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百名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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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纯洁无瑕、无辜早殁的张皇后

中国古代的皇后,无可准确计数,但若说一名伴君数载的花季女人,一直守身如玉,直到老死仍为处女之身,这大概就只有张皇后一人了。

张皇后是汉朝第二任皇帝、吕雉的亲生儿子汉惠帝刘盈的皇后。她身为六宫之主,史书中却没有留下她的名字。到了魏晋时期有个著名的医学家皇甫懿说她叫张嫣,字淑君。从此人们便称她张嫣。这张嫣的父系、母系都有显赫的政治背景。赵王张耳是她的祖父;父亲张敕世袭王位,由于他识书达理、一表人才,便被吕雉相中。汉高祖与吕雉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刘盈,女儿鲁元公主。这一儿一女是吕后的心肝宝贝,为他们择偶自然十分严格。她挑来选去,最终决定将女儿嫁给赵王张敕。张敕与鲁元公主所生的女儿便是张嫣。

张敕虽然出身王侯之家,自己又身为驸马,但他性情敦厚,待人谦和,为官也不昏贪;鲁元公主身份高贵,但与她的丈夫近似,不但没有一点专横跋扈,反而温婉贤淑、端庄淡雅,相貌也十分美丽。张嫣自幼受着父母的良好影响和诗书典籍的教育,小小年纪便懂得了许多道理。她天生丽质、气质高雅,深得长辈们的娇宠和爱护。尤其是外祖母吕雉,视她为掌上明珠,从她几岁开始,便琢磨着谁人可以娶她。她的太子舅舅刘盈,对这外甥女也非常喜爱。她每次跟随母亲进宫,舅舅都要送她几件珍贵玩具和精美糕点。小张嫣也很喜欢舅舅,两人常常在御花园或追逐嬉戏,或吟诗诵赋。当时谁都不曾想到,几年以后,一个离奇、怪诞的决定,使得他们两人陷入了终生的难堪与尴尬。

汉惠帝刘盈生于公元前194年,继承帝位时年十七岁。三年后他已是二十岁的成熟男人,政治上、生理上都需要婚娶皇后了。他的母亲吕太后对这件大事自然不会疏忽。她是个嗜权如命的女人,这皇后的尊位绝不能让外人占有。思来想去,竟把目光锁在了年仅十二岁的外甥女张嫣身上。当她把这想法告诉了儿子刘盈时,刘盈竟惊得好大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当他镇静下来以后,跪着对母亲说:“母后,是您说错了人吧?这怎么可能,鲁元公主是我的同胞姐姐,张嫣是我的亲外甥女,舅舅婚娶外甥女,这是乱伦啊,要遭世人唾骂和天谴的。”吕太后听了心中十分不高兴,便阴沉着脸说:“让谁做这后宫之主,得我说了算。就连谁坐皇帝宝座也得听我的。你怕承担乱伦的骂名,那就把皇帝的位子让出来好了,我让张嫣嫁给别的皇帝。”刘盈生性懦弱,没有勇气顶撞母亲。特别当他看到过母亲把父亲的宠姬戚夫人残害成“人彘”、害死她的儿子赵王如意以后,他对她早就由敬重变成了惧怕。现在又听她说出如果自己不娶张嫣,就要废掉他,另立新的皇帝,他害怕了、战栗了,只好答应册立外甥女张嫣为皇后了。

元公主和丈夫也不同意母亲的安排,尽管女儿做了皇后便可以得到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可以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和维护张家的清白名声,也不愿意把女儿送进后宫。可谁又能拗过母后呢!夫妻两人冥思苦索,最后把希望寄托在张嫣身上。他们对女儿说:“这件事只有你自己去劝阻外祖母了。因为她很喜欢你,你自己不同意嫁给舅舅,她或许会心软的。”

张嫣听说外祖母要把她嫁给舅舅时,曾经哭得昏天黑地。一再说:“这使不得呀,使不得呀。”正当小姑娘一筹莫展,苦无出路时,母亲给她出了这样一个好主意,她立刻转悲为喜,欢快地说:“对呀,外祖母平时非常疼爱我,什么事都是我说一不二,这么大的事情,她就得更听我的了。”很快,这小姑娘便奏请进宫进见皇太后。恰好,此时吕太后也正想召见张嫣,当面宣布自己的决定。下面是当时祖孙两人的对话,令人听了毛骨悚立。

张嫣:“外孙女张嫣拜见皇太后。”说完,行跪拜大礼。

吕太后:“免礼,平身。今天你来的正好,我有大事要宣布……”

不等吕太后说完,张嫣抢过话茬,急切说道:“外祖母皇太后,千万别说让我嫁给舅舅的事,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姻,有违祖制,有悖人伦,是万万使不得的。”说完,又不断叩头。

吕太后见这小丫头如此大胆,立刻变色道:“张嫣,别不识抬举,让你做皇后,你竟敢说使不得。这是谁教你这么说的,是你的父亲吗?如果是他,我可以立刻杀了他;若是你的母亲,我同样不会放过。”

张嫣一听,吓傻了,她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立刻充满了泪水,低声下气说:“请皇太后开恩,千万别伤害我的父母。”

吕太后:“那你同意做皇帝的皇后了?”

