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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难解之谜

超大而超舒适的马车缓缓前行,趴在特意铺上的厚厚被褥上的张自忠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颠簸,看了看一旁喜形于色的李占锋,张自忠心中忽然重重地一痛。自己,也曾这样幸福过——如果和自己心仪的女孩儿见面或者相拥也是一种幸福的话!

“追我啊,追上了有赏哦。”花从中,蝴蝶翻飞,彩衣飘花。

若立花从间,游蜂错认真的你现在还好吗?现在,是否要尊称你一声——大嫂?

心中绞痛间,听得色舞之眉猛然一皱的李占锋不悦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车?”

车外,一靓丽的声音随声应起:“李少,请问码头上我嫣家的那批贷为什么至今还滞留在那里?”

车帘掀起,现出那黑油发亮的高大骏马,油黑骏马之上是一身雪白的她,五官精致,足称如花似玉,薄怒的樱唇微微轻翘,黑白分明的秀眸清冷精明而略带煞气,江南女子的雪肤在她那黑马白衣中更显羊脂般娇嫩细腻。油黑骏马,白衣雪肤,便得其整个人都在这黑与白的强烈对比中而显得异常的耀眼,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见到她,李占锋习惯性地一阵紧张,舔了舔嘴唇道:“嫣小姐你好,不知你此话怎讲。一向以来,我们都是优先运送你们的货的,绝不会出现滞留之类的情况的。”

如花之玉脸一寒,嫣玉敏冷冷地道:“好一个优先。那么,请李少与小女子亲去码头一趟。当然,如果李少没空实在抽不出身来的话,自可以不去。只是李公子素喜的珠宝以及李家以后若想要什么良种马匹牛羊的什么的……”

看了看那没有丝毫妙龄女孩子应有的妩媚的黑白极为分明之秀眸,再看了看那早已黯淡下来的夜色,李占锋极度为难。再过一柱香的工夫便是与惜惜公主约定了的时间了,而货运码头与惜惜公主所在的樱花泊一南一北,无论怎么算时间都绝对的不够。

冷冷地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李占锋后,黑马白衣的嫣玉敏一带马缰:“很好,李少,再见。我们走。”

“等等,”马蹄纷乱而尚未正式奔飞时,趴在厚厚地被褥上的张自忠适时出声道:“请嫣小姐稍等片刻。事情是我们不对,对不起。我们马上解决。”

叫停了欲纵马而去的嫣玉敏后,张自忠扭头对李占锋道:“公子,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就让在下代公子去码头一行,惜惜公主那边,公子大可说在下随后便登门拜访,相信她是不会的什么不快的——至少主宾已到。”

李占锋眉头大皱,悄悄地用警惕的目光看了一下没正眼视他的嫣玉敏一发后,犹豫道:“这怎么可以,惜惜公主言明要我们一起去的。”

张自忠笑道:“她也许只是客套而已,公子何必如此放在心上。而且在下也只是去去就来,公子大可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说的人明白,听的人当然更清楚。

尴尬地笑了笑,李占锋搓着手道:“先生说笑了,对先生我可是放一万个心的。我只是担心先生的安全罢了。”

张自忠方待表示无忧时,车帘外的嫣玉敏已冷冷地道:“李少,小女子的时间也不是很充裕,而且男人好像不应该似李少这般婆婆妈妈的吧。我们走。”

“嫣小姐请留步,”张自忠淡然而从容不迫的声音在这种应该是比较紧急的情况下怎么听都怎么的不协调:“公子,你还是先去见惜惜公主吧。在下与嫣小姐走一趟码头后会立即起来的。安全方面,有嫣小姐在,相信没人能对在下不利的。公子大可绝对放心。”

犹自沉吟了半响,眼前终于被那绝代风华的玉脸所完全占据,李占锋热血开始因此而沸腾,口中却故做平静地叹道:“只好如此了。希望先生早去早回,莫要误了惜惜之约。”

事情既已如此,又怎么可能有不误约之理?张自忠笑了笑,道:“在下当然也想早一点见识名闻天下的惜惜公主的绝代风华。公子快去吧,祝公子好运。”

想像着与绝代风华的惜惜公主单独相处之品茶吟诗的妙不可言,李占锋心中的温度猛然达到一个新的高处,大笑中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嫣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李某……”

“这些废话你自己留着吧,本小姐没兴趣听。快走吧——乘我的心情还不是太坏。”嫣玉敏冷言冷语。

李占锋眼中的森然杀机一闪而逝,干笑一声,对张自忠道:“多谢先生刚才的吉言,嘿嘿,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先生也早去早回。我先走了。”

李占锋下了马车远去,透过车帘看着那背影慢慢消融于渐趋渐浓的暮色中,张自忠道:“嫣小姐,请起程吧。”

马车大约走了不到一里路,便听得车外的嫣玉敏不满的清音冰冷地道:“车走的这么慢是你们李家的马不行还是你的技术太差?”

