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梨花雪
8006300000022

第22章 在黑夜里读诗

在不知不觉中,一首诗歌降临了。

如同黑夜,神秘而幽静的夜,在这样的时候,随着阅读的节奏,随着愈加急促的呼吸,一首诗降临了。

黑夜宽厚而仁爱的呼吸,让我惊讶,惊奇,惊喜……每个字,都似乎跟着我的目光,走进了我的卧室和身体。

依偎在床头,读诗。我看到了星星。那一颗颗星星,在寂静的夜中,在一首首沉默的诗中闪着光。这是怎样一种感受。所有的感知都是因为你,这一首首的诗。

黑夜里读诗,读一首夜的诗。

月光从窗外落下,朦胧的影子,使黑夜更黑。

我曾经在哪里遇上了你?一首诗。

把手伸进黑夜,把手伸进月光。窗台上的文竹,缥渺得似乎很遥远。它还是那盆白日里我经常给它洒一两滴清水的植物吗?清清亮亮的水,从我的指尖滴下,落在她身上。

此刻,文竹的影子很小,几乎令人不能置信。每一片叶子小得像窗外天空中的星星,比星星还密。

紧密的、散发着关怀气息的叶子,不应该叫一片一片,应该叫一滴一滴,因为它们的确像这一滴或那一滴的露珠或泪水。这黑夜中,它们小得仿佛已经进入了秘密深处,小得像秘密的自己。

我看见自己正被黑夜所笼罩、浸染,如同一个小小的秘密。我无法说清自己此刻正被什么诱惑着?

仅仅是那一行行分行的文字吗?

我读着它所显现出的一切,也读着它隐藏着的一切。如同夜空,如同流动到不知何处的风。一首首诗,似乎都是我写下的,但又是我无法写出的。

因为这一首首诗,不可模仿,无法引用。它们,属于黑暗中沉默的灵魂,充满着宁静、美妙的神性。它们,进入黑夜,无法触摸,不可言说。

如同一句话,难以启齿,永远不能启齿,永远。

那是永远的愿望、向往,和无怨无悔的等待。

早晨好,晚安,这是人类之间的词语。它们在诗里,在彼此相爱与祝福的心里。泪水、欢笑、理解、沟通、交流以及此时此刻,我愿意、我需要向你倾诉。

黑夜里读诗,是一种倾诉,也是一种倾听。如同和一个人在水边漫步;或与一个人在草地上依偎。风吹过,任青草在心间起伏。

黑夜里读诗,这是怎样的一首诗。它的作者是谁,这一首诗是如何诞生,又是如何存在着的?不知道。但它,正以黑夜的姿势留在我的记忆之中,留在人类的记忆之中。

手捧诗集的人,动作一定是自然的,一件加厚的外套披在身上,那面容一定是明亮而充满光泽的……

这样一个凝神贯注的人,是否是一个离我们很遥远的记忆,是否令我们在某一时刻无比怀念?

这已不是这一个人对那一个人的记忆与怀念,而是人类对人类自身的记忆与怀念。

那个读诗的人,不可能想到,在很多日子以后,会有人依然清晰地记住自己的模样,回忆和怀念关于自己的一切。

那个读诗的人,不可能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个动作、一种行为,哪怕是偶然,下意识的,那个读诗的人,都不曾意识到自己,曾经如同一池秋水,成为另一个人眼中的风景。

一本书,一首首诗。虽然日子还像过去一样地过着,时间流逝了,但翻阅过这一本书的人,默读过这一首首诗的人,在他们的心中,从冰雪到花朵,从林间到山巅,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我不知道,人类最终保存下来的将会是什么,但它肯定不是权势,不是战争,不是荣耀与富贵,而是回忆与幻想,是人类自身的回忆与幻想。把夜里读诗,必将让人学会宁静与快乐,学会仁慈与忍耐。

因为一首诗给予我的震动,常常在考验着我阅读的勇气。没有这样的内心体验,没有这样的黑夜经历,生命是没有勇气活下去的;黑暗中的路,是没有信念坚持下去的!

我相信每一个人至少能够找到一首适合自己的诗,能够找到一首让自己热爱与震撼的诗。即使它们隐藏在夜的深处,像黑夜里的大地、天空、树叶、微风,甚至像一切让我们在黑夜中无法说出的事物……

可它们依然在那儿,在沉默中,等待着与我们相遇。

这等待,可能仅仅需要瞬间,也有可能漫长到一生……其中深藏着不可言说的神秘,如同缘,如同玄机,如同我们相信的在冥冥中主宰着我们的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