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公务员之二度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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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纠缠 (2)

余非的表情明显透着悲伤,立于众人当中,一眼就能看出他噙着的泪花。也许有人会认为,他悲的是从此失去了政治上的靠山。因为他的今天,离不开王晓慧的大力提携,就连县长之位,也是王晓慧在病情危重之时向省委力荐所至。但只有余非心里清楚,他悲的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领导,同时意味着失去了一位可敬的亲人、一位宽容的长者,当然还有心底透着的那一丝依恋。余非的悲伤,还包含了深深的担忧,即不知道王紫君今后将怎样弥合失去母亲的伤痛。一年来,王紫君守在北京医院不曾离开,一方面是对母亲尽孝,另一方面,其实还有对不幸婚姻的逃避。可现在,母亲走了,她也该回到丈夫身边继续夫妻二人的生活了,她与丈夫能和谐共处吗?余非是揪着一把心的。

余非后来专门去省城找过王紫君,但没有见着,只好让司机小刘设法打听她的情况。小刘回来告诉余非,学校考虑到王紫君刚失去母亲,暂时没有安排她的课,王紫君便一直待在家里休息。至于夫妻感情,小刘说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丈夫沙运海已调到国土资源厅上班,常常很晚回家,但并没有听到吵闹之说。

王紫君究意过得怎么样呢?和丈夫好不好呢?余非想知道,但很难知道,因为王紫君以前的手机长期处在关机状态,又很少出门,他实在无法见到她。唯一的办法就是上门去找,但弊端显而易见,万一让沙运海知道了,反而有损他们家庭的和睦,余非只得暂时放弃。

众多的公务,很快就把余非淹没了。

特别是梁木县最近正瞄准东莞几家欲新建生产基地的大企业,余非带着工业园管委会和招商局的同志亲赴东莞拜访、推介,竭力邀请他们到梁木县工业园考察环境,投资办厂。

这是几家电子科技企业,产业规模都很大,尤以金刚电子集团有限公司声誉最隆。金刚公司以研发制造3C产业电源供应器而闻名,因其产品长期获得客户在品质信赖与价值感上的良好信誉,已成为全球十大顶尖的电源供应器生产商,在广东东莞、江苏苏州、浙江宁波及印度、英国、巴西等国内外地区设有生产基地。目前,公司拟投资7亿元在内地建设新的生产基地。

但由于内地有好几个市县在争取这些项目,多路人马忙于与企业负责人接洽,所以吸引他们的投资成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余非清楚,在区位、交通等硬件条件还相对落后一些的情况下,梁木县要打羸这场引资争夺战,只有在软件上下工夫,以诚感人,用心招商。

梁木县长驻广东主要负责招商事务的办事处主任常春成告诉余非,其他市县与企业接洽上后,领导隔三岔五的前来攻关,一方面邀请考察、开出优惠条件,另一方面请吃请喝请玩拉拢感情,一句话,为达到目的那是七十二般武艺样样使上。

“余县长,恕我直言,咱们梁木县在这方面的资金投入,确实是少了点,请客商吃顿饭都要考虑再三,就别说其他了。”常春成抱怨道。余非当然知道“其他”为何意,批评道:“声色犬马固然是一些老板的喜好,但那不能成为我们迎合的方向,更不能成为办事处向县里狮子大开口地要资金的借口。”见常春成他们面露难堪之色,余非语气变得和缓:“当然我知道你们在外招商不容易,在一些大老板面前,太小气了觉得丢脸,但我想,只要是真正的企业家,绝不会被地方领导过火的热情所蒙蔽。你想想,在招商的时候请吃请玩,不惜成本,如果一旦将资金投进去,那不关起门来分肉吃啊,把原来投进去的成倍成倍地要回来,那企业还怎么发展呢。所以,让客商看到诚意、看到发展的信心最关键。”

