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吟啸指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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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人丛中一人站了起来,却是昆仑掌门洛静浔,说道:“今日咱们群集于此,共商抗元大计,然兹事体大,终不能嘴上说得几句,便当真能和鞑子相抗,因此还须大家好生寻个计较,以策其成,不知众家英雄有何高见?”

有人说道:“五派掌门既已共同议事,邀集江湖同道聚义抗元,自早已想好了对策,洛掌门若有高见,但管示下,大伙一体遵行便是。”洛静浔道:“不敢当。咱们五派掌门计议之际,所深以为忧者,便是江湖上门派众多,各派门人大者数百,小者数十,势力虽也不可小觑,但在元人眼中看来,终究略嫌单薄。设若各自为战,与元人对敌的话,只怕事犹未成,此间诸位十之八仇都已不在世上,如此一来,可不是咱们抗御元人的本意了。”

众人尽皆点头,一时议论纷纭,但顺口说一句“抗元”容易,真要寻个妥善之策,以备万全,却亦不易。洛静浔道:“当日咱们五派掌门苦思良久,恒山派薛掌门说道,各派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最妙之策,莫过于各门各派联手拒敌,方可解此难题。如此一来,抗元之事虽然不易,咱们人多势众,却也总算是有了几分成算,各位以为如何?”群豪都道:“是极,是极。鞑子势大,咱们原该同心协力,但不知五位掌门商议的详情如何?”“那自是尚无定见,否则请咱们到这来干甚么?”“依老兄之见,该当如何?”群豪各抒己见,登时人声鼎沸起来。

薛雁诚眼见众人群情激昂,微微一笑,向徐峙道:“二十余日前,我跟心隐方丈以及各派掌门会面之时,谈及元人大举进兵,意欲一举吞并大宋之事,心下均是深以为忧。”徐峙说道:“是。”

薛雁诚道:“当日五派掌门商议之际,均觉武林中门派虽然为数甚众,但一向散处各地,终究难以与元人抗手。”徐峙道:“是啊,适才洛掌门说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各派掌门计及此节,原该如此。”薛雁诚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这八个字说得甚好。咱们受元人欺压已久,此次五派登高一呼,虽不能说四方如响斯应,但想天下豪杰之士,不屈于异族的所在多有,自然都要赶来,因此上五派联名撒下帖子,只盼各路江湖同道能协力御此大敌。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各路英雄聚于一处,多半能商量出若干计策,稍遏元人吞并之势。”他自下得恒山以来,一直双眉深蹙,似有重忧,这时却是语调激昂,显得甚是兴奋。

徐峙下山至今,终于见他露出笑容,微笑道:“但盼能如师伯所愿。”薛雁诚道:“眼下元人国势已张,你年纪尚幼,来日方长,师伯实寄厚望于你,但盼你能好自振作,将来做出一番事业,也不枉了师伯与师父对你一番教导。”徐峙抬起头来,见他目光中颇有殷切之意,心下甚是感动,说道:“是,师伯之言,弟子自当谨记。”

正说到这里,忽见一名衡山派知宾弟子走到近前,向薛雁诚行了一礼,又向徐峙问道:“这位是恒山派的徐公子么?”徐峙一怔,道:“小可便是徐峙,公子之称,殊不敢当。尊兄有什么事?”那衡山弟子低声道:“外间来了一名女子,说道有急事相请公子一叙。”

徐峙又是一怔,道:“一名女子?是谁?不知有何要事?”那衡山弟子道:“这个在下倒不知。那女子并未透露名姓,也没说有何要事,只说事态紧急,公子一见便知。”徐峙心下起疑,寻思:“既是名女子,难道是许姑娘她们?可是只是一人,却又是谁?”便问:“那女子此刻却在何处?”那衡山弟子道:“在下以此间群雄聚会,外人不便入内与闻,此刻她尚在知客的船上相候。”徐峙听得“事态紧急”四字,虽难以确知那女子是否许诗亭二人,但情切关心,心下隐隐感到不祥之意,忙道:“便请师兄指引。”

那衡山弟子转身领路。徐峙跟在他身后,穿过一片竹林,行至彼处,只见一名绿衫少女站在岸边船头,却不是许诗亭的丫环采薇是谁?她一见徐峙,急忙快步抢上,叫道:“徐公子,快,快!我家姑娘……她……她……”说到这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徐峙见她神情慌乱,泪流满面,一惊更甚,隐隐猜到事情不妙,忙问:“许姑娘她怎么了?莫非她遇到甚么变故么?”采薇哭道:“姑娘她……她被两个恶人掳……掳走了。”

徐峙心头猛地一震,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道:“你说甚么?甚么两个恶人?那两人面貌如何,此刻还在这洞庭湖上么?”连问几句,声音甚是惊惶,他素来镇定,但骤然间得悉此讯,手足不禁发颤。采薇呜咽道:“那晚公子去后,便有两个人跳上船来,将姑娘掳去,我见情势不妙,逃了出来向公子报讯,呜呜。”

徐峙又问:“那两人挟持座船往何处去,姑娘可瞧见了么?”采薇手指西方,说道:“那两人将座船掉头往西,说是所居之地处在桃源县之内。”

徐峙心下微宽,安慰她道:“姑娘不必心急,徐峙这便前去。”向那衡山弟子道:“请借师兄轻舟一用,万乞赐与。”那衡山弟子道:“小船么,此间到处便是。徐少侠若是用得,随意挑捡便是。”徐峙道:“多谢。”跃上一艘小艇,拢将过来,将采薇接了上去,正欲划出,一转念间,跃回岸上,向采薇道:“姑娘在此稍候,待我向师伯说知一声便来。”快步走回薛雁诚身侧,低声道:“薛师伯,弟子有事前往桃源县一趟,这大会只怕再难参与,请师伯不必挂念。”薛雁诚奇道:“去桃源县作甚?”徐峙道:“弟子有一位朋友为人所掳,眼下正往桃源县而去,弟子须前往其间,以图相救。”当下将如何与许诗亭相识,以及她为人所掳等情约略说了。薛雁诚听了,也是好生猜详不透,说道:“也好,你先去以图策应,师伯待此间大事了却之后,或能前往接应。”徐峙喜道:“多谢师伯。”

他转身向小艇行去,只见采薇正站在船头,脸上满是企盼之色,立即跃回小舟,依着她口中指示,扳桨划船,向西驶去。他自幼生在江南,江南之地遍地江河,自来有“南人乘舟,北人乘马”之谚,是以舟楫之技虽不纯熟,但驾御小艇,却也将就对付得了。

采薇坐在船头,待心中渐渐宁定,这才叙述当时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