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淌过青春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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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竹映芙蓉

第50节竹映芙蓉

若说经历重要,这种经历对写作绝对很重要,至少对我而言就是如此。经历是财富,经历是生活,生活是写作或创作的唯一源泉,许多有成就的作家莫不如此认为。当然,我认为,经历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别人的,通过交流来获取。

光有经历还远远不够,无论对谁,都须得有深厚的积累。对我这个笨货,更是如此。不仅要积累生活,更要积累美文——好的文章、好的文字、好的作品,“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说得很好。读书不易,选择读物更难,要选择那些由无数智者选择过的读物去读,如古今中外的经典名著。外国名著好选,因为好多出版社都出这类丛书,照着相关书目去读就可以了。读外国名著也涉及一个选择问题,那就是,一定要选名家的译本。劣质译本不仅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而且还会糟蹋名著,甚至还会误导你,让你产生不好的联想。

外国名著要大读特读,我们自己的优秀作品同样也得多读、精读,否则就会言毕称西腊。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优秀作品不在少数,古典的不少,近现代史上涌现出来的更不少,也较好选择。但与我们距离较近的当代文学,在来不及时间沉淀的情况下,确实给人一种眼花缭乱、无从选择的感觉。而且,现在出版物又太多太滥,好的差的,确实不易甄别。不过,依我愚见,绝大部分矛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都很不错,非常值得一读,如《平凡的世界》、《白鹿原》、《长恨歌》,等等。我的体会是,这类书读一部,赛如读无数部平庸的普通作品。若是为了写作的话,同一部书最好还须多读几次,一次是一次的收获。经典著作是经得住多读的,那些可圈可点的情节与文字,无论多么耳熟能详,都百读不厌。既然称之为名著,那肯定是赢得了无数个人,甚至无数代人的青睐与推崇。读这种书,一点也不会浪费时间。全不像现在有些快餐书,写的很一般,却打着名家推荐的幌子,招摇撞骗,误导人,浪费人的时间。

我的看法是,读书既是为积累,也是为开阔思路,有时候,书中几句很不经意的话,几个很不经意的人物,几个很不经意的情景,都会异乎寻常地引人入胜,将人带入一种意想不到的境界,产生某种意想不到的创作冲动。当然,勤于写、勤于练笔也非常重要。想是一回事,写是另外一回事,有时候,想的好好的东西一落笔就什么也没了,好像从笔尖蒸发掉了;有时候心里想了好多东西,但一点也不经写,三言两语就再也无话可说。自我感觉,这都是写得太少的缘故,写多了就好了,写多了甚至连动笔前想不好、想不到的东西也能写出不少来,一提起笔,就收不住了,有种一触即发、一泻千里的感觉。

我曾有过写日记的习惯,但却没有坚持下来。有时候是因为忙,顾不上写;有时候也实在是无话可说;还有时候,是话多得写也写不完,太费时间也就不想写了。不过,即便不写日记,我也爱记个流水账,主要是记载一些重要的经历,因为好多在当时看似极其平常且微不足道的经历,若干年后却可成为写作的源泉。有了这个记载,记忆就不会中断,写作思路也会变得非常清晰。有时,我还爱保留一些具有某种标志的小东西,这些小东西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同样有助于恢复回忆,让我想起一些尘封的往事。

众口一词的说法是,写文章要有感而发,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切忌无病呻吟。对此,我不持异义。写文章有灵感一说,我也认可,所以我的手边经常备有一个小本和一支笔。用纸笔,把突现于脑海的生活感悟适时地“抓拍”下来。哪怕是点点滴滴,我也不会放过,因为这些由灵感喷涌而出的东西都是我个人文章中的精华,是我苦思冥想半天都断难获之的思想火花。而且这种东西稍纵即逝,过了就没了,若不适时捕捉的话,就永远地远去了。其实,说穿了,写作既无方法,又无捷径可言,有多少积累,就有多少释放;有多少汗水,就有多少收获……

当然,我的说法也许不妥,读者朋友,一定更多更多的高见。既然如此,那就不多说了,接着讲故事吧。

开学第一周的某天下午,我恰好没课,打算上街办一件事情。刚途径女生楼前的那片竹林,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娇柔的女声。而且,这悦耳动听女声不是喊别人,而是在喊我。我来不及思索是谁,忙转身一瞧。天啊,原来竟是我的划婕!由于毫无心理准备,我内心略显慌乱,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是呆呆地望着她那久违而俏丽的笑脸。

而划婕却出奇得大方,用一双盈盈的巧目,把我从头到脚,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好像要从中寻找什么似的。她的目光是那么得亲切、柔和,饱含着一种非常神秘但又无法说出的意味。不过,让她这么看着看着,我紧张的神经反倒放松了,并情不自禁地迎着她的目光,将她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划婕,穿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清新亮丽,素洁优雅,如出水芙蓉一般。尤其是那道新修的眉,如弯月一般,纤巧、妩媚,令人陶醉而浮想联翩。真是人如芙蓉眉如柳啊!