御者不敢和这个连少爷见了也要低三分头的金陵四大世家之嫣字世家的掌权之人争辨,只得低声解释道:“我家先生有伤在身,不能行快车的。”

嫣玉敏横瞥了一眼:“这么说还是你的技术不够了。你自己下来吧。”

御者皱眉为难道:“可是……”

张自忠在车内道:“既然嫣小姐发话了,那你就让嫣小姐的人代劳吧。”

御者急声道:“可是先生,少爷交下来先生身边不能没人伺侯的。”

张自忠摇头道:“你就在附近喝点小酒等我吧。公子那边,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的。”

接过张自忠抛来的一大锭银子,御者当然聪明地顺着台阶道:“那,先生一切小心了。”

张自忠点头道:“酒也不要喝多了,若让公子闻出来,你我都不太好说话。”

御者恭声而去。

在同样的舒适度下,换了人后车速整整提高了足足三倍的余,这让张自忠不得不承认嫣府出来的人在马术上的确不一样。

轻风拂过车帘,黑马雪衣的嫣玉敏长发飘飘地飞进了超大的马车,优雅而端芳。

兀自趴上厚厚的被褥上,张自忠拱手道:“在下有伤在身,不便施礼,不恭而得罪之处还望小姐见谅。”

黑白分明的秀眸细细地“观赏”了他一番后,嫣玉敏用自出现以后最温柔的声音道:“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你不必多礼。”话音刚落,张自忠头上便多了一柄寒气凛冽的流光软剑。

手指轻轻一弹,剑身便嗡嗡作响,张自忠赞道:“好剑。”

嫣玉敏寒着一张如花玉脸冷冷地道:“剑无好坏,能杀人就行。”

张自忠剑光闪烁,眼前现出的却是她的梦幻容颜,那梦幻下的温柔一剑,温柔而夺命的一剑,心中绞痛时,张自忠淡淡地笑了笑,道:“嫣小姐的剑再怎么也不及我们李府三月前刚刚招进来的那位廖厨师的菜刀锋利吧。”

寒气凛冽的软剑一颤,几缕长发随剑飘落,嫣玉敏挑眉道:“虽然早知道可能瞒你不过,但真的被你查了出来,我还是很惊异。”

看着自己的头发在车厢中飘零,张自忠淡淡地笑着。

沉默了一会,抵着其颈脖的软剑未曾稍移半分,嫣玉敏静静地道:“先生意下如何?”

什么意下如何自然不必说的那么明白,因为一句先生便道出了一切。

张自忠淡淡地笑着,笑意的最深处却是箫瑟的落漠。

嫣玉敏轻轻一叹,道:“别逼我。”

张自忠忽然开口道:“在下一无所有。”

嫣玉敏柔声道:“先生真心想要什么的话,又有什么不是唾手可得?”

张自忠哈哈一笑,苍凉中慢慢地闭上眼睛。

悠悠一叹中,那寒气凛冽的软剑用他彻骨的寒意紧紧地压于张自忠的颈间大动脉处。

突然间,张自忠很想有一支箫,很想再听一次那只属于他的血之旋律。

“……*无边,桃花深处是你娇羞的梦幻容颜,……秋风渐寒,落霞残角是你流泪的冰冷双眼……,*无边,桃花深处是你娇羞的梦幻容颜,秋风渐寒,落霞残角是你流泪的冰冷双眼,也是你这温柔的夺命一剑……”

寒意黯然退去,嫣玉敏幽幽一叹道:“李家真的令先生那么留恋吗?一碗小小的姜汤就能买先生一命吗?难道先生就真的没怨恨过李家吗——若不是他们的无能,先生的绝世功力又怎会因为一剂小小的缚仙散而尽数失去?”

