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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两战小丫头

如果说萧燕南不愿意下那是假的,这四年来只有在假期才跟爷爷真刀真枪的下上几局,随着自己不断努力以及阅历的增加,对棋的理解更深了,加上爷爷年龄的增加,棋力的衰退,这两年爷爷已经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了。所以在内心里萧燕南是很渴望与高手一战的。至于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萧燕南心理没有数,但从平时看棋谱时常常能挑出职业高手棋中的毛病这一点上,萧燕南对自己的棋还是很有信心的。今天从小女孩的棋中,萧燕南看出了职业棋手的味道,所以半推半就的就答应了下来。小女孩的爸爸明显的松了口气,赶忙把萧燕南让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时布置好棋局。小丫头一把把白子棋盒拿到自己跟前,冲着萧燕南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不屑地说:

“哼,可别说我欺负你啊,就让你先走好了,等着挨收拾吧,大色狼!”

不过说最后的那句“大色狼”时声音很小,就好象是不小心带出来的似的。可能是因为萧燕南答应跟自己下棋,气稍微消了些的原因吧。萧燕南当然不会跟小丫头一般见识,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轻轻地掂起一枚黑子落在右上角的星位上。

开局的十几手棋并没有引起小丫头的重视,黑子一落下白子马上跟着落下。下过围棋的人都知道:即使是初学者也能在开局几手甚至十几手里走得象模象样的,这纯粹是模仿,但手数一多就露馅了。所以小丫头一开始对萧燕南中规中矩的棋并没有足够地重视,落子如飞,根本就不怎么思考。可随着棋局的进程,小丫头脸上的轻松与不屑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表情越来越凝重,落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中年男人的棋力也不弱,不用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自己的丫头是遇到高手了。下到中盘时,黑棋实空已经领先,而且全局厚实,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反观白棋,由于开局的轻敌和轻率,形势已然不妙了:

确定的实空不足二十目,有两块棋没有安定,随时有受攻的危险。

小丫头也很清楚这盘棋危险了,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输了那是万万不甘心的,在好胜心的驱使下依然在苦苦寻找取胜妙着,直憋得小脸通红死盯着棋盘绞尽脑汁计算着、判断着。目前黑棋只有一处大空还没有完全转化为实地,如果白棋在两块孤棋之间补一手,虽不能说完全安定了,但黑棋要想杀死任何一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问题是白棋补了黑棋必然也跟着将大空补实,这样全局实空差距至少有二十目,白棋输定了。综合以上判断,拼命或许有机会,补棋则无疑于安乐死,所以小丫头义无返顾地将一颗白子狠狠地碰在黑棋的中间星位一子旁。萧燕南简单计算了一下,如果黑棋扳住强攻,白棋可以反扳,这里白棋有劫活的可能。但是由于目前全局黑棋很厚实,这个劫白棋是打不赢的。小丫头也做好了打劫拼命的准备了。可是出乎她的预料,萧燕南既没有强攻打入的一子,也没有强攻白棋的两块孤棋,而是很悠闲地收了盘面上一个价值15目左右的官子。

“哼,抢官子逼我做活吗?我偏不做活,你能抢我就不能抢吗?”

小丫头置几块孤棋而不顾,也跟着抢起了官子。可问题是:抢官子是抢官子啊,人家不攻你并不代表你不需要做活吧?萧燕南恶作剧地逼迫白棋以最小的方式活出:将三块孤棋赶到一起,最后堪堪瞪出俩眼。下到这里,小丫头再也忍不住了,腾地站起来骂道:

“大色狼,卑鄙,这局不算,有种再来一盘,不敢下是小乌龟!”

萧燕南对自己能这么轻松战胜小丫头感到很意外:从小丫头复盘和在与中年男人的对局中的各种手段,萧燕南很清楚地看到了职业的味道。在此之前,萧燕南还从来没有与爷爷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真刀真枪地下过棋,今天这盘棋对萧燕南来说可以说是意义重大。对于小丫头的挑战,萧燕南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因为萧燕南知道小丫头的实力决不是刚才那盘棋中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是因为轻敌而导致后面的形势一发不可收。所以要检验自己的实力只有再下一局。

这一次,中年男人没有随着小丫头的性子来,而是提出猜先。萧燕南没有异议,小丫头因为输了棋,也没有过多坚持就同意了。猜先的结果仍然是萧燕南执黑先行。这局棋小丫头下得很谨慎,从开局就每步棋都算了又算。而萧燕南希望通过这局棋来检验自己的真正水平,所以下得很积极,很强硬。小丫头看到萧燕南的棋这么强硬,只以为是看不起自己,十分生气,也跟着黑棋硬碰硬地干起来。其实小丫头这是误会萧燕南了,萧燕南的学棋老师是自己的爷爷,爷爷的棋明显有中国古棋好战的影子。后来自己又对“当湖十局”等古谱青睐有加,所以说,萧燕南的棋风是属于力战派的。一时间盘上金戈铁马,硝烟弥漫,看得中年男人汗都下来了。旁边的观战者少有懂围棋的,只是在看热闹。要说小丫头的棋还是相当不错的,对萧燕南的很多招法都能顶下来,但明显有些吃力。反观萧燕南的攻击手段,那是一浪高过一浪,手筋、妙手层出不穷。萧燕南就象一头饥饿的野兽一样频频扑向猎物,整盘棋都在战斗,这种气氛压得小女孩和中年男人有喘不过气的感觉。战至中盘时,白棋已经面目全非了。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枚棋子,长时间没有下下去,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萧燕南感到很不好意思,一再向小女孩的爸爸道歉,然后回到自己座位去了。而中年男人则感到奇怪:自己这个女儿什么样自己知道:从学棋那天开始就没有因为输棋而哭过,跟再高的高手下棋,只要是输了,一定嚷着再来,即使一直输下去也不服气。曾经把国内一位职业棋手逼得见了小女孩就远远逃开。今天这是怎么了?太反常了。

中年男人把棋子收起来,正准备将棋盘也收起来,小女孩却把棋盘按住,拿过棋子一声不响地摆起了刚才那盘棋。中年男人来到萧燕南的座位旁,旁边的乘客很自觉地将座位让了出来。坐下后,中年男人说:

“小伙子,认识一下吧。我姓林,我叫林伟,那个丫头是我的小女儿,叫林璇。这是我的名片。”萧燕南接过名片描了一眼就揣到兜里,并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姓名及电话。两个人又简单说了几句林伟就回到女儿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