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雨大作，锦瑟被窗外风声惊醒，身侧却是空空如已，甚至被薄被上，余温都不曾留。披衣起来，就见窗下一盏灯火跳跃着，容若却是趴在桌上，手枕在墨石上沉沉地睡去。 “晚来风起撼花铃。人在碧山亭。愁里不堪听。那更杂、泉声雨声。无凭踪迹，无聊心绪，谁说与多情。梦也不分明，又何必、催教梦醒。” 锦瑟轻叹一声，将肩上的外袍披于容若肩上，抬眼望向窗外，茫茫夜色，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雨后的天空有着久违的清蓝，二人随了家丁回府时，一群婢女们已乱作一团哄抢着一大包的胭脂水粉，曹寅远远地立于花厅下，一脸盎然的笑意。 “瞧瞧，可让曹公子笑话了，还当是堂堂的北门相公府刻薄了下人不成，”锦瑟前去吩咐了一声，笑着和容若迎了上去。
“都是宫里的娘娘主子们赏赐的，我也用不着，上次放出了话，哪能再空手来，”曹寅摸了摸脑门，笑道，见锦瑟带了婢女们下去，方在容若耳畔低语，“上次来得匆忙不便细说，这些日子宫里也走不开，小主子们一个赛一个地能折腾，你跟你阿玛说一声，别再为你授职的事弄得满朝皆知，这命中注定该有的，谁也夺不去，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劳曹爷了！”容若佯装着弯腰致谢。 “我可说的是正经事，这次是太皇太后发了话，你可不能说了出去，否则我的小命就休矣！”曹寅压低了嗓门。 容若不语，半晌才笑道，“我当是为何，原来却是因阿玛的位高权重而有所忌惮，真正可笑，可笑至极！” “消息我带到了，这事情还应该会有转寰的余地，”曹寅劝道。 “你应该知我的，我只是不想做一只被人牵在手上的蚂蚱，蹦跳都不能由自己，”容若苦笑。
“我真正是要羡慕你的，”曹寅笑道，却又将没说完的话给吞了回去，“我回宫了，等了你近两个时辰，宫里该问了。” 容若目送着曹寅离去，坐于廊柱下，远远地见婢女伺弄着明珠的两只笼中鹦鹉，鲜亮颜色的羽翼，倘若展翅翱翔于蓝天，该是何等的风景，可如今，却囚禁在黄金打造的笼子里。 夜里，容若面对明珠，数次欲言又止，直到明珠絮絮叨叨起朝中的事情，方插了一句，“阿玛，孩儿授职的事，就听天由命吧。” 明珠正端了茶盏，闻言扬起脸来，“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容若摇了摇头，“只是想来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罢了。” 明珠紧盯着容若的眼睛，“今天午后曹寅那小子来过府，他天天在皇上鼻子跟前，定是知道些什么。” “子清说让阿玛别再为我授职的事弄得满朝皆知，也影响阿玛在朝中的威望。” “我早该想到的，前些日子惠主子也叫人带了模棱两可的话，似是话中有话啊，”明珠怔了怔，眯了眼，恨恨地将茶盏置于桌上，“想我纳兰明珠为大清国鞍前马后，忠心耿耿，谁知到最后，却还得被他人日日夜夜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