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告诉你一个富兰克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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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奥尔巴尼会议

最难抑制的情感是骄傲,尽管你设法掩饰,竭力与之斗争,它仍然存在。即使我敢相信已将它完全克服,我很可能又因自己的谦逊而感到骄傲。

——富兰克林

(一)

1751年8月13日,在州议会担任了15年文书的富兰克林被选为州议员。他的儿子威廉·富兰克林申请并获准继任议会文书的职位。在此之前,威廉曾于1746年参加远征加拿大的行动。

在那以后的5年当中,宾夕法尼亚州议会中的议题主要是3个:印第安人问题、纸币问题和业主领地交税问题。

在对待印第安人的问题上,英属北美殖民地内部一直存在着严重的分歧,尤其是宾夕法尼亚州。在英国殖民当局的眼中,印第安人就是魔鬼的信徒,是无法同化的野蛮人和异类,因此主张用残酷无情的暴力手段将他们斩尽杀绝,或将他们驱逐到远离文明的蛮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对于这一主张,富兰克林向来嗤之以鼻。他不仅基于人道主义角度对印第安民族怀着深深的同情和敬意,而且也从现实角度出发,认为英勇善战的印第安人是不可能被斩尽杀绝的。

而宾夕法尼亚教友会的教友们对印第安人却提倡采取安抚政策,一心想对印第安人实行安抚收买的政策。但富兰克林很清楚:贿赂安抚的方法只能凑效一时,不可能长久,而且目前费城的财政状况也逐渐恶化,这主要就是由于税收制度混乱无序所引起的。地租和地价疯长,费城的大业主们个个腰缠万贯,但却拒绝交纳任何捐税。议会一再要求业主纳税,为对付印第安人做贡献,但却遭到了拒绝。业主们声称:印第安人的骚扰和入侵并不是土地所有者引起的,真正的麻烦是教友会的和平主义政策和宾夕法尼亚毫无抵御能力。

对于这种争论,富兰克林冷静地进行了思考。虽然他既不是腰缠万贯的大亨,也不是把持立法和行政大权的议长、总督,仅仅是一名刚刚上任的议会议员。但他具有科学的思辨精神和精准公允的判断力,再加上多年来的公职生涯在民众中建立起了崇高的威望,因此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代表着一种健康向上的强大力量。

经过缜密的思考,富兰克林认为,议会应该采取有效的军事防御措施,同时也对印第安人实行宽舒友好的和解政策;而业主们也应履行公民义务,按时纳税,为费城的各项建设事业做出贡献。

为此,富兰克林多次与总督汉密尔顿交流,希望他能主动与弗吉尼亚、马里兰等殖民地联络,共同商讨联合防务等问题,保卫边境地区的安宁。这一时期,富兰克林脑海中的英属北美殖民地已经不再是一个相互隔绝的孤岛了,而是北美东部沿海地区紧密相连接在一起的大片美丽富饶的土地。

然而,自以为是的总督汉密尔顿将富兰克林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倒是弗吉尼亚总督罗伯特·丁韦迪捷足先登,于1753年9月初在弗吉尼亚北部与印第安人联盟进行了谈判,并达成了一项和解协议。

汉密尔顿获得这一消息后,仿佛抓住了和平的曙光,总算找到了谈判的希望。对于谈判的人选,在议会中稳健公允、卓有见地的富兰克林成了最佳的人选,另外还有议长艾萨克·诺里斯和参事会秘书理查德·彼得等。

9月22日,富兰克林等3名特派员带着礼物前往谈判地点。经过5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事先约好的谈判地卡莱尔镇。

这是富兰克林第一次面对面地与印第安人打交道。他意外地发现,这些印第安人不但英勇善战,粗犷豪放,而且在进行外交谈判方面也是行家里手,并且充满了原始古朴的智慧和极其独特的风格。经过一系列的谈判后,富兰克林渐渐对印第安人产生了更多的了解。他觉得,印第安人的确是一个值得同情和尊重的古老民族。

两天后,艰难的谈判结束了。这也是宾夕法尼亚州与印第安人关系史上的一次重要交流。在经历了长时间的争斗之后,双方都通过此次谈判开始了互相尊重、和平相处的尝试。同时,这次谈判也成为富兰克林个人政治成长史上重要的一页。他在谈判中所表现出来的策略和技巧,以及在复杂环境中对所赋权利的灵活运用等,对谈判的成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此次谈判也是富兰克林杰出外交生涯的起点。

