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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时间漩涡(7-9)

7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第六百次循环,那一次十一点二十三分钟之前,徐若耶照常上班,遇到那个精神异常的怪人,拉着他的衣服称呼他为上仙,央求着要他收他为徒,楼下的保安照常送给他一个包裹。

包裹,徐若耶早已经知道里面是那只白色的猫咪,他的名字叫小楼,是洛川和洛笙收养的一只流浪猫,他们开始逃亡前,寄存在一个私人宠物店。直到9月21日,本来是和店主约好领回的时间,但是洛川和洛笙已经死在日本了。

于是小楼被转到了徐若耶手里,然而这看似合理毫无关联的事情在第六百次的时候产生了异变,因为徐若耶的手表不见了。

那天接过保安交给他的包裹,上楼前他对过表,之后习惯于计算的徐若耶在到达家门口后,再一次看表的时候,表就不见了。

徐若耶在门口低着头,左手手背向上弓着,停顿了那么几秒,心里突然有那么一点兴奋,然而兴奋没有维持一分钟便被房子里传来的歌声打断,那首歌像是催命符一般,切断了他所有的幻象和希望。

掏出钥匙开门,苏颜已经割断了自己的动脉,血从房间里漫开来,流到了大厅。他安静地脱鞋,放进鞋柜,然后换上居家的脱鞋,走进卫生间,拿出拖把和桶子开始打扫。一切安妥后,他开始给苏颜化妆,直到深夜。猫咪的叫声提醒他要给它整出一个窝来,说来奇怪,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重复地循环着,唯有他和小楼一直以来都是独立的。虽然他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但是,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每一个游戏的玩家都是独立的,而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玩家进入了一个全部都是npc的游戏。

所有人都是npc,除了徐若耶和小楼。

包裹里当然早已经没有了猫咪,小楼自从第一次刨烂了包裹自己跑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拆开包裹,里面有一个装猫的篮子,这么长时间以来徐若耶一直都是拆这个给它睡的。当他把小楼放进包裹里的时候,猫咪挣扎,爪子把篮子勾了起来,篮子下面露出一个白色的边角,像是一张卡片。

上面画着一个圆圈,圆圈的中心有一个点,和圆圈上的另外一个点相连。古怪的图案,下面写着一句话,未曾署名的一句话。

“那只手表我很喜欢,我给你的礼物你喜不喜欢?不过,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快要用光了。手表我留着,有机会还给你。”

静默。之后,徐若耶把卡片收好放进随身的钱包里。

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盖的密不透光,徐若耶一个人坐在大厅里,桌上小楼低头舔着盘子里的牛奶,桌上摆着一面镜子。

徐若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三天刚刚过去,苏颜没有再醒过来,镜子里的自己一夜白头,眼窝深陷,鱼尾纹斧雕凿刻。脑袋中最后只剩下苏颜的叩问,曾经的怀疑,因为苏颜的离去,永远的离去,一瞬间变的清晰起来。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陪我一起死?”

他嘴角微扬,看着镜子给了自己一个嘲讽的表情。

“徐若耶,你真他妈太矫情了。”

他自言自语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骂道。

公安局。

徐若耶已经四天没有上班了,高阳怔怔地看着徐若耶办公室的大门发呆,手机都快打爆了,可是一直无人接听。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即便他十分讨厌程式化的上班,但是从来没有过一天不来的。高阳想去找他,可到如今才知道,自己竟然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三年,他勤勉的像个劳模,私生活却像个隐士。直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高阳的手机上,按下接听键。

“喂,请问你是徐若耶先生的朋友吗?”

“我是。”

“徐先生在医院,你可不可以过来下。”

医院,徐若耶躺在观察室里,脸色煞白。高阳抹着眼泪,问:“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是安眠药,幸好发现的早。不过,徐先生好像还得了一种怪病,他二十六岁的年纪实在不该,奇怪,真是奇怪。”

高阳低下头,抹干眼泪,一大群局里的同事赶了过来。

局长:“他醒了没有?”

“还没,局长有事?”

“苏颜死了。”

高阳震惊,立刻明白徐若耶为何自杀。

“嫂子怎么死的?”

局长看着观察室里的徐若耶,道:“那就要问他了。”

那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徐若耶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当他醒过来的时候,高阳趴在床沿打瞌睡,徐若耶小心地下了床,没有惊醒她。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下那个趴在床沿的女孩,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可惜……他淡淡地笑了笑,摇摇头。

半个小时后,醒过来的高阳找遍了医院都不见徐若耶的踪影。

无名山,无名寺,无名的和尚和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人。

“你中的是时间的毒,没得救了,来来来喝酒。”

和尚提着一瓶子茅台,递到老人眼前。

“和尚,什么叫做时间的毒?”

“世人皆有生老病死,皆因身处红尘为时所害,天长日久身体被一步步蚕食老坏,所以由新变旧,青春转眼变成老态,这就是时间之毒。不过,小老弟,你却中的深了。”

“和尚你糊涂了,明眼人一瞧都知道我比你年长,该称呼我老哥才是。”

“小老弟可不要欺负和尚老实,你虽老态,却非寻常,若是我猜的不错,你是被时间上了。”

“贼和尚,出言不逊,一点都不像个出家人。”

他笑着,闷了一口酒,那么一大口,呛得他咳嗽。

“诶,多喝点,再多喝点,过了时辰就没得喝了。”

和尚笑着劝酒,他又昂头吞了两口。

门口,白猫叫唤了一声,跳到他的脚下,然后窜进他怀里,他已微微有些醉意,摸着猫咪的小脑袋,冉冉道:“小楼,小楼,小楼,还有你陪着我……”

他说着,语调越来越低,脑袋也越来越沉,到最后脑袋一偏,就此气绝而亡,他就那么靠在佛像前的供桌边,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佛像后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和尚立刻躬身站在一边,毕恭毕敬。

男人在老人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摸猫咪,唤道:“小楼,有没有想我?你新主人对你好不好?”

他抓着猫咪的前足将它们提起,就像是人的两只手一样,又道:“他有没有欺负你?”

那和尚突然出声道:“洛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可不知洛先生要怎么处置这个人?”

“处置?哈哈,他已经死了,还要如何处置?”

“怎么可能,我只在酒里下了点安眠药。”和尚不信,伸手探老人动脉,动脉不动,身体也已经快要没温度了。

“真的死了,真的死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和尚跌跌撞撞,口里不断喊着,跑出了佛堂。

那男人抱着猫,看着供桌边鸡皮鹤发的老人,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可终究不过是一件失败的作品。”罢,他抱着猫往外走去,及门口,猫咪叫唤一声从男人怀里跳了出来,朝着徐若耶那腐朽的身体跑去。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