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吟啸指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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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刘浩然道:“事不宜迟,目下首要急务,便是如何将徐公子从那尼姑手中平安救出,诸位可有万全之策。”众人计议了一阵,一时之间,却无定见。陈处之心中忧急,连连搓手。刘浩然道:“陈兄勿急,当日徐大侠的处世之风,我和叶前辈、许兄三人均是好生相敬,今日他所遗下的幼子有难,我三人即或是殚精竭虑,也当救他脱险。纵令此子乃是平常之人,我三人也当全力以赴。”许夫人道:“哦,你们三个都敬重徐大侠的为人,我便不敬重了?说到救人,我虽是女流之辈,也决不后人,怎地将我拒之门外了?”

刘浩然笑道:“好,好,弟妹豪兴逼人,不让须眉,果是女中豪杰。在下所以未敢将弟妹列于诸人之内,只因顾及令爱伤势尚未痊可,弟妹须起居照应,长途跋涉,倘有差失……嗯,是以放心不下。”许诗亭微微一笑,道:“刘伯伯不必担忧,侄女伤势此刻已痊愈了八九成,走路是走不来的,若是以马带步,勉强还可一试。”

许夫人道:“正是。”又道:“这位无性师太阴狠毒辣,驰名江湖,我久闻其名,只是缘悭一面,倒要见识见识伤我女儿的是何等人物。再说我了我一人,徐公子便多了几分有救的指望,几位总不致这般拘泥不化罢。”陈处之站起身来,向许夫人一揖到地,道:“如此则有劳夫人了。只是此行凶险,夫人千万要以许姑娘为重,如是为了我家小公子而使令爱有甚不测,我与小公子心中实是难安。”许诗亭道:“多承陈伯伯挂怀,侄女感激不尽。”

刘浩然道:“既是如此,眼前救人要紧,咱们速离此地为是,否则那老尼姑带了徐公子远遁,我等恐难追上。”许仲庭道:“刘兄所言甚是。那尼姑此际想来尚未去远,咱们即刻起程,总不致落在后面。”

众人出了大厅。刘浩然从怀中取出一支流星火炮来,点燃药引,嗤的一声响,一道蓝光划破长空。不多时西北角也是一道蓝色火焰升起,距此似有数里之遥。许仲庭心道:“邪教传讯之法驰誉天下,这道蓝光多半便是了。只不过这般传讯,却甚平常,似乎不足为奇。”心念未已,忽听得蹄声纷沓,夜幕中一行人乘马驰近。他吃了一惊,心道:“这干人来得好快。”

一行人驰到近前,翻身下马。一人走到刘浩然身前,拱手说道:“教主见召属下,不知有何吩咐?”刘浩然道:“我有事要北行一趟,怕要迁延一些时日,才能回到汉水总坛。这些时日中,着令沈玉衡督办教中事务,孙李二使为辅,切不可有半分差池。”那教众道:“是,属下回归汉水,定将教主令谕传知。教主还有甚么事令属下办理,便请示下。”刘浩然道:“你给我备十匹马上来。”那教众道:“是。”

余下教众呈上马匹。刘浩然道:“叶前辈、许兄、陈兄、弟妹,请上马。”许夫人笑道:“深夜之中市肆已闭,我原愁无处买马,教主座下既有现成的马匹,当真是做教主也有做教主的好处。”众人哈哈一笑,翻身上马。许夫人与女儿共乘一骑,余下几匹则作换乘之用。众人面上虽然言笑自若,心下却不无担忧。陈处之心道:“老天有眼,倘若能将小公子平安救出,我陈处之便是身赴万死,也所甘愿。”又想:“这几位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又与徐大侠颇有交情,几人合力,当可救出小公子无疑。”心下略觉宽怀。他何尝不知虽有叶宁放、刘浩然一众高手在侧,但无性师太行踪飘忽、喜怒难测,是否寻得着她二人,已是难言,“当可救出徐峙无疑”云云,只不过是他自欺**的念头罢了。但存了这份自欺**的心思,总算聊胜于无。

一行人驰出数里,出了临安城的北门。叶宁放道:“咦,奇怪,奇怪。怎地追了这许多时候,鬼影也不见半个?”刘浩然、许仲庭相顾默然。叶宁放凝思片刻,说道:“这可为难得紧了。这事既有这般难处,我倒没了兴致,便留你们几个顶缸便了。少陪了!”牵了一匹马,向一处岔道驰去。

陈处之叫道:“前辈,我家小公子尚未救出,还须前辈助一臂之力。”叶宁放哈哈大笑,说道:“我明明已救了他,却被你坏了大事,现下他是生是死,跟我倒没甚么相干,何必为此大伤脑筋?”说话声中,蹄声渐远,终于不复再闻。

陈处之转过头来,向刘浩然道:“刘教主,这……这……”刘浩然微笑道:“陈兄放心便是。叶前辈行事独来独往,决不致见人危难于不顾,他此去或许另有用意,也未可知。”陈处之点了点头,心道:“但愿如此。昆仑散花剑名震天下,谅来不致出尔反尔。”

许诗亭见他如此焦急,不自禁的代他难过,一瞥眼见路侧横着一样灰色物事,心中一凛,说道:“那是什么?”许仲庭涌身下马,低头看时,却是一只布鞋,沉吟道:“这鞋……”却听得陈处之“啊”的一声,声音中充满喜悦之意。许仲庭心念一动,道:“陈兄,这只鞋可是徐公子之物?”陈处之道:“正是。他……他的鞋怎地丢在此处?”许仲庭心道:“若是遗失所致,怎会将鞋子也失落了?难道其中另有喻意?”见鞋尖指向西北,鞋子三尺之外,几块撕碎了的干粮弃在当地,所处之地正为鞋尖所指。他心中雪亮,说道:“适才陈兄说道,无性师太自丈夫死后,曾在漠北隐居,这鞋子正指西北,那尼姑显是带了徐公子投这条路去了。”

陈处之喜道:“此话当真?”许仲庭点头道:“这是徐公子所留下来的记号,料来不致有甚差错。”许夫人道:“你怎知这是徐公子遗下的?或许是那老尼姑故布疑阵,引得我们向鞋子所指方向追去,她却挟了徐公子另抄别路,迂回向要去的处所逸去。”刘浩然道:“这倒不会。一来无性师太不知我等会衔尾救人,二来即便知道了,以她行事邪门,且颇为自傲的性子,咱们几人在江湖上虽有些名头,她却未必放在眼里,说不定还心存较量之意。说到逃逸,想来还不致于此。”

许夫人听到“行事邪门、且颇自傲”几个字,微微一笑,向许仲庭望了一眼,问道:“徐公子也不知有咱们一班人马来救他,他留下鞋子,又怎知定可派上用场?”许仲庭道:“他有这样一位情深义重的陈二叔,又怎会料不到这位陈二叔定当穷智竭虑,救他脱险?”

刘浩然道:“然则这靴子自是他用饭之际留下的了,他怕援救之人不明其意,是以在数尺之外扔了一些干粮,以坚其心,嗯,这孩子聪明机变,倘若学武,倒是一块难得的材料。”许仲庭道:“这倒未必尽然。既有此等才具,学武固可矫然自立,学文又何尝不可惊世骇俗?以才处世,实不可拘于一途。”刘浩然笑道:“许兄说得是。然则我等更须加倍的费些心思,将他救出了?”许仲庭笑道:“这个自然。”

当下几人辨明了路径,纵马便行。无性师太行踪奇诡,人所难测,好在每过数里,便有暗号留下,倒也不致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