(二)

1754年5月,富兰克林接到了总督汉密尔顿的通知,要求他立即赶赴奥尔巴尼召开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富兰克林的使命是代表宾夕法尼亚州参加由英国商务大臣倡导、由纽约总督主持的各殖民地防务会议,同时还要同印第安部落联盟进行谈判,商讨联合反击法国人进攻等重大事务。

卡莱尔的谈判仅仅是宾夕法尼亚与印第安人之间的一次外交接触,它所影响的区域和时段都是很有限的,但这次会议则不同。这次会议对北美的历史发展进程和当地人民民族意识的觉醒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是美国建国史和革命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而富兰克林则是这个事件中的一位最关键的人物。

早在1751年3月时,富兰克林就收到了他在纽约的合伙人约瑟夫·帕克的来信,信中还附有一份手稿。从这封信中富兰克林得知,这是纽约州参事会一名参事写的关于北美殖民地联合的论文。他知道,这是帕克要听听他的看法。

于是,富兰克林提笔给帕克回了一封信。在信中他指出:各殖民地的联合已经“势在必行”,但必须以适当的方式加以实施,“较之英国国会强加的联合,由各殖民地加入的自愿联合要好得多。因为自愿的联盟不仅实施起来不难做到,而且易于根据经验和形势对它加以改进”。

这一年,富兰克林还写了一篇《关于人口增长及向各地殖民的几点意见》的文章,详细地分析了北美殖民地的人口状况和劳动力价格之间的关系,以及殖民地经济和宗主国的关系。这篇文章所得出的结论:人口日益增长的美洲是制造业日益扩大的市场,无论对英国还是对美洲都是如此,“所以,英国不应过多限制殖民地的制造业,因为一位明智的好母亲不会那么做。限制就等于削弱,而削弱了孩子也就削弱了整个家庭”。

在这里,富兰克林将北美殖民地同宗主国英国看成一体,主张殖民地联合也是在大英帝国范围内的联合。

在文中,富兰克林还以北美殖民地与宗主国英国为一体为前提,论述了北美殖民地的边疆对大英帝国的功能。他指出,美洲在一个世纪后将容纳最大部分的英格兰人,因此美洲的边疆也就是英国的边疆,一个正在兴起的美洲殖民地同样也属于扩大着的英国的一部分。因此,他强调:

“对英国来说,同法国缔结条约来确定其殖民地与法国殖民地的边界是极其重要的事,英国在获取足够的空间问题上应该极其小心谨慎,因为这个空间将大大解决人口增长的问题”。

当时在北美,英、法两国假定,英国有权占领阿勒格尼河以东的大西洋沿岸,法国有权占有加拿大和路易斯安那地区。但由于印第安人分布在从阿巴拉契亚山到密西西比河之间,领土界限不明确,因此英国人和法国人都纷纷向它侵入,同印第安人进行皮货交易。

总体来说,进入那一地区的英国人较多,但也都属于个人活动,与政府没什么瓜葛。而法国人则于1753年派了一支官方探险队前往俄亥俄一带构筑堡垒,其实是向英国人和印第安部落发起挑战。

应印第安人首领的请求,弗吉尼亚总督丁韦迪派当时年仅21岁的乔治·华盛顿携带一份通牒送交给法军指挥官,但却遭到了法国人的拒绝。在这种情况下,弗吉尼亚总督丁韦迪派人在俄亥俄河岔处修筑了堡垒,并准备抗击进犯,同时在弗吉尼亚军队准备就绪后,立即派遣华盛顿前去增援。此外,丁韦迪还通知宾夕法尼亚总督哈密尔顿,要求宾夕法尼亚军队在1754年3月初前往波托马克与弗吉尼亚军会合。

然而,宾夕法尼亚州议会中多数教友会信徒却拒绝为这次军事行动拨款。直到5月,俄亥俄河岔口的堡垒落在法国人手中,议会才决定拨款1万镑,同时派出使者前往奥尔巴尼,会同其他殖民地的使者在英国商务部主持下召开会议。州参事会的约翰·比尼和理查德·彼得,以及州议会的伊萨克·诺利斯和富兰克林奉派出使,并于1754年6月17日抵达了奥尔巴尼。

(三)

