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查共谍 收获爱情
“闪击延安”失败后,胡宗南向蒋介石请求处分,蒋介石责令胡宗南,务必查清有无通匪人员!胡宗南也认为是有人泄密了,他皱着眉头对熊向晖说:“到底是谁泄的密?”
早有思想准备的熊向晖,面不改色地说:“中央将乘共产国际解散机会,实行剿共,是委座亲自掌握的绝密行动,胡长官也只让西安有关人员和参战部队师长以上将领知道。一定有人泄密,透露给了共产党。不查清楚,不好向委座交代。”
胡宗南点点头,要熊向晖把下面的特务头子刘大军找来,要他密查此事。
这个刘大军,原名叫刘大钧,此前他曾怀疑过熊向晖是共党间谍。但他没有真凭实据,曾采用欺骗手段想诈熊向晖,被熊向晖顶了回去。后来发现胡宗南如此信任熊向晖,就不敢再碰他了。
7月10日晚,胡宗南在西安设宴招待周恩来。为了灌醉周恩来,他特意挑选了黄埔六期以上将军级军官30人左右,携夫人出席酒会。胡宗南让熊向晖开车去接周恩来,熊向晖抓住机会用英语告诉周恩来“小心被灌醉”。酒会上,周恩来应对自如。酒会后,熊向晖仍旧奉命送周恩来回去,他们在七贤庄八路军办事处利用短暂机会密谈了一刻钟。周恩来嘱咐他要严密监视胡宗南,注意战略动向,主要着眼于保卫党中央,一有情况便及时向党中央汇报。熊向晖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没过多久,刘大军报告胡宗南,“通匪”事正在查,已查出“泄密”之事有两件:一是6月12日,西安劳动训导处长张涤非召集9人开会,会上通过一个决议,要求中共随共产国际解散而“解散”;二是7月6日,国民党中央社自西安发出电讯说,西安文化团体开会,致电毛泽东,叫他趁共产国际解散之机,“解散中共”、“取消边区割据”。他认为,与“共产国际解散”有关的这两件事,可能是造成军事情报泄密的重要原因。
胡宗南大骂张涤非、中央社是混蛋。事后,刘大军经胡批准,将两个“匪谍”嫌疑犯送西安劳动营关押。他们成了此次事件的替罪羊。
1944年,王石坚这时开始在西安建立秘密电台。此前的很多重要情报,都是通过周子健向延安发的。王石坚老是去西安八路军办事处找周子健,可能引起特务怀疑,因此在西安建立秘密电台非常必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熊向晖一表人才,又是西北有权有势的“军政要员”,有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但他不敢轻易去见面。这一年,已经25岁的熊向晖决定找个对象,为的是避免国民党特务的怀疑。考虑到工作的特殊性,他找的对象必须是靠得住的,关键的时候要经得住考验才行。有鉴于此,他想到了组织,便向延安方面提出申请,请求派一位女同志来与他“组成家庭”,以不致引起敌特的怀疑,有利于更好地开展情报工作。
延安方面接到他的申请后,有关人士对此作了认真分析,最后没有同意他的要求,要他自己设法解决。延安方面不同意派人的原因,是考虑到延安和西安离得太近,国民党特务耳目众多,从延安来个女同志给熊向晖做“老婆”,很容易被国民党查明身份。这样不但帮不上熊向晖,反而容易使他暴露。
熊向晖觉得组织上的考虑有道理,也很周到。为了隐蔽工作的安全,只好自己另想办法解决。
其实,着急的不仅只有熊向晖自己,家里人也在为他的婚事操心。正当他犯愁的时候,1944年12月,他那位在同济大学读书的妹妹熊汇慈,给他介绍了她的同学谌筱华。
说起这个谌筱华,和熊汇慈的关系不同一般,她在四川江津国立第九中学时,和熊汇慈就是同学,后来又都考上了搬迁至宜宾李庄的同济大学,都读医学系,再次成为同学。因此,熊汇慈对她各方面的情况是比较了解的。谌筱华是江苏南京人,1923年出生,父亲是个工程师,但在她11岁时就去世了,是她母亲含辛茹苦把她和她哥哥抚养大,她哥哥也在同济大学学工程。一个寡妇要供两个孩子上大学,其艰难程度是可想而知的。由于经济上拮据,谌筱华没钱打扮,穿着十分朴素。到了冬天,她只能套上哥哥穿过的大棉袍,所以男生就送她一个“大棉袍”的外号。
