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百名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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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棠棣之情越生死——记侠女聂嫈

一带文豪郭沫若根据历史事实,写了多个优秀剧本,《聂嫈》(原名棠棣之花)是其中一个使人看了下泪的短剧。本文所要写的聂嫈,是故事的主人。约在公元前370多年的战国时期,韩国的国君是韩烈侯,他任用侠累为相国。此人揽政贪权,专横跋扈,与和他同朝为官的严遂素有不睦,两个人结怨甚深。

严遂又名严仲子,濮阳(今河南濮阳市)人,有侠义之风,善交友。他的朋友中,有一个名叫聂政的年轻人,当年约二十二三岁。家住轵城(今河南济源县)。他年幼失怙,母亲苦熬岁月把他和姐姐聂嫈拉扯大。姐弟两人相貌极为相似,都很俊美潇洒,只是弟弟高大了些,体魄比较健壮。良好的母教好和父亲的优秀遗传,使得姐弟两人,都成了具有侠肝义胆、嫉恶如仇的人。弟弟聂政不只相貌出众、人品高尚,且勇气过人,是那种为朋友肯于两肋插刀的著名勇士。他的姐姐更是个重视亲情、友情,深明大义,为了正义敢于赴汤蹈火的姑娘。母亲常为自己的一双儿女不同一般而骄傲。

聂政虽无官职,但与朝中大臣严仲子却是至交,相互倾慕、信任,无话不说。严仲子在朝中经常受到侠累的欺压打击,侠累仗恃韩烈侯的袒护,肆无忌惮,使得韩种子束手无策。一次,因国事与侠累争执,侠累理短词穷,气急败坏之中,竟破口辱骂。严仲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非常尴尬。当晚,他便去找好友聂政,先是诉说腹中气愤,后来竟求助聂政替他杀了侠累,为国除害、为自己报仇。这时聂母还在,她听了严仲子的诉说,也很同情他,但不同意他采用这种过激手段。聂嫈也觉得有母亲在,弟弟不能去做这种冒险事情。古人讲究的孝道中,有“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要求。所以,她也对严仲子说:“家母的话很对,侠累这样的奸相,杀了不足为惜,但他周围戒备森严,杀他的勇士很难得手。即便得手,事后也难脱身,风险太大了。”严仲子一想,这母女两人说得是理,便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不久,聂母病逝,只剩下姐弟两人。姐姐虽然只年长弟弟两岁,但她自觉充任了母亲的脚色。对弟弟关怀备至,衣食冷暖,照顾的细致入微。连夜间睡眠,她都几次起身去查看弟弟的被子盖得严不严,睡得沉不沉。聂政对姐姐也是百般尊敬。平时除了学文习武,还要帮助姐姐干些她力不能及的事情。姐弟两人相依相伴,手足情深。邻人们见了,都夸说:“如果天所有人,都如聂家姊弟这般亲密相处,天下就太平了大半。”他们成了远近闻名的做人楷模,几乎有口皆碑。

侠累见严仲子对他的恶待无计可施,便愈演愈烈,经常给他难堪。并在韩烈侯面前进谗,捏造了许多坏话。严仲子的官职岌岌可危,处境日益艰难。这时,他要杀死侠累的念头再次升腾起来。况且,聂母已不在世,聂政去杀侠累后顾无忧了。便又找到聂政说了自己的想法。聂政当即应允,并慷慨激昂地说:“杀侠累不仅是为你这个朋友报仇,更为韩国除害,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请严兄放心,明日我即上路,赶往都城阳翟(今河南禹州),刺杀了他。”

严仲子见他如此仗义,便又担起心来,忧虑地说:“此行风险极大,弄不好,会赔上兄弟的性命。你还这么年轻,姐姐又是那样的疼爱你,如果你不能平安回来,我如何面对伯母的亡灵和你的贤良姐姐,算了吧,让我再想别的办法。”

聂政杀死侠累的决心已定,他是个不食己言、不失信于朋友的勇士,是不肯轻易改变决心的。便固执地说:“严兄,不必为我担忧,刺杀侠累,是我早已想做的事情。当年因老母在世,不便实施。现在可以做了,你应当鼓励我,不要再说别的话了。”

“你的姐姐会同意吗?”

“姐姐是个肯于舍生取义的人,但她爱惜我类同母亲。为了不使她为我担心,还是先瞒过她吧。”

最终,严仲子同意了他的做法。

第二天早饭后,聂政对姐姐谎说,自己要去外地会见一位新朋友,要离家两三天,请姐姐自己保重。聂嫈从不怀疑弟弟的话,更支持他广交朋友。便为他更衣换帽,叮咛嘱咐一路小心。然后,目送弟弟走出家门。

三天过去了,不见弟弟回来;四天、五天,还不见踪影,聂嫈坐不住了,心里非常不安。弟弟是个极为守信的人,说离家两三天,不会拖延的;即便有事缠住了,他也会设法让她知道的。她焦虑极了,又强挺了一天。到了第七天头上,她不等了,决定亲自去找他。但一个年轻女子上路不便,她乔装成男人。

到哪里去找呢?她后悔当时没有问清弟弟新朋友的住处。一种莫名的念头,驱使她朝着都城阳翟的方向走去。走到中途一个镇上,见几个人在小声议论,表情都很悲戚。她很奇怪,便不自主的放慢脚步,忽然听到一个人说:“那刺客肯定是个年轻人,虽然面目全非,但皮肤白净细腻,为什么他杀了侠累还要自己毁容呢?”聂嫈听了这些话,立刻联想到弟弟,她顾不得许多,上前问道:“请问几位兄长,你们刚才议论什么呢?”

