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四月里的时候,锦瑟走两步路便觉得气顺吁吁,偏巧腹中孩子不停地闹腾,遂整日歪在软榻上翻看些书卷,那日月茹一脚泥点地从廊下跑来,高喊着,“额娘,梨花开了,梨花开了。” 锦瑟听了心里一喜,就觉腹中一阵绞痛,接着下体便有一股潮热涌出,不禁大叫着喜梅。 月茹刚踏进门里,便见额娘紧蹙着眉,额上细密的汗珠不断地沁出来,一时惊吓,坐在门槛上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院的下人瞬间忙乱起来,两个住在客房候产的婆子也赶了来,烧水备火忙得不可开交。容若从书房里跑了来,依旧被觉罗氏拦了,吩咐带了月茹去前院候着,以免惊着了孩子。
日落西山,残阳似血,直到月上柳梢头,方闻下人们前来告之,少奶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足九斤重! 整个纳兰府彻夜欢腾,明珠从朝里回来,听闻后散了上千两的银子赏给了一众下人,觉罗氏抱了小孙子,看着粉雕玉琢般的一张小脸,喜得合不拢嘴。 容若依旧不顾阻拦进了房内,锦瑟的脸泛着苍白,额上的汗滴像断线的珠子般不断地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容若一阵心疼,上前紧握了锦瑟冰凉的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珠告了假,三日未上朝,玄烨闻言,笑着说,“想不到他明珠府上还真是喜事连连,曹寅,替朕备份贺礼去。” 玄烨微服来到明珠府上时,明珠正在替新添的嫡孙子洗三祈祥求福,高朋满座,一进府门便闻到散发着清草气息的槐条蒲艾的香气。 明珠正在花厅下迎客,见达海躬着身子前来回禀,转头瞥见玄烨,瞬间便跪拜了下去。
“不比在宫里,免了吧,”玄烨笑着,回头递给曹寅一个眼色,便见曹寅捧上一个礼盒,打开后,一对晃眼的金麒麟锁呈现在明珠面前。 “奴才叩谢皇恩!”明珠再次跪拜了下去,此时府里宾客家人早已跪了黑压压的一片。 “都起来吧,”玄烨挥了挥手,“纳兰成德可在?” 容若与觉罗氏跪于阶下,闻言起身前来,“奴才在。” 玄烨盯着容若,他在他的脸上捕捉不到惊喜的颜色,遂冷冷一笑,“倘若朕今日赐予你官职,可想到要什么职位?” 明珠闻言,欲拉了容若跪下,就听容若已平静地回禀,“奴才贱内刚产下孩儿尚不及满月,奴才怎可忍心不在身旁照料,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奴才家里倘若不能整顿有序,又何谈得上摒除私念,一心一意去为国效力。” 玄烨不语,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纳兰成德第二次视他莫大的皇家恩宠为无物,可是修身齐家平家下一番语论,他却不能不为他的冷静和睿智而折服。 “好,朕许你一月的时间,一月后,想清楚了可以来见朕,朕给你想要的职位,”玄烨见明珠拉了容若跪拜下去叩谢皇恩,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爬上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