“我们请人家玩一玩,拉近拉近感情都有些舍不得,那如何让客商看到我们的诚意呢?”常春成显然对近年来招商经费的拮据颇有微词。余非想了想,对大伙说:“吃归吃,玩归玩,但我有一个更加有效的办法,一定会让金刚集团的老总廖先生有所触动,只要他肯去梁木县,必能影响其他几家企业。”

金刚集团是劳动密集型企业,若到梁木县落户,如何迅速地解决用工需求将是首要难题。余非立即用电话通知梁木县政府办、县劳动局等单位负责人,以最快的速度搜集到工业园附近青壮年劳力的数量、学历、性别,越快越好,越具体越好。对于在外面打工的,通过其家人设法取得联系,根据本人意愿,摸清有可能返乡从事电子制造行业的务工人员的数量。

由于余非在电话中措辞严厉,又请吴益群书记出面督促,梁木县由领导带队,与工作人员一道,连夜摸黑进村入户搞调查,因此,一份根据金刚集团新基地用工需求而编制的青壮年劳力详细情况表,很快呈送到了金刚集团董事长瘳亦雄的案头。

他企业新的生产基地还没有确定建在哪里,没想到就已经收到了用工的详细资料表,包括可供挑选者的年龄、性别、学历、家庭地址、掌握的技术、有意从事的行业,等等,十分翔实。再加上此前由梁木县提供的工业园标准厂房的具体位置、面积规模,梁木县招商之诚、工作之细可见一斑,一旦进驻,可大大减少基地建设时间和投资成本。廖亦雄当即表示,将尽快安排去梁木县实地考察的行程。

随着江苏锦绣河山集团公司、广东金钢电子集团有限公司等众多企业先后进驻梁木县,给该县的城市化和工业化注入了强大动力,再加上通过省信托投资有限公司向全县干部群众融资7000万,通过市场运作由客商垫资近1.3亿元,新城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全面启动、稳步推进。此外,随着梁河大桥建成通车,农业现代化方面也有了新进展。南方绿色蔬菜集团公司在河西地区正在着手建设新的无公害四季蔬菜供应基地和花卉苗木基地,按照西班牙种植标准改良土壤,全力将蔬菜打进西欧市场。

经济社会发展出现的良好势头,给余非带来了难得的好心情。这不,他趁着这个星期日,破天荒地抛开所有公务,和普通人一样休息一天。当然,余非其实是想给刚接过来不久的女儿叶欢,多一些父女相处的时间,因为自己整天忙于工作,尽管女儿给接来了,却很少与她亲密无间地玩耍,心里面总觉得很歉疚。

但让余非感到安慰的是,刘思绢对叶欢付出了全部的爱心。余非亲自赴连云港将小叶欢接来后,原本聂美凤是想带这个小孙女的,但刘思绢硬是不同意聂美凤一个人带,说孩子需要父爱和母爱,和父母在一起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否则和在连云港住没有不同。因此,带孩子以刘思绢为主,聂美凤为辅。余非对此当然是赞同的,他母亲也没有异议,毕竟刘思绢能将丈夫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视如己出,精神难得,应予支持。

叶欢对新环境,尤其是新妈妈的排斥持续了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刘思绢硬是凭着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关爱逐步在化解小孩子内心的隔阂。这一点让余非很感动,所以,余非专门抽一天时间和她们在一起,带她们出去玩,既是对孩子的疼爱,亦是对妻子的感谢。

司机小刘载着余县长一家四口人,去省城逛了动物园、看了庙会,又到修州市逛了会新落成的公园,一天就这样开开心心地过去了。

晚上,安顿女儿睡去后,余非和妻子方爬到床上准备休息。“今天欢欢似乎比以前更喜欢你了。”余非对钻进自己怀里的妻子说。“但是她还是没有开口叫我妈妈。”刘思绢说。余非轻抚她的秀发,安慰道:“她也十来岁了,思想上还没那么快转过弯来,再过些日子可能就会叫的。这段时间,你真不容易,我要感谢你。”刘思绢扭怩两下,撒娇说:“光嘴上说说吗?”余非笑笑,伸手拉过被子,将两个人全部盖住后,摸黑将刘思绢按在身下。