谌筱华人长得很漂亮,又是同济大学医学系的才女,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没有动心,因为一般的平庸之辈她看不上。熊汇慈觉得她温柔美丽,很适合她二哥,就向谌筱华介绍了熊向晖,她把自己的二哥说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见谌筱华没有拒绝,熊汇慈就要了她的照片寄给二哥。
事情挑明以后,熊向晖和谌筱华都对彼此的背景作了一些了解,而后这件事就搁下来了。
1945年6月初,熊向晖向胡宗南请假去休养,得到胡宗南批准。休养一段时间后,他从兰州坐德国欧亚公司的飞机到重庆,再由重庆到宜宾去见谌筱华。见了面。两人谈了彼此的经历、志趣等,凭特殊工作的敏感,熊向晖觉得谌筱华可以成为他理想的人生伴侣。他决定向她摊牌,初次见面后的第二天,他约她到李庄外面的一棵大树下,对她说:“我把你当最值得信赖的人,决定告诉你一个秘密,相信你不会泄密。我是共产党员,跟我结婚,你可能会掉脑袋!”停了一下,他接着说:“你要考虑好。如果你同意,我们就谈下去;如果不同意,相信你也不会出卖我。我不要求你马上答复,你可以考虑考虑。”
这是熊向晖第一次向他人暴露自己是秘密党员的身份,这个秘密他自己家里人都不知道。熊向晖能做到这一点,足见他对谌筱华那一颗真诚的心。谌筱华被他打动了,她没有犹豫,当即表示:“我愿意。”据她后来对儿女所说,她之所以愿意成为熊向晖的妻子、同志和战友,就是冲着他是共产党才决定的。因为她看到了国民党的腐败,也了解不少共产党为民族奋斗的事迹。
谌筱华接受了熊向晖的爱,他们开始鸿雁传书。对于熊向晖这样暴露身份获得爱情的做法,组织上非常恼火,认为他这是泄密。王石坚知道后,狠狠地批评了熊向晖。既然两人的恋爱关系已经确定,组织上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特别要求他们再不能暴露身份。
抗战胜利前夕,谌筱华收到熊向晖的一封信。熊向晖在信中写道:“抗战接近胜利,形势发展很快,不能光埋头读书,常想着我的事业非常需要你……”她知道,这是熊向晖经过慎重考虑才说的话,为了能陪伴在爱人的身边,为他分担一些烦忧,她做出了“退学”的决定。退学之后,谌筱华飞到了熊向晖的身边,成为他事业的支持者和身份的最好掩护。
出漏受惊 二救中央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晋升胡宗南为上将,颁给他胜利勋章。胡宗南高兴之余,对熊向晖说,为了更好地培养他,决定保荐熊向晖去美国留学。胡宗南还说,他在考虑再选一些人赴美深造,多几个留美的博士、硕士,对他今后的事业有帮助。而后,胡宗南决定把另外16位30岁左右的少壮派也送到美国去留学。在这另外的16位大学生中,就有后来与熊向晖并称中共情报“后三杰”的陈忠经和申健。与熊向晖相比,陈忠经和申健在西安待的时间不是太长,但他们都发挥了自己应有的作用。
王石坚在西安建立了秘密电台,可老是这么一部电台发报,很容易暴露。果然,在1945年他的电台就被查出来了。胡宗南手下与刘大军并称“二刘”的另一个特务头子刘庆曾,怀疑这是汉奸电台。除了胡宗南手下的特务,军统特务也盯上王石坚。这天清早,王石坚忽然叩门进入陈忠经的家,面色相当凝重地告诉陈忠经:“军统方面不止一个人,骑着车子,跟踪我已经两个星期了,就要动手。特地来跟你商量,看看怎么办。可以采取什么紧急措施。”陈忠经急中生智,凭着一股勇气,径自去找军统西安站站长,把王石坚说成是他的人。危急之时,申健和陈忠经把事揽过来,说电台是胡宗南属下的。因为胡宗南也让三青团搞特务活动,要搜集社会情报,对付青年学生,也需要设立电台。申健是三青团西安分团书记,他这样说的就把王石坚保住了。
