸手拨开觉罗氏的手。 “容若醒醒,锦瑟去了,她去了!”觉罗氏拔高了声音,却是捂了嘴哭出了声来。
“额娘,你让她们出去可好,”容若终转过脸来扫了帘后的众人一眼,将锦瑟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胸前,珠帘轻动,月茹已小跑着进来,可是见到屋内的情景,却是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屋角无处可退。 觉罗氏抽下腋下的帕子拭着眼泪,返身弯腰抱起月茹,怆然离去。 屋里,终于一片宁静。 唯有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四散而去。 “锦瑟,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可有在听?”容若依旧抚摸着锦瑟的头,一头披散下的长发,在帘外吹过的风中轻舞,“我都想好了,我们还可以在西湖边置一间院子,你可以栽植些你喜欢的花,我就在院子里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若是乏了,我们就去湖上泛舟、采莲,锦瑟,你说可好?” 容若多么希望锦瑟能像晚间的时候,纵使不说话,可是可以低着地应着,可是此时,她却低垂着头,一声不语。“锦瑟,锦瑟说话呀,”容若搂了锦瑟的肩膀拼命地晃着,可臂膀中锦瑟的身子,却是渐渐地软了下去,渐渐地发着凉,那种凉,恍若胜过寒冬亭下的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