张嫣哭着点头。从此,悲剧拉开了序幕。

这一年的冬十月,在长安城的未央宫,二十岁的汉惠帝刘盈以极为隆重的婚仪,迎娶了幼女张嫣为皇后。洞房花烛之夜,本是一对新人最为幸福的时刻,而刘盈与张嫣,不仅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幸福,反而倍感无奈和痛苦。张嫣哭得两眼通红,跪在刘盈面前抽抽咽咽地说:“陛下,我今后应当怎么做,才能使您满意,请明示。我年龄小,不懂事,如有不当之处,尚请陛下宽宥。”说完,几乎哭出了声。

惠帝刘盈拉起张嫣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孩子,不要这样,我不会让这桩畸形婚姻成真的。舅舅永远是你的舅舅,会永远爱怜外甥女的。你就做一位挂名皇后吧。这样也好,免得来个坏女人独揽后宫大权。”说完,依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张嫣听了,重重地点头,然后,扑在刘盈的怀里,泪水横流。悄声说:“谢舅舅陛下皇恩,只要不让我做皇后,张嫣愿意做您的奴仆。”刘盈听后,也哭了,哄着她说:“孩子,睡吧。不用怕,有舅舅保护你。”而这一切,吕太后到死都不曾知道。

吕太后担心张嫣年龄太小,不能很快生育太子。情急之下,她又想出了一个残忍而愚蠢的办法,首先命令张嫣把腹部塞了许多东西,假装怀孕,到快将“分娩”时,恰有一个妃子生了个男孩,吕太后命人把那名妃子杀了,将孩子抱给了张嫣,说是她亲生,赐名恭,这刘恭很快就被册封为太子,张嫣无可奈何地做了他的小母亲。

惠帝刘盈对这所有一切都极不情愿,气愤之下,便放浪形骸,终日沉湎于酒色之中,终致心力交瘁,无力也无心管理朝政,把军国大事全都交给了母后。而这恰好是吕太后极想到手的好事,便愉快承担起这治国重任。

张嫣看了这一切,非常难过,她觉得舅舅丈夫太窝囊可怜。一天夜里,她主动把皇上请到自己的宫寝,以极为动人的语气对他说:“陛下心中很苦,肯对张嫣诉说吗?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说完,殷切地望着他。刘盈呆呆地看着她,沉默着。张嫣又说:“我小的时候,舅舅对我的要求是从不拒绝的。”这句话,像一根针,深深地刺痛了刘盈的中枢神经,他难过地哭了。拉起张嫣的手,依然轻轻拍着手背说:“孩子,舅舅心中的确非常苦闷,但比起你来就轻松多了。我可以随便找个嫔妃发泄。可你呢,你将没有女人的青春,没有男女之间的情爱,没有为人母的欢欣。这‘皇后’的桂冠将害你一生,你只有忍耐了。”张嫣听后也哭了,刘盈为她擦拭了眼泪。

吕雉得意地掌管着朝政大事。而她的儿子刘盈因为她所制造的种种不幸,终于病倒了。公元前188年,年仅二十三岁的汉惠帝与世长辞。襁褓中的皇太子刘恭即位,是为少帝。十五岁的张嫣被尊为皇太后。由于刘恭年幼,便由吕太后代为临朝听政,继续掌握着军国大权。

四年后,即到了公元前184年,少帝已经七岁了。他听到宫中有人议论他的身世真相,非常恼怒,便找到杀害他生母的吕太后和冒牌母亲张太后质问,为什么要残害他的生母。吕太后百般搪塞,张嫣低头不语。这个小孩子皇帝竟在气头上说了一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为母亲报这杀身夺子之仇。”吕太后听了,冷冷一笑,立刻命人把少帝送到“永巷”囚禁起来。对外则公布说:少帝刘恭得了怪病,失去理智,不宜君临天下,废掉了。另立惠帝的另一个儿子恒山王刘弘为帝。七岁的刘恭在被废掉的同时,也被鸩酒毒死了。刘恭毕竟是张嫣养大的,“母子”两人已经建立了很为真挚的感情,尽管刘恭也曾怨恨过她这位冒牌母亲,但她能够理解这个小孩子的心情。所以,当她知道这孩子被吕太后毒死以后,非常难过。对这位外祖母兼婆母的心狠手辣,简直无法容忍,她痛心地哭了。

又过了四年,即公元前180年,吕太后病逝。这位专横一世的皇太后的丧事还没有办理,汉初老臣周勃等高官及刘氏诸王,便联手发动了旨在消除吕氏外戚擅权干政的“宫廷政变”,杀死了刘弘,废除了张嫣的皇太后尊号,令她迁出了未央宫,住进了北宫素室,其实,她是无辜的。

张嫣目睹了外祖母一手导演的种种悲剧,心中愤愤不平。所以对于她的逝世以及自己因为她而受到的不公正处罚,都很淡然。迁到北宫以后,虽然没有了皇太后的荣华富贵和优裕生活,但对她来说都算不了什么。只是孤独、寂寞使她很难接受,但她很快适应了。以她素有的善良、纯洁和淡定面对着现实。她很像一位皈依佛门的尼姑,竟在这常人很难坚守的环境中,生活了十七个年头。公元前163年,张嫣刚满四十岁病逝于京城。其灵柩葬于惠帝的安陵陵园里。她与惠帝生未同床,死却同穴了。张嫣,一位无辜可怜的高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