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大军退回江北,南方群雄尚在观察之中,彼此之间还未大大出手。而北方的抵抗势力却如同遇到末日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一直以来南北两方彼此互相合作,南方牵制鞑子大部兵力时,北方就乘势而起。在北方战事连连,鞑子大军北调后,南方豪杰又竖起大旗攻城陷地。鞑子因为兵力有限,只能屡屡两头奔波,战线被拉扯的七零八落,天下处处皆是反旗。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鞑子以偌大毅力将南方花花之地放弃了。这样一来,鞑子兵力收缩后北方的抵抗势力便日子不好过了。
山东沂州府,孙治与陈晨坐在一起,两人面对面愁眉苦展着。许久之间,两人都一言不发。
局势已经十分严峻,沂州府根据地危如累卵。鞑子的直隶山东河南总督马光辉率军相攻已经年余,二营和一营结盟,双方兵力合之一处,这才堪堪挡住了鞑子的进攻。只是年年征战,月月烽火,根据地发展是不可能的了,只会越打越穷。好在沂州府山多,辖地内有沂山和蒙山,绕着山打打游击,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鞑子大军回归,财力人力物力都用在围剿北方的抵抗势力上,这将是自己等人的灭顶之灾。没有正面战场的抵抗,后方游击战将是难以维系下去的。当初金声桓王得仁和李成栋起事时,南方是正面战场,北方是后方战场。后来三人失败,北方大同姜瓖起事,李太平千里跃进陕西,又率众转战山西,再加上孙治转进山东后,这北方又成为正面战场,南方退回了后方战场地位。可是当北方杀的如火如荼时,仇天行率着总部兵马出山袭击金陵得手后,这南方又吸引了鞑子的注意,鞑子朝廷派遣洪承畴、济尔哈朗、吴三桂、尼堪等人率数十万大军南下,这南方又成了正面战场。于是李太平、孙治等人获得了喘息之机。如此情形和前明时鞑子和李闯献忠之流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鞑子就是比前明狠,前明不舍放弃辽东,鞑子却舍得放弃江南。前明舍不得放弃辽东,最后生生被辽饷拖垮了,搞得治内流民遍地,烽烟四起,皇帝都上吊了。甚至为了省点钱,还把李自成这个驿卒给开除了,搞得日后亿万倍的偿还。正因为有着前明教训在前,鞑子这才狠心做了这事,再加上毕竟鞑子入关才十年,北方之地虽然比南方之地贫瘠些,但是还是要比关外苦寒之地强的多得多,留住江北也是可以接受的。
“老孙,你看是不是要向总部求援?”陈晨开口说道。
陈晨今年二十七,孙治比陈晨大了十岁,今年也有三十七了。双方都是营长,地位相同,又关系良好,所以陈晨便称呼孙治老孙,当然孙治也称呼陈晨为老陈,虽然陈晨年纪还算不得老字。
“老陈,你是知道的。当初在信阳时,我把团长得罪的狠了。估计现在团长还记我的仇呢!这援兵,恐怕没有了。”孙治哀叹的说道。
“老孙,是你一直对团长有戒心,这才抵触团长。团长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我们虽然在外,但也是打着保安团的旗号,我们力量损失了就是保安团的力量损失。再加上我们乃是总部北方屏障,若是有失,总部就要直接面对鞑子了。”
“唉,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孙治愁眉苦脸道。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如今这天下和元末时很像。同样是异族,同样是起义军,但最后却是朱家得了天下!我们搞不好就是刘福通、韩山童、徐寿辉之流的下场啊!”
孙治虽然是杀猪出身,但是加入保安团后变得勤勉好学,尤其是在了解了元末历史后,他心中更加崇拜朱重八。朱重八以和尚流民之身投军,靠干女婿地位站稳脚跟,后独领一军在外发展,接着执掌妻子义父军队,偷袭集庆得手后左右逢源,当北方义军和蒙鞑子死磕时,朱重八默默发展势力,和东边的张士诚西边的陈友谅打的不亦乐乎。当刘福通、陈友谅等人将实力耗在蒙鞑子身上时,朱重八终于强大了起来。东攻西打,南征北伐,当蒙鞑子内讧丧尽实力后,又遣一帅领军北上定大都而得天下。孙治也想复制这个过程,只是一开始他的落脚点就错了。处于山东之地,简直和刘福通的大将毛贵一样的境遇。而且孙治还不如毛贵,毛贵全据山东,孙治只有山东一府之地。
孙治说的事情陈晨也知道,到了他们如今这地位必须通史才行。以史为鉴才能明得失,有着历史做参照物他们才能避免曾经发生过的失败。可是如今还是太迟了,因为他们的根据地真的选错了。沂州府虽然有沂山蒙山天险,是块好的根据地,但是因为直接面对鞑子主力,确实不是王霸之地。陈晨的颍州府、凤阳府、淮安府也不行,防线拉得太长,又没有天堑,只能为他人做嫁衣裳。
听见孙治的感叹,陈晨也幽幽的说道:“如今这天下最像前明太祖的就是团长了。坐拥金陵之地,江东江西大营都已覆灭,北方有我们挡着,团长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对付南方豪雄了。然后等我们和鞑子拼的两败俱伤,团长就可以挥师北伐,完成统一大业了。”
听到这话,孙治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说道。
“不知最后我们会不会是小明王的下场?”
犹豫了一下,陈晨说道:“或许比小明王好些吧,毕竟小明王是君,我们本身就是臣。如果我们认个错重新回归总部,日后身家性命还是能保住的。团长也没有以前那么简单了,这么多年的磨练,早就是一个枭雄了。英雄只能得个壮烈的下场,最后枭雄才能得天下。既然是枭雄,那自然有容人之量,我们对团长还有用,所以团长自然能容得下我们。”
“那你说怎办?”孙治问道。
“遣质子入金陵,上缴税收,将军政大权对总部敞开,接受总部发出的任何调令!”陈晨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