张自忠笑容宁静:“在下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要说在下曾身具什么绝世功力。至于缚仙散,那是江湖人所最为禁忌、最恐惧的至毒之药,而短短两天之内,但已有两人在其之前冠以小小二字,这不得不令在下心慕金陵多才俊啊。”

嫣玉敏黑白分明的秀眸透出朦胧迷茫,再里面是深深地疲惫:“若先生加盟我们嫣家,功力尽复不敢说,但至少六成是非常有把握的。”

张自忠声音更加淡薄:“谢谢,不过这较之洛阳上官司世家的不死圣丹又如何?”

再度沉默半响之后,嫣玉敏轻轻闭上那黑白分明的秀眸,缓缓而吃力地道:“以嫣家所有的一切再加上嫣玉敏冰清玉洁之身,先生能否再考虑一下?”

张自忠首次动容:“小姐如此是否值得?张自忠真的一无所有。”

嫣玉敏紧闭秀眸,悲道:“但是你有可让嫣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的能力,做为嫣府现在的掌权人,嫣玉敏不能让你就这么存在于人间,可是嫣玉敏却又对你下不了杀手,你自己说,你要让人家怎么做?”

张自忠默然而叹:“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嫣玉敏如花玉脸闻言突然抹过一丝晕红:“你的确是第一次见我。”

自己是第一次见她,那么,她不是第一次见自己了?明白了,张自忠点了点头。

他的这种无声让嫣玉敏清楚了他真正的答案,眩然道:“你……你是不相信人家仍是冰清玉洁之身?”

张自忠静静地看着她,这,但是朱门的悲哀吗?亦如她梦幻容颜中的那温柔一剑,她是否也因此而悲伤?豪门奢华的背后是否都只剩下这破碎的笑容?

喟然一叹,收起碎于满地的心,张自忠重新换出他那淡淡的语气道:“若嫣小姐只限于金陵一在的话,在下或可力促李家与嫣府结盟共事。”

黑白分明的秀眸缓缓睁开,却已是珠光盈绕,玉唇无力轻启:“若有可能嫣玉敏甚至可能放弃所有一切的一切但身处其位,有些事嫣玉敏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违心而为之。”

是啊,身处其位,有些事就必然身不由己,即使违心却也不得不而为之。那么,如今已身处高位的你是不是也在做着一些身不由己的事呢?又或者,当初的那一剑你本身就是违心而却又不得已而为之?风中,飘去张自忠淡漠的声音:“在下理解。”

“不,你根本就不可能理解!不可能的!”一直以来从来都是深深压抑的悲伤与无奈终于在今夜莫名的情绪下,无情的人前崩溃,嫣家大小姐嘶声竭底中珠泪纷落。

“……秋风渐寒,落霞残角是你流泪的冰冷双眼……”剑已刺下,你又为何而哭红眼睛?

马车业已停下,惨淡的笑容之余,张自忠听见他自己在说:“只要嫣家一天不对李府用兵,我们就一天是朋友!”

哭泣依旧悲凄,张自忠却没有劝慰。我又不是你的谁,如何带给你安慰?

如果,是她在自己眼前痛哭,那么,自己会将她搂入怀中百般抚慰吗?心中一片茫然,张自忠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自己提给自己的这个问题,因为,事实上她总共只在自己眼前哭过一次,流着泪的你的脸,浴着血的你的剑!剑已刺下,你又为何而哭红眼睛?

暮色早已完完全全地笼罩大地,

今夜,依旧无月。今夜,依旧无星,无月无星。

香帕微拍红通的秀眸,痛哭之后已收起心中悲凄的嫣玉敏低声道:“玉敏失态,让先生见笑了。”

张自忠微微一笑道:“在下至今仍趴在被褥上,失礼早已占先,所以,在下还得先请小姐不要介意才对。”

嫣玉敏抿嘴轻笑,道:“就如先生之前所言,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嫣家安置于李府的人,我们会立即撤回。”

张自忠摇头道:“你在下看这个就不必了,有他们五个在,更方便我家公子和小姐联系。实不相瞒,我们也有几个人‘住’在贵府,回去后在下会挑个时间尽快将名单送上的。”

暗暗心惊对方竟然将自己这边所有的情况摸了个一清而楚的嫣玉敏不甘示弱道:“不用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他们三个的。”

张自忠淡淡地笑了笑,其实她不说这句话也许还好一点,因为事实上名单之数一共有四人!可是,两人谁也没想到,自始至终,他们谁也没看到对方所提供的名单。

见到张自忠脸上“肯定”的笑容,嫣玉敏心情大好,叹道:“能与先生相识实为玉敏之荣幸。来人,掌灯,上马!”