经过这件事,组织和王石鉴等人都认识到,在这种危险环境中搞情报,王石坚只有主动取得一个合法身份,才能减少危险,才能保护几年来苦心经营、成绩甚大的事业。于是,王石坚和陈忠经经过一番筹备和努力,用了毛泽东亲自批准的二三百万的开办费,又经胡宗南同意,在西安西大街南侧比较热闹之处,物色到一家铺面和二层楼房,开设了一家“研究书店”,由陈忠经挂名董事长,王石坚任经理。
熊向晖到1946年才知道申健是党员,也是中共情报人员。这中间,申健到成都金陵大学完成了学业,所以他也没有在西安呆很长时间。抗日战争结束后,熊向晖的三姐熊汇苓到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工作,胡宗南也派申健到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工作。在南京,他们相爱两人结婚,申健成了熊向晖的三姐夫。
回头再说熊向晖的出国深造之事。由于他一直在胡宗南身边工作,没有读完大学,要到美国去申请学位就很难。因为他与他哥哥长得非常像,在胡宗南的支持下,熊向晖让他哥哥到原先就读的中央大学开具了盖有学校钢印的证明信,把课程和成绩译成英文,而后把名字和照片换成了自己的。一切办妥之后,寄往美国的一些学校。
在等待美国大学的消息时,国内形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国民党一心要消灭中国共产党,他们一面假和谈,一面积极备战。两党的军队之间,不时发生摩擦。美国总统杜鲁门考虑到美国的在华利益,派特使马歇尔来中国调解。费了很大的劲,终于把蒋介石拉回到谈判桌上。1945年10月10日,国共双方签订了《停战协定》。
熊向晖离开西安去南京办理留美手续,在等待办理手续过程中,他获知1946年4月11日,蒋介石密令胡宗南:用5天时间围歼中原解放军李先念部,5月4日发起进攻,并要在5月9日结束战斗。熊向晖迅即将此情况通知了王石坚。中共方面获悉此情报后,立即作出反应,周恩来迅速向美国特使、国共调处人员马歇尔揭露了国民党这一阴谋,使蒋介石阴谋未能得逞。
追随蒋介石积极反共的胡宗南不甘寂寞,5月18日将他制定的《攻略陕北作战计划》呈给蒋介石,再次要求对延安采取闪击计划。蒋介石迫于各方压力,要他暂缓执行这一计划。熊向晖将这一情报报告给了周恩来。6月5日,熊向晖飞抵南京,准备办理留美手续。
他到南京的第五天,有人上门来找熊向晖。来人告诉熊向晖:“胡公请你。”“胡公”是周恩来的代号,来人原来是周恩来派来的。熊向晖跟着这个人来到梅园新村30号,一看这是中共代表团的驻地,心里不由一怔。熊向晖知道,现在到处是军统、中统特务,周恩来此时让自己来这里接头,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他在梅园新村会客室等了一会,周恩来就进来了。周恩来把门一关,拉着熊向晖坐下,然后神情严肃地说:“怪我不小心,出漏子了!”周恩来是中共首脑人物,长期负责领导地下工作,做事可谓滴水不漏,熊向晖一直很佩服他。可这次他真的出漏子了,而且他的这次失误,直接关系到熊向晖的安危。
原来6月7日,周恩来坐马歇尔特使的专机回延安,研究东北停战问题。在延安开了一天一夜的会,开完会后他顾不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上飞机赶赴南京参加国共谈判。由于天气太热,他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衫。在马歇尔的专机上,疲惫的他睡着了。到南京梅园新村后,周恩来发现装在衬衣口袋的小本子不见了,心里不由得一惊!这本小本上有熊向晖在南京的住址,并且住址旁边写有一个“熊”字。他努力回想,会是在哪丢失的呢?想来想去,他认为肯定是由于飞机的颠簸,不慎把装在衬衣口袋里的小本子掉在专机上了。如果落到国民党特务机关手里,对号一查,熊向晖很快就会暴露!
