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领着杜况,在飞鸿的掩护下,急急的赶到茅房,只见饶安和亭东并排躺在地上。
彩蝶喜道:“他们果然送来了。快,快来给他们看看,他们服的是假死药。”
杜况不敢耽搁,忙上前查看亭东和饶安的情况,却发现前者脸色发黑、奄奄一息,后者也开始泛黑、气弱柔丝。
杜况双眉一皱,忙为亭东把了把脉,接着面色一变,沉声道:“他们服的不是假死药。”
亭东此时已醒来,虚弱的道:“不是假死药,是真死药……我点了公主的穴道,已经无力……再点自己的了……”
彩蝶惊愕道:“怎么会这样?田宗明明答应了我救你们的。叔叔,你不会死的。”
亭东强挤出些许笑容,安抚道:“别难过,大人总爱说谎骗小孩子……不是你的错……帮我照顾公主……”
说着,一阵剧烈的抽搐,接着便咽了气。
彩蝶悲恸大哭道:“叔叔,叔叔,叔叔……”
飞鸿和杜况见状,也不禁黯然垂头。
刚刚转醒,就亲眼看见亭东死去的饶安,凄然泪下,挣扎着抬起手来,温柔的为亭东合上双眼,抽泣道:“驸马……你这傻瓜……你先走一步,我来陪你了……”
飞鸿忙道:“公主节哀。杜大人医术高明,定能替公主解毒的。”
饶安无力的摇头道:“不必了,我要随驸马一起走,我不能让他孤单的走。”
彩蝶悲痛的求道:“叔叔已经走了,婶婶也要丢下我了吗?婶婶,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呀,那可是你和叔叔的骨肉呀。”
飞鸿也忙劝道:“是呀,稚子无辜,公主万不可放弃呀。”
杜况此时已拿出了银针,上前道:“杜某不敢保证能救公主性命,但希望至少能拖延一时,让孩子能生出来。”
饶安苦笑道:“这孩子一出生就是罪犯,一生注定坎坷,何必生他下来受苦呢?还是让我们一家三口,去黄泉团圆吧。”
一席话,说得彩蝶、飞鸿和杜况都很是难过,也很替饶安和亭东感到悲凉。
彩蝶哭道:“你们都走了,剩下彩蝶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饶安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握住彩蝶的手,愤恨的道:“你要活下去,你要替我们报仇,去找风燕报仇。她识破了你的计划,来的不是田宗,是风燕亲自来赐我们毒酒的。”
彩蝶和飞鸿闻言,都愕然的齐声道:“什么?不可能的。”
饶安冷声道:“是她对我们斩尽杀绝的。你叔叔怕你伤心,才没有告诉你。风燕真是歹毒如蛇蝎,我真是不该收留她。”
彩蝶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是风燕?是风燕?”
饶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叮嘱道:“答应我,要报仇,要向风燕报仇。”
语毕,便断了气,看着彩蝶的目光里,仍含着深深的怨恨。
彩蝶则瘫软在地,不敢相信亲手送走她最重要的家人的,竟然是她视为亲姐妹的风燕。
风燕寝宫寝室内的华丽屏风后,她泡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中,直到再也屏不住气息,方从水中坐起身来,接着大呼一声,宣泄着心中的愤恨和憋闷。
银莲担忧的走进来,关切的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风燕无力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明明是要去救他们的,为什么?为什么我竟然杀了他们呢?”
银莲冷静的安抚道:“是皇上赐死他们的,与娘娘无关,娘娘不必自责。”
风燕失神的点头道:“对,是他们咎由自取。是饶安狂妄自大,死也要威胁我。是她逼我出手的,就像……就像……”
银莲会意,接口道:“就像皇后一样。”
风燕点头问道:“是的,是这样的。我没有做错,是不是?是不是?”
银莲不置可否的道:“换了任何人,都会如此的。娘娘,不要自责了。”
风燕又不确定的道:“是吗?要是换了彩蝶,她一定不会报仇的,不会杀人的。”
银莲冷笑道:“她善良,是因为她一直很幸福,她还没有认真的去恨一个人。假如她一无所有,并被最亲的人出卖,她也许就没有那么善良了。”
风燕又担心的问道:“如果彩蝶知道了,她会恨我吗?她会原谅我吗?”
银莲不答,反问道:“娘娘,你不能原谅人,却求人原谅你吗?”