车帘掀起时,四周已马灯环绕。原来,此处已是嫣家之郊外牧场。

马蹄有力地响起,张自忠透过车帘抬眼望去,瞳孔瞬间放大。只见嫣玉敏那黑得油高的高奇骏马旁多了一匹较之其并不稍逊半分的高骏白色铁骑,全身雪白而无一杂色,四肢之雄健更令人惊叹。

看着这正与嫣玉敏之爱骑亲密厮磨的神骏铁骑,瞳孔虽已收缩到正常状态,但声音中仍透着来时绝无仅有的惊异的张自忠叹道:“天山雪马!”

得意洋洋地欣赏完张自忠少有的吃惊样子的嫣玉敏笑弯了黛眉欣然道:“先生好眼力,这是我们嫣家唯一的一对天山雪马,不是自夸,若除去那只是可能存在的不确定的一双外,它们便是这世上唯一而仅有的一对了。”

听到嫣玉敏说出“只是可能存在的不确定的一双”时,张自忠的嘴角现出一丝依然是平时少有的注入不敷出真情的笑意,那不是“只是可能存在的不确定的一双”,而是,一定、确实——存在!这时候,他的嘴角的笑意突然多了许多缅怀之色。

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抹笑容,证实了自己心中那已是许久的猜测的嫣玉敏黯然一叹,随又努力娇笑:“先生,喜欢吗?”

张自忠收起那丝笑容,叹道:“说不喜欢那不但是在自欺欺人更是在欺骗小姐。坦白讲,它对在下的诱惑远远甚于那上官世家的不死圣丹!”

这次不用努力就绽放了动人的甜笑,嫣玉敏笑逐颜开:“先生喜欢玉敏就放心 ,只是——”拖了字节后,笑吟吟地续道:“先生不奇怪为什么玉敏会知道先生是爱马之士吗?”

稍稍沉吟了一下,张自忠稳稳地道:“这正好可以解释在下那三幅拙劣之画的不明下落。”

嫣玉敏一呆,随即不满地大嗔道:“你难道就不能稍稍笨一点儿,为什么每件事都一幅智珠在握的样子?一点意思都没有,再这样下去人家都不理你了!”

张自忠一楞,怔怔地看向大发娇嗔的她。

终于从对方不解的眼神中醒悟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的嫣玉敏“呀”地一声将瞬间飞红的粉脸埋入一双玉掌中,羞不要抑。

玉人娇羞,但浮现在张自忠眼前的却是当年她首次让自己牵着柔夷时害羞答答却又故作平静而若无其事的梦幻容颜!心中又一个身不由己地沉痛。

沉痛中,一声长嘶,双马忽然齐鸣,声震九霄。

箫箫马鸣中,车内的两人已借机收好各自的娇羞与沉痛。

轻咳了一声,转移两人话题的张自忠笑容苦涩:“在下的确想厚颜收下小姐的这份大礼,但在下怎么也想不出收下这份的理由。”

嫣玉敏粉脸依旧红晕侵挠:“李少那里我已准备了一粒波斯湾深海黑珍珠,相信以此为收藏爱好的他是不会嫌弃的,先生满意了吗?”尽管粉脸还在烧霞,但她的语气却已平静如秋。

张自忠叹道:“嫣小姐这么重的礼物岂非是想让我们倾家荡产来还礼的吗?”

嫣玉敏抿嘴轻笑,仪态万千:“那是李少的是啊,先生想还礼的话只须代玉敏照顾好雪花儿就够了。当然,如果先生肯正式送一两幅画与玉敏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完全没有听后面那一大段话的张自忠瞪大了眼睛指着那雪白而无一丝杂色的神骏雄骑,以其几乎全金陵无人听过的吃惊之语道:“它叫什么……雪……雪花儿?”

嫣玉敏一本正经地道:“对啊。它这么白,不叫雪花儿叫什么?先生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妥吧?”

如此神骏之雄骑居然被敢名为……雪花儿……张自忠没有去抹额头上还在不住地往外冒的冷汗,只是用力地点头,连连道:“好……好……好……啊雪花儿,叫雪花儿好!雪花儿这名字……好,只是不知嫣小姐的爱骑又叫什么可爱的名字?”

