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已经停止了北进,驻军于广信军和雄州。收拢河朔军队,准备征战。
这一日,刘沙率领的运粮队从营地出发,向禁军的营地进发,今天就是他们第一次任务的交接了。从长安一路走来,风餐露宿,担惊受怕,这种日子总算是要结束了。
杨再兴骑着那匹瘦弱的枣红马在头前开路,手上的银枪闪闪发光,似乎他率领的不是一支运粮的厢军,而是一支准备冲锋陷阵的禁军精锐,他身边还有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几名先锋,骑着较之那匹枣红马更加不堪的劣马,正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行进。朔风无情地抽打着大宋军旗,吹弯了旗杆,军旗猎猎作响,扛旗的士兵苦不堪言,但却无可奈何。
先锋算着杨再兴在内一共五人,王兴被派出去探路,剩下的还有李贵,吴福,赵陆。都是杨再兴从本都中挑选的机灵强壮的人。
不一会儿,杨再兴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传话,马蹄卷起一溜不痛不痒的烟尘,还没有平地上旋风卷起的尘土声势浩大,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节奏怎么听怎么滑稽,总有一声姗姗来迟却异乎寻常的大声,或许王兴骑着的那匹马有过人的音乐天赋吧,谁知道呢。
“先锋,前面二十里就是禁军的营地了!”王兴满心欢喜地回话。
“好,回报刘都头,然后入列!”杨再兴也松了一口气,先锋的几个人在一路之上担惊受怕,承受着最大的压力和责任,面对着全新的挑战,他们终于挺了过来。
“杨先锋,终于要到了啊!”李贵恨不得在马背上伸个懒腰。
“是啊,我当兵前一辈子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啊,从汴梁走到雄州?吓,我连开封府管的地界都没出去过!”吴福感叹道。
“都怪你这名字,福就好了嘛!加上你这姓,这可好,一点都不剩了!这大宋万里河山,就呆在开封府的地界,能看见个啥?我这一路,当了游山玩水,怪不得这天下人人要争个你死我活,天下好啊!”赵陆很嫌弃地嘲讽着吴福有限的足迹。
“哎,赵兄弟这可说对了,人生在世啊,一是命,二是运,三是姓名,你还是赶紧回祠堂里改改你这名字吧!”王兴向刘沙传完话,回头说道。
“你们这帮没见识的,啥叫江山?那路两边的黄土山叫江山么?没有开封府,那还叫江山么?东京汴梁开封府,那可是天子脚下,低头能捡着黄金的地界,我恨不能一辈子呆在开封府不出来呢!”吴福愤愤。
“杨先锋,刘都头刚才吩咐了,说虽然眼下就剩下二十里了,可是也要尤为小心,边疆重地,马虎不得。”王兴提醒杨再兴。
刚才说说笑笑的五个人马上安静下来,知道刚才自己太过放肆了些。
“不至于吧,离大军还剩下二十里,那辽人就算再骁勇,哪里敢来此处劫掠?”李贵觉得刘都头是常年刀头舔血,担心子虚乌有,边境有十万宋朝大军,还能溜进来多少辽兵?就算进得来,也保准出不去。
“还是都头想得周全,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行百里者半九十,千万别在最后的几十里路上出岔子,出了岔子,你我都得掉脑袋!”杨再兴整了整铠甲,众人也警惕起来。
而楚鸿和自己的人走在最后面。楚鸿一路上不敢有任何懈怠,每次见到有人尾随都要上去盘问,发现大多数是往来客商,想着跟在官军后面不怕被土匪抢,楚鸿只好一声苦笑,我们自己都怕啊!
有人掉队,有人开小差,楚鸿都得负责追回来。风刀霜剑下,原本白净的楚鸿现在满脸粗糙,胡子也只是用匕首粗粗地修了修,军服已经有些残破,胯下的大黑马倒是在他的照料下逐渐变得强壮起来,现在俨然已经能充作禁军的战马了,连刘沙都头看着都眼热。
此时楚鸿正骑在马上,警惕地看着路边。楚鸿挑的都是走过江湖的人,江湖的事情,只有江湖人懂,楚鸿自幼接触过江湖上的人,对他们的脾气秉性大概也能掌握,和他的人相处的还都不错。
楚岳,楚万正和刘沙走在队伍中央。刘沙刚刚听到了来自王兴的汇报,心中也一阵放松,觉得毕竟前方只剩下二十里就能到大军的地盘了,辽国人和土匪就算再猖狂,也不至于敢到宋军眼皮子底下找事情吧。可是越是到最后,事情越不好说,宋军常年军备废弛,离禁军越近,就离边境越近,离边境越近,就离辽国人越近,离危险也就越近,何况边境地区没有强有力的政府,流寇乱窜,搞不好哪个山头有一窝土匪,打个措手不及抢了粮草去,这可如何是好?
“刘都头,还是您见的世面广,这越是到最后,越是容易出事,咱们还是加紧小心。”楚万对刘沙都头的谨慎态度表示赞许。
“常年运粮,梁山那伙闹得凶的时候,东京汴梁外头运粮都得小心,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世界上亡命徒最可怕。”刘沙想起自己还是士兵的时候走在梁山附近的心惊胆战。
“梁山那伙真的很厉害么?不是方腊闹得最凶么?”楚岳问到。
“梁山势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是这梁山离汴京只有咫尺之遥,那宋江要是一时昏了头,派兵打进汴京却也不是不行啊!”刘沙心有余悸。
“为什么有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上山当贼人呢?”楚万对此并不理解。
“你看看我们的军队,又有几个是真的为了当兵打仗呢?混口饭吃而已,在梁山的,多数都是在家里混不下去了才去的,最后怎样?还不是杀人放火受招安?”刘沙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我听楚鸿跟您汇报的时候说,一路上他也曾在道路两旁的林木中见到过拿着刀枪的,不知那是强盗不是?”楚岳问道。
“多半是,但是估计不是什么大的山头,看着我们运的粮食,干瞪眼抢不着。”刘沙估量了一下形势,这一百名厢军虽然是临时拼凑的,但是好歹也有百人之众,装备还算说得过去,真打起来,几阵箭雨就能射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