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公务员之二度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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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应酬 (3)

舒广袖答应着,见孟书记已经坐回办公桌前,知道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便赶紧取出余非写的文稿,走到办公桌前说:“孟书记,这次调研我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哦?”孟泉抬头看了看他,示意他坐在桌前的皮椅上。舒广袖坐下后,问孟书记:“您记得梁木县原县长余非吗?”孟泉点点头,“记得,不是因为违法批地问题被撤了职吗?”舒广袖说:“是撤了职,但您一定想不到,他被撤职后竟然跑到秀春县的乡下‘隐居’了,而且当地返乡农民工的就业就是他出面联系的,大棚蔬菜也是他帮忙搞起来的。”孟泉听了很是惊讶,问:“是报告中说的什么观下镇吗?不是说是当地干部联系带动的吗?”舒广袖说:“当然也离不开组织的支持推动,但是余非发起和出面联络的。有意思的是,他在那里不叫余非,而叫余光军,把我都糊弄住了。如果不是我千方百计想见到这个人,我根本想不到这会是同一人。”“这么说那不是他老家了,要不然何以改名?”孟泉问。

“是他以前一个司机的老家。”舒广袖便把那天经历的和知道的情况简要汇报了一下。并说如果不是这次下乡调研,他绝不会想到一个刚刚脱下县长官服的人,会放下身架,在一个陌生山村的一幢条件非常艰苦的老屋里住上八、九个月,而且仍然充满激情地帮助当地群众发家致富。

“这么说余非躲到乡下的初衷是为了总结过失,但由于心里面仍装着群众,所以自告奋勇地为当地农民办好事实事?”孟泉说。舒广袖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一方领导了,但他仍然不失公仆本色,不愧为一名优秀党员和优秀公务员。”孟泉想了想,问:“那他对过去在县长任上所做的工作总结得怎样?”舒广袖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将余非写的稿件递了过去,说:“我给带来了。这小子起初还不肯给我呢,是我硬要来的。”孟泉接过,笑着说:“看来还真是个官场异数,我倒要看看他‘隐居’乡下都想了些什么?”

舒广袖见孟书记收好了余非的文稿,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他相信孟书记看后会有和他一样的感受,像余非这样肯干事、能干事,而且对党忠诚、热爱人民的优秀年轻干部,不能让他永远地赋闲下去。而且舒广袖相信,余非经此教训,今后从政会更加成熟,必将更好地服务于党和人民的事业。

作为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舒广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一旦省委书记同意起用余非,则准备将余非重新放回梁木县,以继续从事他所熟悉的工作,推动梁木县的经济社会发展。

然而世事难料,孟泉在征求修州市委书记钟学林的意见时,钟犹豫再三之后,斗胆奏了舒广袖一本,从而影响了孟泉的决策。

钟学林故作为难地对孟泉说:“孟书记,有件事藏在心里,但我又不能说,请您原谅。”孟泉说:“你有话就直说,我保证你所说的话绝不外传。”钟学林想了想,说:“我本来是不敢说的,但您这么诚恳地征求我的意见,我不说就是对不起党,对不起组织,我只有斗胆地如实相告了。余非拉拢了一个叫王紫君的人,两人还准备结婚。而这个王紫君正是已故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修州市委书记王晓慧同志的女儿。王晓慧曾是舒书记的老部下,两人同志情深,我想舒书记有意安排余非复出,肯定少不了看在老部下的遗孤王紫君的情面……而且,余非也是王晓慧曾经一手提拔上来的……”

钟学林向省委书记参副书记的本,可谓胆大包天,但他实在不能接受一向与自己心怀“异志”的余非重新出山。更不能接受他恢复原职,因为他已经在全力运作主持梁木县政府工作的常务副县长钱生成“扶正”的事,一旦余非重回梁木县政府,对钱生成也不好交代。而且他所说又似乎都符合“事实”,不怕孟书记通过其他渠道去核查。至于舒广袖,既然有孟书记的保证在前,他也不担心会让舒知道而遭政治报复。

这就让舒广袖有些摸不着头脑,省委书记迟迟不表态,他这个副书记便不好放手去操办。毕竟余非是受过处分的领导干部,重新起用他,不得到一把手的认可,是不敢去做的。更何况自己为此事还请示过孟泉,他不表态就更不能造次了。

其实在孟泉的心里,在用不用余非上面也是很矛盾的。

孟泉已看过余非的从政心得,他对梁木县经济社会发展的成败得失剖析得真叫深刻,事实十分清楚,结论令人信服,而且他对今后发展的思考和建议,也是很有现实指导意义的。比如转变发展观念,改革现行考评体系,让工业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进行某种利益补偿,实现科学发展、共同发展,等等,都有独到见解。还有从字里行间流露的对党的事业的忠诚,对人民的热爱,那都真实可感,令人动容。

孟泉清楚,若没有切肤之痛,若没有报国之志,若没有爱民情怀,是很难写出这样有见地、有灵魂、有情感的文字的。可钟学林所说,又并非无中生有,因为通过侧面了解,与事实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对于余非的“拉拢”之举,对于舒广袖提携“自己人”之举,该如何理解呢?