嫣玉敏笑眯眯地道:“她这么黑,当然该叫黑炭了,先生以为如何?”

倒!张自忠只觉一阵天晕地转,如此漂亮的母马居然……眩晕中,张自忠鸡啄米般地点头道:“好,好,黑炭嘛……好极了。

嫣玉敏笑颜如花,喜攸攸地道:“就知道先生会喜欢,哼,那些只会附慵风雅的几夫俗子又怎会体酝这其中的风月?雪花儿黑炭,多好啊,多配啊。”

已经收到胃之剧烈抗议的张自忠近乎呻吟道:“嫣小姐,若无其它要事,在下该去向我家公子报道了。”

嫣玉敏微微不快,勉强留住玉脸上的笑容:“先生该是想去色艺双绝惜惜公主那报道而不是去身边李少那报道的吧?想不到以先生的淡薄也敌不过惜惜公主的绝代风华,这么迫不及待。”

感觉终于好了一点,张自忠重拾淡淡的伪装,笑笑道:“在下也是男人,男人有的通病在下自也不能免得了这点俗气。”

嫣玉敏不自然地一笑道:“是吗?不过,请恕嫣玉敏要再打扰先生一时半会儿了。来人,抬上来。”

一幅单架应声而至,白布徐徐揭开。

“王御?”白布下浮肿的面孔赫然是全金陵最好的郎中,人称王御的前御医。

嫣玉敏点了点螓首,道:“不错。她正是昨晚连夜于子时赶赴李府为先生医治的王御。今早我们嫣府的人在码头上卸货时发现了他的尸体,从我们得出的结论上看,他正是死于子时三更,而据我们所知,这王御为先生疗伤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他出李府时至少已是丑时四更时分。”

张自忠的淡然笑容凝固于脸上,缓缓在道:“也就是说,昨晚给在下疗伤的不是这王御本人了。”

嫣玉敏点头道:“这应该就是事实了。”

为什么有人要杀王御?

为什么杀了这王御之后不毁尸灭迹而选择抛尸于河这一很容易露出破绽的处理方式?

又是谁在杀了这王御之后再冒充于他进李瘵为自己疗伤的?

金陵还有什么人的医术能比肩这身为前御医的王御?

他们杀王御而医自己又有什么意图?

……

心中的谜团一个接一个,静静地沉思中的张自忠将眼神投注于嫣玉敏。

迎着他疑惑询问的目光,嫣玉敏低声道:“对不起,嫣玉敏也没查出什么来。王御是被人一掌击毙的,在金陵能一掌击毙他这样一个文弱郎中的人多如过江之鲰——别问他的手法,一掌打在心脉处能看出什么手法来?”

你还是不愿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坦诚说出来吗?例如,这王御应该是你那二堂妹嫣玉洁的生身父亲吧?虽然身为母氏一族的嫣府从来都不会把已完成种“玉”任务的男人留地府中,更是严禁母亲们告诉女儿其生身之父的真实身份,但身为嫣府这一代之主的你不会了不知道吧?张自忠默然片刻,半响一叹:“既然他们医了在下,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再来找在下的,到时无论什么问题了都可迎刃而释,所以现在也就用不在这样大伤脑筋了。时辰已晚,在下如果再不去的话,我家公子必会心生不快,所以,告辞了。嫣小姐,后会有期。”

看了看趴在被褥中的他,又看了看车帘外神骏的天山雪马,嫣玉敏道:“让玉敏先派人把先生的’雪花儿‘送进李府吧。”

张自忠看着那与自己曾经的爱马同样来自天山的雪骑,摇头道:“此事不急,改日在下与公子登门拜访时,嫣小姐再提不迟——这样也比较好一点。”

嫣玉敏无奈在道:“那好吧,先生怎么说就怎么做好了。玉敏也不打扰先生你去见那绝代风华的惜惜公主的宝贵时间了,先生慢走。”微风拂过,边说边眨着眼睛的嫣玉敏已飞出了这超大型的马车,如桃花飘飞般摇曳妩媚,悄然飘至她那油亮的爱马“黑炭”上。

张自忠挥挥手,马车掉头而去。

“先生。”娇呼叫停了徐徐开动的马车,驱马来到车帘处,垂下长长的秀美眼睫,嫣玉敏轻轻地道:“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玉敏都希望先生你知道,我们永远是……朋友。永远!”