一句话,问得风燕哑口无言。
银莲淡然道:“请娘娘赶快洗好,风萤要跟您吃酒,说是庆祝您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说着,也不理会风燕是否安下心来,转身就出去了。
风燕茫然的望着华丽却不温暖的寝室,无力的又沉回了水中……
此刻的葬岗上,刻有饶安、亭东名字的木牌,放置于墙柜一角。彩蝶跪在灵位之前,茫然出神,眼中的泪水,缓缓的滑过脸颊。
陪在一旁的飞鸿和杜况见了,心中担忧不已。
飞鸿劝道:“彩蝶,你已经跪了一整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杜况也帮着劝道:“彩蝶,不要让我们担心。公主和驸马在天之灵,也都想要你好好的生活。”
彩蝶默然良久,才平静的开口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我只是在反省自己。”
飞鸿听了这话,心中感到不妙,接着劝道:“彩蝶,你已经尽力了,这都是天意,不要责怪自己。”
彩蝶冷声问道:“真有天意吗?可我们都不相信天意,总是不顾一切的改变命运。世上根本不该有宁丽妃,是我们逆天而行,如今就是报应。还是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吧,都回归原状吧。”
彩蝶目光坚定而漠然,心中决定要向风燕讨回一切。
御书房内,孟公公看了看太后和懿宗的脸色,小心的回禀道:“饶安公主和驸马已经伏法,内务府问后事如何处理?能否下葬治丧?”
懿宗感慨道:“本来好好的一家人,何以弄得如此的地步?死者长已矣,就把饶安和驸马合葬吧。”
孟公公见太后不语,知道她是默许了,忙领命道:“奴才领命。”
语毕,告退离去,去办理饶安和亭东的下葬治丧事宜了。
太后见懿宗颓然失落的坐在那里,不禁心痛,出言安抚道:“皇上先赦免宁府亲友仆人死罪,又让公主和驸马可以合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懿宗无奈的叹道:“朕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太后又道:“最近朝廷和后宫都是愁云惨雾的,皇上也如此愁眉不展。哀家觉得应该办场喜庆之事,讨个吉祥了。”
懿宗一怔,不解的看向太后。
太后慈爱的笑道:“皇上之前提过,意欲立风燕为后。哀家再三考虑后,也觉得她是最佳人选,就择日立她为后吧。”
懿宗听后,大喜道:“真的?太好了。那就赶快挑个好日子,尽快立风燕为后吧。她为宁家的事也很难过,朕马上就去告诉她,要她高兴起来。朕替丽妃谢谢太后的恩典了。”
说罢,忍不住兴奋的急步离去。
太后见懿宗又露了笑脸,心中也松下口气,宽怀一笑。
懿宗得了太后的允诺,忙让人叫上风燕,他一手牵着盛妆的风燕,在御花园里匆匆而行。
风燕疑惑的问道:“皇上忽然要风燕盛妆打扮,所为何事呢?”
懿宗得意的笑道:“太后知你不开心,特备了一份礼物送你。”
风燕听了,更加的疑惑,追问道:“太后备了礼物送臣妾?什么礼物?皇上不是拿臣妾取笑吧?”
懿宗神秘的笑道:“爱妃就不要再问了,朕可不能破坏了这份惊喜,还是让太后亲口告诉爱妃吧。”
风燕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只能随着懿宗急步而行,看看究竟礼物为何。
见太后端坐在御花园的凉亭内喝茶,风燕忙依礼上前问安道:“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亲切的招手道:“快起来吧,来,过来坐。你家里的事,哀家也很替你难过,但为了大局着想,哀家和皇上也不得不严办,你不要太难过了。”
风燕忙道:“太后言重了。宁家辜负了皇上和太后的恩典,臣妾该向你们请罪才是。”
太后见风燕如此识大体,颇为欣赏,满意的点了点头。
懿宗心急的道:“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母后,快说正经的喜事吧。”
太后好笑道:“好了,好了,风燕这么懂事,怎么皇上倒跟小孩子似的?人家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如今却是皇后不急皇帝急了。”
众人闻言,都一阵失笑。只有风燕仍旧疑惑不解的看着懿宗和太后,不明白其中的原由。
太后拉着风燕的手,笑道:“哀家今日叫你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就是皇上和哀家商议过后,决定册封你为皇后。”
风燕大感愕然,摇头道:“不,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皇后的。”
懿宗在旁笑道:“当然了,所以这才叫惊喜嘛。册封仪式会择日举行,今日先告诉你这好消息,咱们自家人先乐上一乐。”
潘妈妈忙在旁提醒道:“恭喜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还不快向皇上和太后谢恩?”
风燕仍怔愣的呆在那里,半晌,方从犹豫转为清醒,正欲行礼谢恩……
此时,彩蝶冲出来大喝道:“风燕不能当皇后。”
众人闻言看去,见彩蝶不再是以往的宫女装扮,而穿着华丽富贵的衣裙,都是一愣,均感疑惑。
太后怒斥道:“大胆奴婢,哀家和皇上要立她为后,岂容你一个宫女多嘴?”
彩蝶无惧的顶道:“如果皇上和太后要立这个人为后,彩蝶就不得不管了。要是事成,就真是贻笑大方、有辱国体了。”
说着,冷眼看了看风燕,正色对太后和懿宗道:“这个人不姓宁,而是姓缪,乃是公主府的一个奴婢。她是冒充皇后和驸马的侄女,才入的宫,真正的宁家采女是我。”
一席话,惊得懿宗和太后怔在当场。风燕则无语的与彩蝶冷眼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