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藏身的佛堂内,烛光微微晃动,掩映着段韬苍老憔悴的脸。
段韬正在劝导背向佛像而坐的飞鸿。
这话题已经进行了几天,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飞鸿目带凶光:“破坏仁爱、不讲道义,这么凶残的人,理应取而代之,才是孔孟之道!如果当皇上的不做一个好皇上,我们又何必如此愚忠呢?爹,盲目守旧,以为维护纲常法纪,其实只是助纣为虐罢了!”
段韬仰望佛像,依旧犹豫:“宫廷生变,必然带出血雨腥风,连累无辜受害!”
飞鸿冷笑:“昏君在位,难道就可以天下太平?江淮赈灾,最后酿成血腥镇压,试问,其中又有多少人无辜枉死?”
段韬哑住…无言以对。
飞鸿道:“爹,飞鸿从无大志,如今痛定思痛,并非为一己私利。如果爹不支持飞鸿,飞鸿无法成事。”忽地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短剑递向段韬道:“如果你视飞鸿为大逆不道,大可杀了我这个乱臣贼子!”
段韬低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剑收起来!”
飞鸿坚持:“就算今日不死在爹手上,飞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皇上不会善罢甘休,总有一天会杀了我!”
段韬背手而立面色铁青,沉默半响,接过短剑,终把心一横,挥手而之掷,那短剑深深插入蒲团之上,犹自晃动。
段韬深深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嫡庶之分,长幼之序,是国家不可动摇的根基。我辅助皇上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他不是个贤能的君主,无心政事情有可原,但不仁不义,无德无行却是罪不可恕!”
飞鸿万料不到段韬也说出这样的话:“爹,你。”
段韬挥挥手:“我想了很久,当年说不定是我错了,他根本就不该登基为皇的。我得把这错误纠正过来,才不枉费先帝对我的知遇之恩。”
飞鸿道:“爹肯帮我?”
段韬凝重地点点头:“先帝对我恩重如山,我曾答应他要辅助君王,兴邦振业,为了我大唐江山,如此昏君,不配在位!要成大事,光靠你我是不够的,还要找人帮忙。”
飞鸿一愣:“爹可有人选?”
段韬点点头:“蔡景蔡将军,我已派人邀了他密谈,你可在暗处窥探,看这人可否为我们所用。”
飞鸿没想到段韬其实早已有准备,惊喜道:“爹。”
段韬苦笑:“我总不能让他杀了你。”
一时便有人回报说蔡景已到密室,段韬忙整了整衣衫去会他。
蔡景端坐椅上一脸冷淡,一间段韬便道:“蔡某与段大人素无往来,今日相邀不知何事?蔡某人微言轻,恐怕也不值得大人你屈尊相交。”
“蔡将军言重了,蔡将军用兵如神,战功显赫,是大唐的立国基石,段某怎会忘记?”
“是么?原来蔡某竟是立国基石?这可是蔡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立国基石怎会被段大人贬到边疆塞外十年不闻不问?
段韬脸有愧色,难以自辩。
蔡景又道:“你我政见不同,我支持废长立幼,你坚持长幼有序,直到德妃和靖王惨死于大火之中。你记得吗?我离开长安的时候,你来送行!那天你讲过,我俩道不同,不相为谋,蔡某一直牢记于心。老天有眼呀,多年来我远在边疆,置身塞外,天下今日之乱,责任可不在我!”
段韬忽然把心一横,竟然跪在地上倒:“我向蔡将军陪罪!“
蔡景怔住:“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段某当日协助太后,拥立当今皇上登上帝位,距今二十多年,段某才发现,先帝早有先见之明,当今皇上果非贤主。想当日因为该让谁继位为太子而跟蔡将军断交,致令将军流放塞外,段某不胜后悔!请将军原谅段某…
蔡景拉段韬起来,感概道:“如今后悔又有何用?德妃娘娘与靖王早就不在人世了。”
段韬试探着道:“如果靖王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蔡景不胜的婉惜:“如果靖王还活着,蔡某定当排除万难,连合朝中志同道合之士,倡议依照先王遗愿,让靖王归位,把昏君拉下来!可惜靖王当年早与德妃娘娘死于大火之中了…”
两人又寒暄片刻,段韬便将蔡景送走,一回身见飞鸿已现身出来,兴奋道:“爹,我看蔡将军能助我成事!”
段韬点头:“蔡景将军是先帝手下的一员猛将,为人耿直不柯,忠肝义胆,军队中不少他的旧部至今还是非常拥戴他,我们要起事的话,最好能得到他的帮助,只要他答应了,我们就无后顾之忧。”
“爹的计划...是起兵叛变?”
“不!这会引起太大的震荡,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我的计划是待当今皇上驾崩,才指明你就是幸存的靖王,拥立你继承正统。所谓名正言顺,然后蔡将军运用他在军队中的力量,安军抚民,也能镇慑那些想浑水漠鱼的投机之徒,这样就能减少无谓的争端,顺利过渡权位。”
飞鸿点头:“这是最好的方法,但等这昏君死去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段韬满目阴沉:“一个人死,未必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