刘思绢娇喘连连,努力迎合着,把余非侍候得大呼爽快。

平静下来后,刘思绢靠在余非臂弯里说:“这就是我的余大县长对老婆的感谢呀,其实是舒服了你自己才对。”余非捏了一把她的脸蛋,说:“难道你不舒服啊。”刘思绢说:“舒服是舒服,但也抵不过我心中的烦恼。”余非一愣,问道:“什么烦恼呢?是不是因为叶欢?”刘思绢摇了摇头,沉默良久才说:“是因为我哥哥。”

原来,她哥哥刘兴正与一家浙江房地产老板洽谈合作事宜,只要刘兴拿出200万元,对方愿出资1000万与他合作,并由他持股51%,也就是说,刘兴花钱少却能够控股合作的新公司。当然,这样不对等合作的前提条件是,由刘兴负责拿下规划中位于新城区的梁河公园建设工程。如此一来,刘兴像注了兴奋剂一样坐卧不安,对方虽然摆明了想借他县长大舅子的名头承接项目挣钱,但对于刘兴来说,对方肯拿出1000万元与之合作,从此实力陡增,是他事业实现跨越的大好时机。问题的关键是,他能不能拿下梁河公园建设工程?

梁河公园由梁木县政府筹资1.5亿元建设,是提升新城区城市品位、丰富市民文化生活、聚集新城区人气的一个重要工程。梁木县委、县政府几经讨论,决定尽快开工,以助力梁河大桥竣工通车后,新城区人气商气的提升。

消息传出,许多开发商即通过各种途径展开了攻势,作为项目责任领导的余非自然是首当其冲。但他对谁都没有松口,表示必须通过法定程序进行招投标。可余非没有想到,老婆竟然也会向自己开这个口。

“我哥说,他正与浙江一家公司合作,这个项目对他事业的进一步发展壮大起着决定性作用,你就帮帮他吧。”刘思绢抱着余非恳求道。余非说:“刘兴的事业发展得已经不错了,前段时间他不是在做两栋车灯厂的职工集资楼吗。我妈早就告诉我这个情况了,我也意识到老厂长让你哥哥来盖楼,是不是冲着我的面子?但最后我还是没有出面反对,一是因为这个事没有经过我,车灯厂爱给谁做是他们自己的事,再说你哥哥也不能因为是我的大舅子,就不许承接项目了;二是因为那毕竟是民间集资楼,不属政府项目。但这个公园不同,它是由县政府筹资建设的大项目,必须走合法的程序不可,没有谁可以自作主张地指定哪家来做。这个你要理解,别给我出难题好吗?”

余非轻抚妻子的秀发,柔情以对,希望她能够理解。可刘思绢如何肯依,向余非说起了他们兄妹之间的往事——由于家境不好,刘兴主动辍学去做小工,以帮助妹妹刘思绢和另外一个弟弟完成学业,其间付出了多少辛酸和汗水,从他现在三十来岁就已老成得像个四十岁的人可以看出,他经受风霜雨雪重重磨砺的痕迹。

“我哥他不仅想照顾好全家,还一心想把事业做大,实现他的抱负,你说他是不是值得尊重,也值得帮助?”刘思绢声情并茂地说,“我知道你性格耿直,不贪污,不徇私,作为你的老婆,应该坚定地支持你,可是一想到我哥哥因为发展计划受阻而焦虑不安的神情,我这心里就不好受。我除了不是他生养外,从读中学开始到大学四年、再到落实工作,全是哥哥之力,你说,在他事业处在关键时期,我……”说到这,刘思绢的眼泪都出来了。

妻子的述说,情真意切,感人至深,余非也不得不感佩其兄爱家之诚、创业之志,那么,全权负责梁河公园项目的他,会不会出手相助这个了不起的大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