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池里的荷花朵朵开,一塘粉色映得景色秀,人儿俏,鸟语阵阵传来,悦耳动听,懿宗正陪着身怀六甲的华妃在散步,两人有说有笑,似足无人间烦恼的神仙眷属。
他小心呵护着华妃,手环着她的腰,细致处体贴得无微不至,“累不累?我们到那边坐一会?”
华妃回眸一笑,绝色容颜因着怀孕,放着母性柔和的光辉,更加温柔动人,“要皇上扶着臣妾散步,累的是皇上才是!”
懿宗对她的宠爱比从前更甚,连忙道:“不累不累,朕高兴还来不及!”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华妃的手,往凉亭走去。朝南早已准备好七色果品点心茶水侍候着。
懿宗扶华妃坐下后,又亲自递上了茶水。
华妃看他降下身分服侍自己,幸福和感动都集于一身,笑道:“皇上对臣妾太关爱了,臣妾愧不敢当,皇上大清早的就来陪臣妾散步...比上早朝还要卖力!”
懿宗不介意她的挖苦,也笑道:“朝政有文武百官代朕操持,可是...朕的孩子,他需要朕的父爱,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朕只恨不能日夜都在你身边照顾你呢!”说着,还带着一张充满父爱的脸,用手轻轻抚上华妃隆起的肚子。
华妃听他说起父爱,心里微微泛凉,幽幽道:“父爱的确是无人可替代,但是,母爱就可以了,是吗?”
懿宗一哑,叹息道:“爱妃你不用讥讽朕,你明知道立子杀母不是朕的主意!朕也在大力反对!甚至爱妃你生不生太子也不要紧,生个小公主也可以!反正朕绝对绝对舍不得伤害爱妃你!”
华妃听他极力维护自己,感激道:“皇上的心意,臣妾心领了。依臣妾看,老天爷自有安排,皇上还是请放寛心吧!...来,尝尝这新鲜做的点心...”
懿宗看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也不担心了,正要接过点心,却连连打呵欠。
华妃关心道:“皇上怎么了?睡得不好吗?”
懿宗摇头,一脸厌恶道:“皇后老是夜半做恶梦,朕一夜总被她惊醒好几次,睡不安宁!”
华妃一怔,隐隐中觉得不安,问道:“皇后...她做什么恶梦?”
懿宗却对皇后的话未曾认真上心,摆手道:“不就是梦一场吗?她说不敢说,真是莫名奇妙,有朕在有什么不敢说的?别说她了,反正朕不会再要她侍奉,省得被她弄得朕心绪不宁!”
华妃听他一说,也以为是皇后故弄玄虚,不以为意,认同一笑道:“梦话又岂能当真?”
懿宗也觉得是,转了话题,又继续和华妃笑闹,奈何一角的动静太大,他朝发声处看去,是几个才人在一起切切私语。一时起了疑心,觉得是在谈论自己,命朝南去将几人带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再三盘问都说“不敢说”,懿宗大怒,点了香叶的名,让她不敢说也得说,香叶脸有难色,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懿宗又一声怒吼:“说!”
香叶颤抖答道:“回...回皇上,是这样的,我们在说近日后宫之中,有不少姐妹和宫女都夜不能眠,恶梦频频…”
懿宗楞住,问:“又是恶梦?什么恶梦?”
香叶又是一阵哆嗦:“臣妾不敢说…”
懿宗冷冷道:“你要人头落地么?”
香叶禁不住他这一吓,急急道:“臣妾不敢!梦境是有个妇人临盆,诞下一头疯狗…”
懿宗一听,整个呆住了,回想起昨天夜里皇后说的梦,香叶和皇后说的,竟然一模一样:“那孕妇到底是谁?”
香叶几个面面相觑,都不敢回话。而一边沉默的华妃,静静摸着自己高高的肚皮,已隐隐觉察事情不妥。
懿宗已经联想到一些暗线,终于忍不住问:“...这孕妇是你们都认识的?”