果然不出所料,两天后(6月9日)下午4点多钟,马歇尔派他的侍从副官将一个用厚纸包装、火漆密封的小盒子送了过来,说是一份“机密文件”。周恩来打开一看,正是那本写有熊向晖地址的小本子。东西虽然送回来了,但周恩来担心上面的内容被马歇尔拍了照。如果马歇尔把拍照内容送给国民党,熊向晖的身份马上就会暴露。为了熊向晖的安全,所以他紧急派人把熊向晖找来,告知情况商量对策。
周恩来坦诚地对熊向晖检讨了自己的过失:“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我已向中央作了检讨,请求处分。”熊向晖闻此不由一阵震撼,像周恩来这样一位大人物,能有如此真挚坦诚的态度和特别关爱战友的品德,令他很受感动。
熊向晖向周恩来坚定地表示:“请周副主席放心,这点事情我能应付!为了党的事业,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使要牺牲自己,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周恩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党不能让党员作无谓的牺牲,我们要想办法挽回这个失误。”周恩来让他先去上海暂避,若有异常党会用暗语通知,让王炳南护送他去苏北解放区。按常理分析,国民党特务一旦发现线索,怕目标逃走,会很快捕获目标,一般不会超过半个月。周恩来告诉熊向晖:“若半月后一切正常,说明马歇尔没有把拍照内容送给蒋介石,你便可立即回南京办好去美国的手续,再回西安见胡宗南。”
那么,南京方面情况是否有变,又由谁来通知在上海的熊向晖呢?熊向晖告诉周恩来,他的未婚妻谌筱华可以负责这件事,是个绝对可靠的人。周恩来早已知道他与谌筱华的事,既然她知道熊向晖是共产党特工还愿意和他在一起,那应该是可靠的。就这样,熊向晖和周恩来分手后,立即回家对妻子谌筱华进行交代,并对她说:“一旦我出事,请你另找对象。”谌筱华说:“别废话了,赶紧走!”到上海去后,熊向晖吃住在著名书法家马公愚的宅邸。
半个月后,熊向晖接到谌筱华的来信,上面写有“王兄康泰,阖府安详”八个字。这是约定的暗语,说明一切正常。于是,熊向晖结束上海的隐居生活,回到南京,办理留美的相关手续。8月中旬,熊向晖接到美国密西根大学研究院的入学许可证。据此熊向晖向外交部申请护照,向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申请签证,直到9月底手续才办完。
遵照周恩来的指示,熊向晖在留美手续办好后于10月初飞到西安,看望胡宗南。胡宗南对熊向晖态度未变,但9月下旬赖以起家的第一师改成的整编第一旅中埋伏被歼,旅长黄正成被俘,胡宗南正焦思苦虑,力图摆脱困境。10月中旬,他借口解放军有进攻榆林意图,向蒋介石再次提出突袭延安、占领陕北的作战计划,要求从山西调回整编第一军,会同他在陕甘的部队,于11月初行动。蒋介石复电暂缓,命他继续打通同蒲路,攻取长治,与阎锡山的晋军夹击刘伯承率领的解放军,消灭其主力。
熊向晖将这一情况告知王石坚。不久,王对熊向晖说,中央对此很重视,延安进行了疏散的准备,以防备胡宗南的偷袭。由于情报及时准确,延安方面准备充分,胡宗南的偷袭计划没能得逞,熊向晖再次挽救了中共中央。
1946年11月下旬胡宗南为熊向晖饯行,而后熊向晖马不停蹄离开西安回到南京,准备与未婚妻谌筱华旅行结婚。但谌母认为这样办有点像私奔,要明媒正娶,名人证婚。熊向晖只得同意照办。他曾带病陪蒋经国考察西北,一路上两人很谈得来。他请蒋经国做他的证婚人,蒋大公子满口答应:“一切你都不用操心,也不用你花钱,我全包了!”蒋经国还提了“阴历十月廿七”这个黄道吉日,熊向晖表示同意。婚礼举办之前,熊向晖、谌筱华的结婚启事在《中央日报》上连登三天。11月20日,婚礼如期举行,有蒋经国这样的特殊人物操办,婚礼办得热热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