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吟啸指南录
8235600000037

第37章

陆影秋道:“是了,师哥回山之时,曾声称于此事略有知闻,又是怎么回事?”薛雁诚道:“这事也甚凑巧。我回山途中,见到大批元兵守在恒山脚下,心中便知不妙,急欲上山,却被元人兵丁阻住,正自焦急无计之际,忽然那鞑子武官过来查问……”陆影秋道:“武官?嗯,想来便是这李恒所说的宣慰使司都元帅了。”薛雁诚道:“正是。我见事态紧急,不便跟他多费口舌,当即擒贼擒王,顺手将其制住,一问之下,才得知这一干人的来意。此后上山一路通行无阻,也颇赖此人之力。”陆影秋道:“原来如此。无怪师哥进谷之时,身侧跟了一名面如土色的鞑子将领,想来便是此人了?”

薛雁诚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即脸有忧色,说道:“此次与李恒在长城之上的会战,大须小心从事。本来三日之后,当由你我其中一人前去应战,但师哥因有要事在身,不克于山上多待,再者本门武功,素以师弟最为精纯,为策万全,此阵还须劳烦师弟出手。”陆影秋道:“此事关乎本门的兴衰荣辱,乃师弟份所当为之事,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师哥说有要事在身,但不知是何等要事?”一转念间,说道:“十日前心隐方丈召师哥前赴少林寺商讨大计,不知大事商讨得若何?”

薛雁诚一笑,取出一张泥金帖子来,微笑道:“此次前往少林寺的,并非只师哥一人,昆仑派洛掌门、华山派叶掌门、衡山派胡掌门等人也均在场,大伙聚了一日,待得商讨定当之时,方自散去。”

陆影秋吃了一惊,心想当世威名最盛的五大门派掌门会晤,所谋者自是非同小可,忙接过帖子,见上面写道:“少林、昆仑、恒山、华山、衡山五派掌门,恭请各大门派掌门及各路英雄,于来年正月初九,会于洞庭湖上,共讨抗元之策。”陆影秋“啊”的一声,脸露喜色,说道:“大会天下英雄?那可是近数十年来武林中的头等大事。届时诸方豪杰之士聚于彼处,共襄盛举,自必十分壮观。”跟着叹道:“如此盛况,令人不胜神往,可惜小弟三日后还须赴长城打发那个李宣慰,限于时日,只怕无缘躬逢其胜。”

薛雁诚道:“师哥回山之时,原拟与师弟一道前往赴会,不料只数日间,本派竟有如斯变故,况且如此一来,本派事务更加须人主持,倒要委屈师弟了。” 陆影秋正色道:“小弟自幼深受师门大恩,今日本门基业有难,正当竭力图报,有何委屈可言?”

薛雁诚知道这位师弟的性子,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转头向群弟子说了洞庭湖聚会之事,又道:“今日本派既经此事,演武日便暂且压后数日,待得诸般事务了结之后,再议举止。明日一早,我便须前往洞庭湖赴会,山上诸事,仍由陆师弟代为署理。大家都散了罢。”

众人听得天下各门各派掌门都要前往洞庭湖聚会,又是诧异,又是欢喜,心知此后武林中必有大事,都盼随同薛雁诚一起去瞧瞧热闹。但薛雁诚既未指明,众人也不敢多问,当下各自散去。

徐峙心情郁郁,也不和众人一道回到住处,独自向谷口行去,忽听得陆影秋叫道:“峙儿,你且过来,你师伯有事跟你说。”回过头来,见薛雁诚脸含微笑,正向自己招手。徐峙不知他有何事吩咐,便走了过去,垂首侍立。

薛雁诚道:“你在此学艺已两年有余,足未下恒山一步,江湖见闻不免欠缺了些。师伯此次回山,便是想带你去洞庭湖增长些阅历,顺便结交天下豪杰。你去打点一下,咱们明日便即起程。”徐峙“嗯”了一声,道:“弟子知道了。”薛雁诚见他脸上微有悒郁之意,心中一怔:“不知这孩子有甚么心事?”但此时正自忧心忡忡,也无暇理会,便温颜道:“明日尚有长余跋涉,你先下去歇歇罢。”转头向陆影秋道:“那李宣慰既敢指名向本派索战,想来决非泛泛之辈,你瞧此人武功如何?”

陆影秋道:“单从外表看来,小弟倒瞧不出什么端倪,但此人双目中神光湛湛,武功多半不在你我之下,甚或……甚或……”薛雁诚道:“甚或更在你我之上,也未可知?”陆影秋不答,却缓缓的点了点头。薛雁诚道:“既是如此,师弟三日后与之会于长城之上,事事须小心翼翼的为是。”陆影秋道:“这个自然。小弟此番会斗此人,自当竭尽全力,若有差池,本派颜面扫地不说,小弟也难免成为本派的千古罪人。”

薛雁诚道:“师弟言重了。学武之人,胜负乃常有之事,倒也算不得什么。”叹了口气,说道:“我所担心的倒是这个李宣慰,此人虽是官府中人,精通武学固然不说,于武林之事也多所知闻,实是鞑子朝廷中极厉害的人物。此人将宣慰使司迁往代州,于本派是福是祸,此刻只怕还难说。”说到这里,不由得双眉深锁,望着西首巍峨嶒崚的恒山主峰,微微出神。

徐峙回到下处,收拾了一些衣物,想起转眼便当远离,还须去向那老者说知一声,当下避开众人,来到“飞石窟”中,叫道:“前辈可在么?”连喊数声,却不闻应声。他一怔之下,走进洞内,却见土室已然封死,那老者已不知去向。徐峙呆了半晌,抢步出洞,登上恒山主峰,放眼远眺,近处重峦叠嶂、断壁危崖,远处长城雉堞、平野桑陌,尽收眼底,却哪里有那老者半片衣角?他心中空荡荡的,不由得茫然若失,寻思:“这位前辈不知是何等人物?他与我素昧平生,却好意替我治伤不说,抑且指点我上乘武学精义,他今日飘然而去,不知何日方能与之重行聚首?这一番恩义,也不知何日方能报答?”言念及此,不禁叹了一口长气。他在山巅悄立良久,直到夕阳落山,天色渐暗,才怅然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