几个人几乎同时反问:“这就怪了,我们议论什么与你有关系吗?小伙子,快赶你的路吧。”

“有关系的,有关系的。请问,是有人杀死了相国侠累吗?”

几个人同时打量她,只见他个子矮小,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是一位美男子。又见他表情焦急,忧心忡忡。出于同情,便有一个年长些的告诉他:“是有人杀死了侠累,同时还伤害了韩烈侯。还没有容得这位刺客转身走出大殿,韩侯的卫士们,便把他团团围住。刺客见脱不了身,便迅速割下自己的鼻子、耳朵、嘴唇,然后刺胸自裁,倒在血泊之中。韩侯令手下人把他的尸体扔到城郊一个小镇上,风吹日晒已经有六天了,真是可怜啊。”

聂嫈早已泣不成声,她太了解弟弟了。弟弟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心有人认出他来,官府会追查刺客的家人,那样他唯一的亲人姐姐,便会受到株连而遭伤害。所以他才在自杀之前先毁了自己的容颜,这是多么难为的事情啊。她越想越伤心,竟至泪水滂沱,不能自己。

那几个人见状,非常奇怪,她与这刺客是什么关系呢,是兄弟?是朋友?便反过来问她说:“这位兄弟,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你知道那位刺客是谁吗,他难道和你有很亲近的关系?”

聂嫈抻出手帕,擦了擦泪水,答道:“我还没有看见这位勇士的尸体,但我相信他是我的弟弟。他死的也太悲惨了。我哪能不哭。啊,对不住大家,我在大家面前失礼了。”说完,深深一拜,表示歉意。

那几个人听了她的话,都非常怜悯他。那位年长者便请他到家中小坐,平静一下心情,再继续赶路。

聂嫈也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便同意了他的相请。

这位年长者,家中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母。老人见儿子领来一位陌生人,便热情招呼。时已旁晚,忙吩咐儿子为客人准备晚饭。聂嫈见了这位老妇人,立刻想起了母亲,便哭着靠近她。老妇人见她比儿子年轻,便亲切地说:“孩子,别哭,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说给我听听,或许我们母子可以帮助你的。”说完,拉起她的手,爱抚地轻轻拍打着。老妇人觉得他的手太细嫩柔软了,便仔细打量他的面庞,并伸手摘下了他的帽子。倏地,一头浓密的长发撒落下来。他,原来是个年轻的美丽姑娘。老妇人没惊没诧,反而细声问道:“闺女,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聂嫈知道不能再瞒了,便也细声低语说:“伯母,我是女扮男装的,为的是外出方便。您听说了吗,有人杀死了相国侠累,那个勇士便是我的同胞弟弟,我唯一的亲人。”说到这儿,她又泪水涔涔。

老夫人听后,非常同情和可怜这位姐姐,便把她揽进怀里说:“闺女,别伤心难过了。应当为你的弟弟骄傲和自豪,他太了不起了。”

第二天,聂嫈早早起来,赶往都城郊外的小镇上,去找弟弟的遗体。老妇人一再嘱咐她千万保重,把弟弟埋葬了就回来,最后一句话是:“闺女,千万回来,我等你。”聂嫈含泪点头,快步去了。

聂嫈虽然深信刺杀侠累的人就是聂政,但她仍然默念着:“这位勇士如果是别人,我同样要像对待弟弟那样,把他装殓埋葬,他同样有父母兄弟啊。”

到了那小镇,经人指点,她很快找到了那个被遗弃了一周的尸体,跪地一看那死者面庞的轮廓,便确认是弟弟无疑。那浓密梗硬的黑发,那有棱有角的脸型,那白净的皮肤,虽经几天的风雨侵蚀,但她完全看得清楚,特别是那高挑的身材、宽宽的肩膀,他是个美男子,毁掉了容颜,可他的英气还在。她哭啊,哭的天地恸、日月昏。围观众人无不擦拭泪水。

她不哭了,站起身来,面对负责看守尸体的官兵说:“韩侯不是在寻找刺客家人吗,这刺客是我的同胞弟弟,我们姐弟两个是轵井里的人,姓聂,他叫聂政,我叫聂嫈,你们快去禀报韩侯吧。”

官兵们听了大惑不解,她这不是在自投罗网找死嘛。一个头目抬脚要去禀报,聂嫈说:“你先别着急走,我既然敢来认尸,就不会跑掉的。你们要把我弟弟的遗体擦拭干净,穿戴整洁的衣帽,装进棺木下葬,我就跟你们去见韩侯。如果你们不肯这样做,我马上死给你们看。”那小头目一听忙说:“好好,听你的,听你的,一切照办。”

官兵们按聂嫈的吩咐做完一切后,催促她说:“走吧,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不捆绑你了。”聂嫈回答说:“用不着捆绑了。”话音刚落,她迅速麻利地抽出一把短刀,和聂政一样,直刺左胸,立刻血流如注,倒地身亡。

聂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面对死亡,坦荡从容,自报家门,留下姐弟两人的真实姓名。她是个视手足之情,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人。所以,临近韩国的晋国、楚国、齐国、卫国的人听说这件事以后,齐声称赞:聂政英勇无敌,聂嫈刚烈无双。

那位老妇人,听说聂嫈死了以后,哭的极为悲伤。她对儿子说:“你年长这对姐弟许多,却没有他们那种为了正义,视死如归的胆魄,惭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