香叶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华妃一眼,又深深低下头来,华妃一怔,恍然之间明朗了,事情果然是冲着自己而来。后宫配殿中,一列锦盒排开,宝光璀璨,盛着各种珠翠饰物。众妃嫔、才人一边挑选,一边议论着"不敢说"的话题。
当中水绿、水青、玉真和香叶都在,正在绘声绘色讲着怎样在皇上手下"死里逃生"的经过,又说幸亏华妃求情,作梦的事当不得真,不然皇上都要当场将她们处死了。
众宫女在旁侍候着妃嫔才人们挑选东西,也留心着这些"八卦"传闻。
梅尚宫和姚尚服在统率分配东西,隐约听见她们在窃窃私语,姚尚服见梅尚宫没有发话,也就没有干涉。
而不知何时已来到的太后和潘妈妈,显然把一切都听到了。太后铁青着脸,整个房子立马鸦雀无声,陷入一片死寂。
太后黑了脸,沉下声道:“什么不敢说?什么应验?哀家可不像皇上这么好说话!你们四个...就跟哀家说说,近日宫中在说什么不敢说的话题?”
水绿、水青、香叶和玉真等四人低着头,谁都没敢说话。
梅尚宫便积极的上前,道:“回太后,她们的确是不敢说,因为是关于华妃娘娘临盆的梦!”很明显,梅尚宫是有心把众人不敢的都说出来了。
太后一惊,立时眉头紧皱。
“不敢说”的话题已经众说纷纭,闹得人心慌慌,太后让杜况给华妃把脉,华妃脸色苍白,心中非常不屑,这个谣言实在可笑,也太过离谱,但情绪仍然深受刺激,只强撑着未露痕迹。在座各人都已经听说了这个传闻,都在焦急等待杜况的求证。
懿宗主观意愿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等到杜况把完脉,懿宗即急不及待的询问:“杜况,你实话实说,有胡言乱语,小心你人头落地!”
懿宗当然不信这是真的,反倒是太后已相信了一半:“杜况,为了大唐社稷江山,要实话实说!是真的怀上狗胎么?”
华妃冷然,竟真有人会相信此无稽之说。
杜况正容,严肃道:“回皇上,太后,华妃娘娘怀胎六月,因精神疲惫,有过劳的状况,脉象散乱不够沉稳,但都是正常的情况,母子平安,杜况敢断言,所谓狗胎全都是一派胡言!”
懿宗大大松口气,放下心头大石:“就是嘛!早说了是一派胡言!”
太后却不理会懿宗,不死心地追问道:“杜况,你是绝对肯定吗?”
杜况直视她怀疑的目光,道:“杜况敢以性命担保,华妃娘娘的胎儿绝对正常!”
太后纵然听到杜况以性命担保,仍是不放心:“你又没法看到华妃肚子里的胎儿,怎能这么肯定?”
杜况被她问住了,一时间口哑。
太后又道:“这事非同小可!这些天,整个后宫都在疯狂传说着同一个梦境!万一真的生出一个大怪物,那可是天大的丑事!不但皇室脸目无光,说不定,还会给不轨小人有可乘之机,拿什么天命异象来说事,动摇社稷根本!”
懿宗听她将事态夸大,怒道:“谁敢妖言惑众,朕立刻处斩!”
太后却早有一套自己的见解,道:“假如是天意,杀多少人才能堵得住悠悠之口?为杜绝后患,依哀家意思...马上赐死华妃!”最后的断言,才是她心中的万全之策。
此语一出,整个厅里的气氛都凝重起来。
华妃不能置信,两眼一阵晕眩。
懿宗,彩蝶异口同声道:“不行!”
彩蝶情绪很是激动,为什么这些人会相信这么无稽的事情,上前一步替华妃申辩道:“如果说华妃娘娘怀的是狗胎,那不就是谣传皇上患上狂犬毒一事是真的么?这不但辱没华妃娘娘,还沾污了皇上的圣名!要杀华妃娘娘的话,那岂不是认定皇上……”说到这里顿住,又找不到适合的词表达,情急之下,冲口而出:“皇上他是狗,狗才会生狗胎呀!”
彩蝶语音未落,太后已一巴掌狠狠掴去,怒斥:“你一个贱婢在这里说三道四?来人!”
彩蝶吓得不敢说话,身子也在不停地抖着。
华妃见事情发展到如此紧张的地步,抢前下跪:“太后息怒,是臣妾教导无方,让奴婢失言,触怒了太后,太后要降罪就降罪臣妾吧!”
懿宗看在眼里,一阵心疼和不忍:“起来!快起来!爱妃你身怀六甲,千万要小心保重!”说话间硬是把华妃扶了起来,看她眉眼间藏不住的痛苦,怕是动了胎气,又急忙联合众人,将她扶进房间休息。
太后没有作声,只是冷冷的瞪着华妃和懿宗的身影,眼里一片肃杀之色,这种子虚乌有的传闻,太后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