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后,西贝忽然道:“边风,如果你有机会出国求学,你会去吗?”
“去哪?美国还是非洲?”边风被她一问,心里不禁一哆嗦。
敏锐的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班主任把西贝叫到办公室里商量什么事去了,那就是医科大学和新加坡的一个护士学校的人才交流计划,他记得很清楚,这事恰恰就是正式上课后没几天,班主任跑过来宣布的,而三个多月之后,木子登上了出国的飞机。
“两样都不是,是去新加坡!”
“古人教诲我们:家有高堂,子不远游,所以我不去!”边风摇了摇头,给了个很堂皇的借口,实际上也不全是假的,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他都绝对不会去的,因为他想好好尽一尽孝心,这个为人子的责任,他不能也不想摆脱。“你呢?”
“我也是!”西贝的神色有些黯然,显然这不是她的心里话。
边风知道西贝的家境并不算好,否则的话,以她的成绩当初也不会自动放弃专接本的机会,而是随便找了个私人医院上班赚钱了,只是却并不知晓她还曾经还有过出国深造的梦想。
可是据他所知,这个人才交流计划除了报名时要交纳一千五百元之外,以后再不会交纳任何费用,并且考试的内容只是英语口语,等通过后到了新加坡再继续学习专业课,这些对西贝来说都不难。
同时上学期间会有补助,算是半工半读,发放的新加坡元换算成人民币的话,除去生活费用还有剩余,整个算下来,不但求学不用花钱而且还能挣点钱。
学习五年之后先在新加坡的医院里工作五年,随后就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新加坡还是回国了。
对于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西贝来说,这绝对是个改变自己命运的大好机会,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放弃呢?
边风刚想问时,西贝却站起身,走到讲台上道:“下课后请大家先不要离开,班主任有重要的事向大家宣布!”
看着西贝瘦削的身形,边风猛然间想起来有一年春天,和同学们去她家附近的山上游玩时曾经去过他家作客,只是始终都没有见到她的父亲,那时候他虽然有些迷惑,可毕竟是人家的隐私,他也没意思多问。
现在想来,西贝之所以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也许跟自己一样,舍不得家人。毕竟这一去就是将近十年,而且中间回不了几趟家,对于恋家的女孩子来说,这是很难承受的一件事。
想通了这些关节,边风不禁替西贝感到惋惜,不过作为一个外人,他也实在不能多说什么。
第二节课是法律,男讲师很风趣,同学们倒也不觉得闷,而坐在后面的西贝也能听到他的声音,专心致志得听课做笔记,脸上的那抹忧郁也消散不见。
下课铃响起时,白白胖胖的班主任喘着粗气走进了屋子,果如边风所料,说的恰好就是人才交流这件事,同时公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就是国庆时学校将放假一周,便于学生们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这件关系前途的大事。
“给座金山我也不去!”边风自言自语地道:“因为我得孝敬老爹老妈!”说着也不管西贝有没有听到,拿着书慢悠悠得走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边风还是抽时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过父母的身体后,把这事一说,那头沉默了片刻后老妈的声音传来:“去试试吧,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是改行当了护士也总比窝在国内当个医生强的多,现在的就业难呀,要不是有你舅舅帮衬着,你妹妹只怕现在也在家里闲着呢!”
听着老妈那故作平静的声音,边风的嗓子就有点发堵。常言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更别说是是出国了,老妈怕是更加的揪心和牵挂,可为了儿子的前程,她都可以忍耐。
而边风呢,却不想体会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凉和无奈,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想要啜泣的冲动,故作轻松地道:“老妈,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不论何时都得对你的宝贝儿子充满信心才对,说实话,我是不想去,我可是打听过了,女的去了倒也罢了,还算是正经护士,男的要是去了,将来毕业了得照顾精神病人,你说这不是找罪受去了吗?”
电话那头的老妈沉默了。
边风也知道老妈在权衡利弊,所以决定再推上一把,遂道:“你和我爸不是常说吗,自己的路得自己走,我还是想留在国内守着你们,这事说过去就算了,以后都别提了。”
“好吧,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我和你爸都无条件的支持你!”老妈叹了口气,似乎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嘿嘿,我就知道老妈子最疼我!”边风小小的拍了个马屁,而后又道:“还有一事,国庆放假七天,我就不回去了,在学校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成吧?”
“恩,好!”老妈应了一声。
把电话放下,边风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眺望着远方湛蓝蓝的天空,心说:“老妈,你就看着吧,就算是不出国你儿子也会大有作为的,钱嘛,很快就会有了!”
“老边,你可真够行的,这才第一天上课就让讲师当众点了你的名,害得团书都跟着你挨了批,我可是亲眼看到团书从班里出来时眼圈都红了!”刚一进宿舍门,正拎着饭盆子在门口打转的王朋就打趣起边风来。
边风本来就有点郁闷,一听这话就更不乐意了,将书本摔在床上,回头瞥了王朋一眼,冷着脸道:“你该不会就在这等着笑话我呢吧?”这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
毕竟是当过三年的舍友,边风对王朋的性情还是相当了解的,为人厚道,对朋友也是掏心掏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点脾气都没有,想当初大学毕业前夕,宿舍里哥儿几个去吃散伙饭时遇到几个小流氓寻衅,王朋拎着酒瓶子干翻了俩,要不是当时他们面临毕业,还指不定背个什么处分呢。
果不其然,王朋一听他这话就恼了,眼珠子一瞪,很是不爽地道:“老边,你这话可有点混帐,要不是拿你当哥们儿,担心你被讲师点了名憋屈的慌,打算开导你两句,我何必在宿舍里等到现在,连午饭都给耽误了,看来我他娘的就是拿着热脸贴冷屁股,纯粹是犯贱!”说着拉门就要出去。
边风哪能让他就这么走呀,常言说的好:“千金易得,诤友难求!”。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而起了隔阂,错失了这样一个好朋友,将来他肯定得悔得肠子都青了,因此急忙拽住了王朋,一把就将他手里的饭盆给夺了下来。
“干嘛,想动手?”王朋的眉毛挑了起来。
“动个屁手呀,俺娘曾经说过:敢指着你鼻子开骂的人,那绝对是真朋友。反正下午没课,干脆咱俩出去找个饭馆喝点小酒,算是我给你赔罪了!”边风嬉皮笑脸地道。
这倒不是边风贱骨头,挨了骂还死气白赖的往上贴,而是因为他明白“千金易得,诤友难求”的道理,若是因为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给撕了脸,错失了这段难能可贵的兄弟情谊,边风相信日后得把肠子悔青不可。
更何况这男人之间的友谊远没有女人那样小气,打也好,骂也好,把话说开了,多么大的仇怨都能掀过去,更何况说到底是边风误会了人家,低个头也是应当的。
王朋也不是小肚鸡肠子的人,朝他肩膀上擂了一拳头,嘎嘎笑道:“少他娘的装孙子,要是不赔我喝痛快了,咱俩没完!”
“今儿我就舍命陪……小人了!”
“恩,对!”王朋一时没明白过来,等转过味来边风溜了,当即大喊一声:“有种你别跑!”撒丫子就追了出去。
ps:有读者发现文中有乱码,所以修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