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宁波府,鲁王朱以海最近忧心忡忡。鞑子换帅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后频频向宁波府和台州府发起进攻。新任的浙闽总督金砺本是前明武进士,可是自从降鞑后却对鞑子忠心耿耿,一路从甲喇额真、兵部承政、户部承政、吏部参政、固山额真走来。入关后又败陈永福、击马进忠、斩黄朝宣、杨国栋等人,从世职三等甲喇章京到世职二等甲喇章京再到世职一等阿达哈哈番。顺治六月,金砺被授平南将军,镇浙江。如今又进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兼拖沙喇哈番,更是被任命为浙闽总督。因为自己的荣华富贵依托在鞑子身上,所以如今金砺对鞑子真是一片赤胆忠心。
相比于陈锦,金砺更加战功赫赫,更加厉害。让朱以海焦头烂额,整日里都陷入在焦躁之中。好在因为有保安团的牵制,如今保安团三营拿下了苏州府和太仓州,兵锋直指松江府和嘉兴府。而五营又盘踞在宁国府和广德州,威胁浙江的湖州府和杭州府,这让金砺将大部分的兵力用来保障后背,这才让鲁王坚持下来。
如今鲁王将希望寄托在黄宗羲身上,希望他能促使自己与保安团的结盟。只是一年多过去了,黄宗羲钱花了不少,这成绩却堪堪近无。这让朱以海烦躁不已,可是却也无可奈何。他手下虽然将臣无数,可是能打的几乎没有。
最近朝中关于要与保安团结盟一事有了纷争,大学士张肯堂和左都督张名扬、安洋将军刘世勋等人认为保安团迟迟不愿与己方结盟,那不妨干脆就不与保安团结盟了,转而去拉拢朱成功。而定西侯张名振、兵部右侍郎张煌言和荡北伯阮进却坚持与保安团结盟。他们认为如今浙江的鞑子势大,若非保安团牵制鞑子兵力,那己方早就败于鞑子之手了。所以即使保安团还未答应结盟,但是己方不能放弃。两派争争吵吵的让鲁王十分头痛,他又看见了党争的影子,看见了覆灭之兆。甲申之变的原因很多,但党争绝对是其中重要的一个原因。这两派人争到最后,就是黄宗羲的经费停了,因为库房确实也拿不出钱来了。现在什么地方都要用钱,军队一开打这银钱更是海了去了。而鲁王的根基是那些地主缙绅们,所以注定他不敢向保安团那样将这些人抄家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瞅着自己局势岌岌可危,而朱由榔那厮竟然混的风生水起,这让朱以海在烦闷焦躁同时更加愤愤不平起来。
“本王该何去何从?难道降了保安团?”朱以海心中划过了这个念头,他自己却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只是他越想似乎越觉得这计可行,如今保安团征战天下却还未有一个诸侯投降的,若真有诸侯相投,那肯定会千金买骨的。而且保安团兴商,再加上最近土地政策不再激烈,自己这么投过去一个富足安乐的日子是少不了的。最近朱以海烦的连自己的妃子都没有宠幸的想法了,他时刻担心自己颈子上吃饭的家伙不保。争霸天下他已经没有这想法了,只想能保住荣华富贵。
可是如今朱以海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拥护前明,拥护自己为正朔的千千万万之人。这投降保安团一事并不是他一人能做主的。于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熄灭了,朱以海又陷入了沮丧之中。
就在这时,兵部右侍郎张煌言匆匆走了过来,他激动的说道。
“王爷,好消息,前方传来好消息了。”
听到有好消息,朱以海心中一振,他连忙问道。
“玄著,什么好消息?”
“前方传来情报,保安团出兵了!”
“哦?出兵哪里了?”朱以海焦急的问道。
“两处同时出兵!三营兵进松江府,五营一支偏师进攻湖州府!”门外张名振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他将张煌言的活揽了。
“这样啊。”朱以海嗯了一声,一听保安团并没有大举进攻浙江的鞑子,朱以海便有些失望了。
“呵呵,王爷不必担心,保安团这是要一举解决松江府的江东大营。这支偏师只是牵制浙江的鞑子的。”张煌言说道。
“一日不解决鞑子的江西大营,保安团是不会进攻浙江的。只是臣觉得,若保安团真的进入浙江,或许就是我们与保安团转目成仇的时候了。”张煌言叹息道。
远交近攻,兵家圣典。如今自己与保安团隔了一个鞑子金砺部,自然双方关系融洽。可是若是金砺灭亡了呢?那彼此之间是不是真的要反目为仇了?
一时间朱以海、张名振和张煌言消沉了下来。今时今日鲁王政权只是艰难度日而已,若真的要和如日冲天的保安团相斗,那肯定会以卵击石的。
虽然朱以海心中有了投降的想法,但是他认为自己没有可能说服其他人。他的臣子都是对大明忠心耿耿之人,若是知道自己要投降保安团,或许会得到他们的唾弃吧。毕竟如今代表大明的还有一家,并且远比自己强大。
这时,张煌言突然一下子跪了下来,然后语气低沉十分艰难的说道。
“王爷,若真的到了那一天,臣斗胆恳请王爷去掉监国称号,毕竟都是皇族子孙,这江山总比落到外人手中要好。”说这话时,张煌言冷汗直冒,撑住自己身子的双臂正在发抖。
听了张煌言的话,张名振眉头一竖,看向张煌言的眼神冰冷冰冷的。
同时朱以海也是眼神冰冷,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张煌言,心中无比的恼怒。自己选择投降哪方可以,可是臣子却不能胁迫自己。可见自己这段时间威望低到了什么程度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有人说出来了。
朱以海冰冷的眼神看的张煌言冷汗直冒,整个人干脆都趴了下来。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本王要静一静。”朱以海失落的挥了挥手,将张名振和张煌言赶了出去。
“呵呵,大明。弘光帝死了时,这大明就亡了吧。”朱以海独坐屋中,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