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清方一出现,原本热得冒汗的辛喻一却支楞楞打了个冷战,汗水瞬间结成了冰霜。他心下暗自一苦,见冷清清根本无视了自己,小眼一转,悄悄的往后退去了。
“那本宫可配与黎兄谈条件吗?”
黎沅闻言一呆,随之却是双目圆睁的且惊且喜道:“啊?你是清清!”
“冷师妹!”
冷清清嘴角一抽,似乎有一丝痛楚闪过,随之却又面无表情道:“黎沅,想不到几十年不见,你还能认得出我来。不过早在当年你我便已没了师门之情,你也不必再叫我师妹了!我冷清清现在是傲月宫一宫之主,黎兄可以叫我冷宫主。”
黎沅惊喜之余却又一愕,叹息一声道:“唉,想不到师妹到现在还心存怨恨。也罢也罢!”
随之却又关切道:“师…哦,不,是冷宫主,你这几十年过的还好么?师兄我…甚是…想你…”见人情更怯,纵使容颜已老,头发已白,可是那颗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炽热。
冷清清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怨恨,又或是动情,很快便又回归了淡然道:“不,若没有师父他老人家自小收养我们,又哪有我等的今天,我冷清清并不怨恨他。”
“可是,我恨你。”
黎沅愣在当场,半晌才又是一叹道:“师妹,我…我…也是…我何曾不想与你,与你双宿……”
“住口!”
冷清清陡然高声喝止,周遭雪花也随之一紧,越发迷蒙了起来:“往事何必再提呢,不过徒增恨意罢了。”
“你走吧,我只要陆一川留下!”
黎沅又是一愣,慢慢的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师妹,一川是我徒儿,你,你不能…”
就在黎沅和冷清清三言两语之际,陆一川已经背起黎疆向着通道处而去了。
花间客站在离通道不远的地方,见其要走,并没有出面阻拦。因为对他而言,这里有一个高深莫测的黎沅,也许,放陆一川出去并不是什么坏事,外面那广阔无垠的地方才是他施展才华的所在。
不过就在此时,通道里却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不是说话,也不是打斗,更不是脚步,而是小曲儿。
说是小曲儿,其实更像儿歌。那种哄小孩子睡觉的儿歌。
是傻二哥。
陆一川的动静自然全在冷清清的眼中,见这傻二哥手上飘着一朵雪花,嘴里哼着小曲儿来到了这洞中,当即便叫道:“喂,傻小子!”
傻二哥一愣,只觉得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寻着声音向那怪石台上一望,见是冷清清,立即大喜跳脚道:“小姑娘师父,我学会啦,我学会啦,你看!”
便见其大手前伸,五指轻张,掌心之上,正有一枚雪花圆转如意的上下飞舞着,显得好不欢快。
冷清清道:“本宫教你的可是上乘功夫,如果你能拦住你面前的这个人的话,本宫就再教你一个更好玩的本事,你看好不好?”
傻二哥闻言登时大喜,连连叫好着,便扑向了陆一川。
陆一川哪能真让他扑到了?见此脚下连转,却从其身旁绕了过去。
只差一点,傻二哥非但没扑住陆一川,反而在其转身之时,被那个伏在他背上的黎疆腿上一撞,掌心上的那片雪花登时失去控制,散落了去。
傻二哥见此立时大恼,虎虎的悲喝道:“你赔我的雪花来!”也不知他练过什么鬼魅的轻功,也不见他如何迅捷,可却奇怪的,轻而易举的便横在了陆一川的面前。
双拳齐出!
也不见他出拳如何霸道,可是无论进攻时机还是分寸拿捏,每每恰到好处,拳上力道而不丝毫外泄,但若触之,则往往使人无法抵受。
陆一川竟落了下风!
若说是因为陆一川背上有人而落了下风的话,那么在他将黎疆放在一旁,专心对之的时候,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不管是花间客还是辛喻一,看见傻子竟能与陆一川不相上下,一时间各自惊奇不已。花间客只是惊叹于这傻子虽然智力不佳,可功夫了得。而辛喻一则感叹于冷清清那日所给锦帕上的奇怪功夫的神奇了。
因为这傻子原本是连虎天都都打不过的。而虎天与陆一川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对之也无半分保命可能。
可眼下二人却打了个平平,这才几日?这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吧?
除了黎沅默然不语之外,冷清清倒是少有的露出了微笑,也是忍不住的轻轻赞叹道:“这傻小子果然是修练本门武功的奇才…”
冷清清目光一转,看向黎沅道:“你我那么久不见了,也不知师兄的功夫练到了什么境界,不如我们也比上一场可好?”
黎沅根本不想和冷清清动手,见她刻意提出,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冷清清根本不容他去思量什么,足下轻点,人已和风舞雪,飘荡而来。口中还不忘说上一句:“果然是秉性难移,师兄还是和当年一样的优柔寡断。”
雪花是一种轻盈而美丽的东西,它本是带给人欣喜和欢愉的,可是就是因为这世上有一个冷清清,而且,千百年来,也只有是冷清清,才把它作为一种杀人的武器,给人们带来恐怖和畏惧的。
在冷清清的手中,它可以是件奇妙的玩物,也可以是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暗器。它可以凝结成一朵美伦美奂的冰花,更可以聚化为一柄寒光闪烁的冰剑。
一冰、一火;一阴、一阳;一进、一退;一攻、一躲。
两种绝然不容的能量在湖心的小岛之上交锋了,一半湖水成冰,一半湖水沸腾。这就像那太极鱼一样,纠缠着,拼斗着,旋转着,世界毁灭,万物重生。
不要说怪石嶙峋,它们都已成灰。也不要说这洞窟之中不够圆转,棱角已然磨平。
冷清清充满恨意的眼角上,有点点的晶光。是溅起的湖水吗?还是雪花飞上了?还是,那早已干涸了的泪泉又重新喷涌了?
“师兄,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练这等阴寒的功夫吗?”
“知道。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