奥尔巴尼会议原定于1754年6月14日召开,但除了东道主纽约的代表之外,只有马萨诸塞、马里兰和新罕布什尔的代表如期而至。随后,富兰克林一行到会,印第安部落的代表也姗姗来迟。弗吉尼亚总督丁韦迪此刻正在全力阻止对俄亥俄地区的远征,根本无暇参加会议。纽泽西州则没有接受邀请。此外,罗德艾兰和康涅狄格的代表则是不请自来,表现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主动精神。

6月19日上午,会议在奥尔巴尼市政府的会议厅中正式召开。纽约总督詹姆斯·德兰西斯宣布了致辞,并宣布了会议的日程:由全体代表推举出一个委员会,该委员会负责为总督起草一份对印第安人的讲话稿,经全体代表修改通过后,由总督代表各个殖民地向印第安人致辞,并赠送礼品等进行慰问,最后与印第安人结成永久友好的联盟,共同对抗法国人的入侵——这就是会议的最终目的。

6月24日,富兰克林在与代表们进行讨论之后通过一项重要的决议:认为有必要建立一个殖民地联合体,并为此指派了一个由各地代表组成的委员会,富兰克林也是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共同起草有关建立殖民地联盟的文件。28日,委员会提出了一个名为《简单构思》的方案。

就在与会代表积极发言,商讨如何同印第安人签订条约的同时,华盛顿的军队在尼谢西提堡垒向法军投降。此时,英、法之间争夺北美的战争已经开始了,代表们更加感到联合起来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但在如何联合的问题上,仍然存在着较大的分歧。

由于许多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了殖民地联合的重大意义,因此其他代表也纷纷向大会提交了一些联合计划。但经委员会和代表们的认真分析和研究,认为还是富兰克林提出的方案最为妥善,遂要求富兰克林以《简单构思》计划为蓝本,并吸收其他代表计划中的某些有效成分,重新起草一份联合计划,提交会议重新讨论。

7月9日这天,富兰克林没有参加会议,而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对计划进行了修改、增删和充实,直至第二天凌晨才完成。

10日,富兰克林在会议上宣读了他刚刚拟就好的草案。根据这一方案,英属北美13个殖民地应成立一个联邦政府,由英王任命和支持的联邦总理负责治理;各殖民地的代表在各自的议会召开会议,推举出代表组成联邦参政会,作为联邦的权利机构;联邦政府享有征税、组建和装备军队等权利。

富兰克林的这一计划是一个具有创建性和科学性的联合计划,第一次提出了在北美实施“联邦制”和“代议制”相结合的政治体制。

草案宣读后,代表们都一致通过。随后,该计划的抄本被分别送往各殖民地议会,包括未派代表出席会议的纽泽西、弗吉尼亚和南、北卡罗莱纳的议会。

然而,这一草案却没有一个州的议会表示接受,包括富兰克林所在的宾夕法尼亚在内。富兰克林认为,各州议会不赞成这个计划,是因为“它们都认为联邦政府的权力太大了,但是在英国,人们却认为这个计划过于民主,所以商务部不会赞成,当然也不会提请英王来批准了。”

这个“如果能被采纳,将会使大洋两岸幸福”的计划草案没有获得通过,富兰克林深感遗憾。不过,富兰克林从奥尔巴尼会议中还是获得了一定的收获,那就是同其他殖民地有影响的人建立了友谊。

通过与他们的交流,富兰克林认为,大英帝国与北美殖民地除了被大洋隔开之外,其他都应该是一体的;北美洲殖民地应该加以扩大,向阿巴拉契亚山那边求得发展;倘若法国人占据那块土地,将会成为永久性的威胁,英国人应深入有争议的地区去保护业已获得的一切;在那里,英国人还应同印第安人保持和平的贸易往来,向他们购买土地,促使其繁荣发展。

在大英帝国和北美殖民地的关系中,富兰克林始终坚持和强调的一点就是:殖民地应该享有自治权。在奥尔巴尼会议结束之后,富兰克林没有马上返回费城,而是在纽约、新英格兰地区逗留了几天。在那里,他四处游说、巡防,并与不少持有不同意见的人进行了争论。他认为,北美殖民地在英国国会中应有自己的代表参与制定与殖民地有关的立法;如果不允许北美殖民地代表进入英国国会,那么国会在设立立法时也应该注意其公正性,不应只顾及英国某一部分人的利益,而损害北美殖民地的利益,否则便会存在“未来的分离之危险”。

由此可见,在美国革命前的20年,富兰克林其实已预言到了这场革命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