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难过、担心、不安……」
少年半卷缩在谈话室的沙发上，虽然皱眉但没什么惊慌的神色，左手食指揉着太阳穴，嘴里搜寻着形容感觉的字眼，「还有什么来着，那个什么的……」
张浩维坐在旁边椅子上听少年说话，内心感觉十分复杂。
上个星期五，竟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纪怜之』。
当时应该要阻止的，在那个白发青年要带走纪怜之的时候，晚上接到郑怀真电话说纪怜之没回去时他紧张的胃都疼了。
也想过要出去找，被夕远一句「怎么找？」挡了下来。
星期六又接到电话，通知说是找到了，心里一块吊着的石头才放下，又听郑小姐说要约星期一的会诊，语气是满满的担忧和沮丧。
到星期一……也就是今天，张浩维才知道郑小姐担忧的原因。
「如果可以怎样就好了……对了，是后悔。」终于想到适合的词，「那个时候，就我出现的时候，感觉到最多的就是后悔。」
「这样啊。」
人格分裂，而且是因为某种强大的精神冲击产生。
「很痛，那个时候」少年整个人都卷起来了，还在揉太阳穴，「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分解了，像拆线的围巾那样一点一点的被抽离。」
「抽离哪里？」
「意识……身体吧，我猜」似乎是揉累了，少年放下手，「满奇怪的，在快全部消失时又回来了一些……可是只有一些，然后，我突然觉得非常非常疼，他就整个碎散了。」
仰着头，少年还是面无表情，可是眼睛有些湿润，「我看着他消失的，可是什么都做不到。」
碎散。这字眼让张浩维确认了冲击的强度，纪怜之本来的人格怕是整个没了。
「那并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可是还是很难过，我跟他在同一个身体内啊，要阻止的话，我也是唯一有这机会的吧？」
调整姿势坐好，「对了」
「他还一直在想着一些事情，朵姆小姐的事、张医生的事，还有其他的。」
「我的事？」
「嗯啊，」少年张着嘴，话到口边又转回肚里去了，「就这样。」
『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问题在哪里的，张医生说过会帮助我的。』
『什么都还没做啊，如果可以重来一次……』
『如果可以解决心理问题，就可以活的更自由了吧？』
充斥整个思绪的后悔，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吧？少年想着，总觉得，要是说了，会让对面坐着的医生很难过。
随后的那个瞬间，他几乎以为他要死了，如果槽盖没有打开的话。这部分是不能对医生说的事情，不属于表面社会的事情，有被特别叮咛过不能说的部分。
那位叫忠的独眼青年将他救出来的事情。
如果能再早一些，是不是会不一样？这他也不知道。
幸好，这位医生很善良，并没有问清他发生什么事，亦没有问他为何一下子变成光头（虽然用毛线帽遮起来了，即将入冬的现在气温对身体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