想了很久,也压了很久,大概在事情过去一个月后,孟泉突然交代办公室不通过任何人,直接去找来余非本人。他要当面听余非自己怎么说。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他不想被浮云遮望眼。

省委书记办公室一位叫李义先的工作人员接到这个特殊任务后,来到秀春县观下镇横里村,岂料余非并不在老屋。当他走进旁边刘满香家一问,方知余非离开已经有月余。

当时刘满香在家中,见来客穿着体面,还是坐小车来的,便习惯性地问:“你是县里的领导吧?”李义先摇摇头:“不是啊,我是搞蔬菜加工的。”“哦。”刘满香说,“我还以为是当官的呢,自从大家都知道余老师当过梁木县的县长,他的老婆又是省委舒书记的一个亲戚什么的,上门来找的就一直没断。”李义先一笑,说:“你可能误会了,我是听说这里的蔬菜产业发展得不错,想来取取经,同时寻找合作的机会。而听一位搞大棚的大爷讲,这得找余师傅、余县长。”

刘满香搬了把椅子给他坐,对他说:“找余师傅是不错,没有他,就没有这儿的蔬菜产业,但他已经走了,在省委舒书记来村里后就走了。”“真是不巧。”李义先问:“你知道为什么舒书记来后他就要走吗?”刘满香说:“这还用说,舒书记一来,让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了,他无法继续‘隐居’下去了。”“那他为什么要‘隐居’呢?”李义先又问。刘满香想了想,说:“我也说不清,听说他在梁木县受了处分,被撤了职,到这里‘隐居’,可能就是想与过去告别吧,好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当时舒书记来村里时,他硬是关着门没出来,如果不是外面的人一再地敲门,让舒书记认出了他,恐怕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一个带领大伙致富的好心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李义先起身告辞,临别时说:“打扰你这么久了,真不好意思,我得去梁木县城看看了。”刘满香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突然,又叫住了他:“你等等,余老师他可能不在梁木县城。”李义先一愣,折回来对她说:“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县城呢?”

刘满香咬着嘴唇没说,是有一点点难为情。上次去梁木县城找网络作者张雷帮忙在网上发稿子时,刘满香鼓起勇气打听到了余非的家。可谁知余非并不在家里,他的父亲余洪清一面招呼她一面却用惊异的目光打量她,让她很是不自在。“你是余非朋友?”余洪清问。刘满香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应该是余老师的邻居和学生吧。”“邻居和学生?”余洪清一头雾水。“是啊。”刘满香说,“余老师在我们村里住的时候,我们就是邻居,而且他还教了我许多东西,我一直叫他老师的。”“在你村里住?什么村?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余洪清更加疑惑了,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刘满香说:“难道大伯会不知道,余老师他在我们村里已经住了八、九个月了,刚刚才离开不久,我是顺道来看望他的。”“他不是在外面打工吗,怎么跑到乡下去了?”余洪清自言自语。刘满香这才知道余非到乡下隐居,连自己的父母都隐瞒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洪清问。刘满香却有些犹豫,余非没有告诉父母,她能说吗?“我,我,大伯,我还是告辞吧。”刘满香起身想离开。这时,余非母亲聂美凤洗完衣服,过来叫住她说:“姑娘,话都已经说出来了,现在打住也没多大意义,只要余非他没杀人,我和他爸就能够接受。”刘满香见余母和颜悦色地和自己说话,刚要迈开的步子不觉收住了。“哪有杀人那么严重,恰恰相反,余老师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呢。”刘满香简要介绍了余非在横里村的情况,说他起初在村里说是写小说,后来又帮村里搞起了蔬菜产业,再后来省委舒书记去了,他又离开了。

余洪清听了,看了看老伴,老伴也正好在看他。“看来我们生了一个永远都看不懂的儿子。”余洪清对着老伴说。聂美凤一笑,说:“反正没干坏事就行,我相信他做任何事总有他自己的理由。”余洪清说:“可他连自己的父母都要瞒,真是太让人伤心了。”聂美凤叹息了一声:“唉!谁叫你们爷俩总说不到一块呢,他肯定认为我们不能理解他,干脆就不说了。”

“余非可能去了省城,具体地址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有他新的手机号码,你要不要抄去?”聂美凤对刘满香说。刘满香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顺道来看看,没啥事。”聂美凤说:“既然没什么事,要不就到这里住吧。”刘满香当然不会留下来住,起身向二老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