马鞭稍扬,通灵的天山雪马撒蹄而去。远远的,风中传来她飘渺的声音:“希望先生早日来领取你的……腾云。”原来,它叫腾云。

但张自忠的心神却已经不在这天山雪马上了。

“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玉敏都希望先生你知道,我们永远是……朋友。永远!”

“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玉敏都希望先生你知道,我们永远是……朋友。永远!”

“不要吓人家好吗,我宁愿一命换一命,也不要你先死。”

“不要吓人家好吗,我宁愿一命换一命,也不要你先死。”

是吗?

耳旁不可自抑地回荡起那首只属于他的旋律。

“……*无边,桃花深处是你娇羞的梦幻容颜,……秋风渐寒,落霞残角是你流泪的冰冷双眼……,*无边,桃花深处是你娇羞的梦幻容颜,秋风渐寒,落霞残角是你流泪的冰冷双眼,也是你这温柔的夺命一剑……”

眼前,是梦幻容颜的她,再之后闪烁着忠心耿耿的他们……莫非,昨晚是你们吗?张自忠心中狂震!当李家的那位御者将趴在被褥中的张自忠送至惜惜绣楼前时,早已过了华灯初上的时辰。

彩灯高旋,笙歌燕舞,不时冲天而起的烟花倒映在碧莹的秦淮河中,慢慢地绽放江南的风liu的同时,也慢慢地溶掉金陵的锐气。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阻止了御者的禀报,撑起车帘后,眯着双眼,刻意让御者将车停在角落里的张自忠在这没人会注意的角落中环顾这他几乎从未亲闻亲见过的秦淮风月。

河风轻起,彩灯滴溜溜地转,水中的倒影随波褶皱,妩媚而荡漾。船舫高台,吟诗作赋,歌舞起伏,秦淮的夜是多情的,因为它的多情才有了金陵的繁华,也因为它金陵的繁华,秦淮的风月才更多情。舞榭歌台,风liu总被雨打风吹去吗?

轻轻一叹,张自忠让自己所有的心神全部沉甸入这多情的风月秦淮中,希望。它能就这样永远地沉甸下去,不再有一丝一毫的伤痛。

慢慢地,碧莹的秦淮绿波,喧嚣的舞榭歌台,高挂的旋转肝彩灯,灿烂的妩媚烟花……一切的一切,都静静地记他而去,他自己也完完全全地融入这多情的夜色秦淮中,只剩下一只眼睛,一只冷冷地看着这苦涩红尘的眼睛。

……

“先生,先生……”

沉醉中张自忠突然惊醒,在他眼中不停晃荡的是一只嫩皮细肉的手。

定了定略略惊跳的心神,张自忠看了一眼连鼻子都在笑的李占锋一眼,道:“公子这么开心,是不是又得了惜惜公主的什么彩头?”

两眼放光,犹胜一双小灯泡的李占锋精神异常的亢奋,用力一拍大腿得意的高声道:“她说本公子是她见过的最最具才气的最最懂风雅的男人,嘿嘿……”

张自忠向车外打了个手势,撑起的车帘随即放开,马车悄然回程,

一路上,在张自忠漫不经心而且并不是有意的引导下,兴致高涨的李占锋唾沫横的般主动将他这顿香艳的晚餐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

原来他所谓的最有才气中指他说:“惜惜公主,你看这猫,碧眼莹莹似玛瑙,龙形虎步非常猫,莫问为何肤胜雪,只因它是惜惜的。”而那最懂风雅则是:“长宽粗细均如一,咸淡麻辣总相宜,初尝以为是肉丝,细品才知是蚂蚁。”……

诸如此类,这不得不让张自忠惊叹那仍未曾谋得一面的惜惜公主的惊世魅力,再怎么说能令才气不算术俗的金陵三少之一的李占锋说出这样令人喷饭的诗句后还得意洋洋的大肆布告天下,其绝代风华应该真不不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李占锋兀自陶醉中,张自忠在他兴致最浓的时候道:“嫣家大小姐没有带地下去码头。”

仍处于头脑高度发热中的李占锋随口调笑道:“我猜也绝不会是她的闺房。”

张自忠淡淡地笑了笑,道:“请公子恕在下越权。”

稍稍冷静了一点,其表现是不在手舞足蹈的李占锋疑惑地道:“不知先生所为何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