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都在心里怨恨对方,并开始争吵,无休无止地争吵。单方向以前是个很面的人,看着软弱,被柳雪飞收拾得服服帖帖。实际上并非如此,儿子没了,他恶的一面和狠的一面渐渐显露无遗。互不相让,尽挑恶毒的话来说,互相伤害。伤害越重越说。争吵时,大都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或是把自己做过的事硬安插到对方头上。儿子是你逼走的!不,是你!没完没了像一个怪圈,吵闹、辱骂。拿对方撒气,管它有道理没道理,图一时痛快也好。争吵升级,便拿屋子里的物品出气。玻璃、瓷器和镜子,是最先遭殃的一批东西。它们被摔到地上,砸得稀烂。胡乱砸了一通,淤积着的恶气并没有顺一些。砸完易碎物品,接着砸那些相对坚固一些的家什,家具、电器。他们还砸过房屋的地板。屋子里空空如也。破坏东西源于愤怒和仇恨。难怪人们一愤怒一闹事,就会骚乱,就要打砸抢。因为不这样做不能宣泄情绪。砸了电视,砸了冰箱。吃饭用的饭桌也被砸得支离破碎。实在没东西可砸,他们就撕床单,撕对方的衣服。家里经常会有一地的碎布条。再把破布条烧掉,像是烧死者物品。屋子里冒出化纤燃烧的恶臭。
夫妻两人变成死对头,仇恨也在增长。气头上相互指责的话,隐约间好像全变成了事实,就是,铁定就是!他说是柳雪飞害死了儿子,柳雪飞说他。就好像他们的儿子真的已经死了。终于有一天,单方向动手打了柳雪飞。他对着她的脸就是一耳刮子。柳雪飞被打得晕晕乎乎,身体一个劲地左右摇摆。
在此之前,谁也不相信单方向会动手打老婆。打柳雪飞?不可能。但是他打了。儿子离家出走,让两个人都疯掉了。自那以后,他隔三岔五就会揍她一顿。她也不还手,就让他打。被单方向殴打,身体上的疼痛似乎能暂且遗忘儿子不在的事实,柳雪飞宁愿被打。
争吵、辱骂、殴打成了家常便饭。为了加大杀伤力,相互揭疮疤。揭那些最隐秘的疮疤,撕掉上面的痂,让它血淋淋地袒露出来,对着它吐痰。单方向说柳雪飞是个破货。“你结婚之前就是个破货,烂货。你和熊同学现在的熊县长早就睡过,他搞了你,****。完了又甩了你,不要你,你才跟着我。你个破货,不要脸的东西,你当我不知道。”
柳雪飞真当他不知道,新婚之夜他毫无疑问。但现在他说出来了。说出来就说出来吧,有什么大不了,他伤我我也伤他。
“你知道又如何?还不是个做王八的命。你能把熊同学怎么样?又能把熊县长怎么样?打落了牙往肚里吞吧,你也就这本事,就这德性。”
单方向一把揪住柳雪飞的头发,扯着她的脑袋往墙上撞。咚,咚咚!
“你好刻薄啊,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就说了,你个软蛋。你要是稍微像点样子,人家张同学会不要你吗?”
柳雪飞被打倒在地,她的嘴角淌着血。脑袋后面的血迹糊着头发,纠结在一块儿。但是千真万确,柳雪飞在笑,她咧着嘴笑。就让身体疼痛吧,羞辱吧。儿子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打吧,打死我。”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