两人互看了十几秒,都忍不住微笑起来。之后,开始亲切地寒暄起来。唉,不张口则已,一张口,两人竟激动有点不能自已,话多得说都说不完,甚至还争相打断对方的话头,抢着说话。划婕兴奋地向我问这问那,问我暑假干什么去了,有什么收获。我笑容满面地望着她,愉快地一一回答着,心底不时漫上一种难以言传的喜悦。深聊了十几分钟后,意犹未尽的划婕告诉我她马上就要上课了,得赶快去占个好位子。然后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再见”,并带着几分不舍轻轻地飘走了,但临走时告诉我,有时间再好好谈谈。划婕走了好久,我还立在原地,舍不得离开。我伸手从旁边扯过一枝竹叶,不停地抚弄着,把玩着,心里却在呆想着,回味着这意外而美妙的一遇所带来的欣喜。就这样,足足过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

接下来的这周,好像是星期三的中午,我和室友小隋去北食堂打饭,途中再次遇见了划婕。这校园说大很大,说小也真小。望着越走越近的划婕,小隋嬉皮笑脸地说:哥,看!快看呀!划婕来了!其实,我早就看见了,尽管我眼睛不太好,距离远时看不清来人的真实面目,但划婕的神态、举止早已深扎在了脑海,无论多远,只要扫上一眼,从体型与走姿就能准确无误地辨认出是否是她。不知为什么,望着迎面而来的划婕,我突然紧张不已,不仅心跳异常,连腿脚都有点发颤了,跟她打招呼也极不自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新学期,学校有了不同以往的新气象。看得见的自然当数校园了,完全是那种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的改变,草坪更绿更厚,鲜花更多更盛,浓荫之中还新建了几座乳白色的如玉雕一般的长廊。马路彻底翻修了一遍,新上的柏油,黑油油的,看上去更加平坦、整洁、干净。如此令人欣喜的变化,据说是缘于一所规模较大的学校的并入,且给了经贸干院更多的租金,干院为表示欢迎和重视,利用一个暑假,对院里的硬件设施进行了“削足适履”的改造。看来,钱是无所不能的通行证,个人有钱能引人注目,单位有钱同样会赢得尊重。

还得到一个消息,经贸大学本年度招收的成人学生,全安排在了位于惠新东街的校本部,条件比我们这里不知要好多少倍。当然,主要是软件好,那地方学霸级的全日制学生多,整体学习氛围自然要比这里更好,且时不时有各种各样的大型讲座去听,可供开阔眼界。也就是说,我们这届成了地地道道的看守一届,过渡一届。新并入的这所学校,叫美语学院,属民办高校,办学层次多,规模也大,既招初中毕业生,又招高中毕业生;既有大专,又有本科,且面向全国招生,所以学生很多,是我们的好几倍。多了一所学校,又多了这么多层次不全的新生,使得本来不大的校园顿时变得拥挤起来,往日清静的环境也随之喧闹异常。

与经贸大学这些老气横秋的成人学生明显不同的是,美语这群富有朝气的小年轻,一个个都个性鲜明,堪称奇葩一级。头发黄黄的、光光的、乱乱的随处可见;胳膊上盘龙附凤的,脖子上悬有金项链的,耳朵上首饰摇摇欲坠的,不时出现在你面前。马路上飞也似的追逐嬉戏,把行人撞得东倒西歪甚至人仰马翻的,如吃饭喝水一样容易。课上,不仅不听课,还像小孩儿一样又玩又闹,把老师气哭的也不乏其人。在校园里拉帮结派、打群架,为师生提供免费动作片观赏的,也连连发生。

经贸大学的学生年龄虽长,却个个都是胆小鬼,一遇上这种情况,就被吓得避之惟恐不及。更让人耳目一新的是,美语这些小年轻,谈恋爱那个猛劲、钻劲、用功劲,恋人间那个亲密劲、热乎劲,令我们这些过来人或即将过来的人无不为之羞愧和汗颜,课上课下,拥在一处、吻在一起都算不得出格。最引人注目的是,吃饭时,互相喂饭,拿筷子对喂都不过瘾,而是嘴对嘴地互喂。男的口含一块菜,吞到女的嘴里,女的边嚼,男的边对着嘴吻;接下来,女的马上投桃报李,如法炮制。而且,身边人越多,喂得越起劲,生怕那个亲密相不为人知。十几年前,我上学那阵子,男女恋人,在校园里当众拉个手,都极其罕见,别的花样则纯粹没有,全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有如此别出心裁的想象力,有如此花样翻新的创造力,真是时代前进、后生可畏呀。

当然,也不是说,美语学生恋人之间会亲密,而经贸大学男女之间就不会,而是表现手法和程度大有不同。对此现象,作为经贸人,我们除了感慨时代进步太快、自己自愧不如以及路上行走不便之外,并无其它想法和意见,但几个老教授却颇为生气,说简直不成体统了,招了帮什么东西,一位还总结地说:不经过严冬的洗礼,就不知道春天的温暖;不经历美语的学生,就不知道经贸学生的可爱。看来,经贸学生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只是远非美言学生之甚。

这学期,除原来几门令人头疼的课程之外,又开了几门更让人头疼的新课,使得课程总数历史性地达到了12门,连周六都排得满满的。新增的课程,大部分都是围绕外贸英语专业而设置。除三门公共课《体育》、《电子商务》、《******理论概论》之外,其余课程都是纯英文编写,纯英语讲授,不仅专业术语多,生词量更是大得惊人,平均每门课,每天都得记上大半篇,约四五十个。对我这个三十大几的老生来说,真是难以吃消。每天下午四点下课之后,那些生龙活虎的小年青把书一扔,就飞也似的直奔操场,其旺盛的精力好像在课堂上还不够消耗,还非得额外加上一小时剧烈而紧张的课外活动。而我这个“半老徐爷”,每天不等上完课,就累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等大部分同学散尽之后,才一摇三晃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步一顿地跌回宿舍,然后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上老半天。一直到五点钟开饭时,才勉强恢复到够个下楼打饭的体力。

英语专业还开了第二外语,但只算选修课,不作硬性要求,可选,亦可不选。不选不影响学位,若选了,就必须得通过考试,否则不予授予学位。这让大家觉得,学校的言外之意是希望我们最好别选,认为我们负担太重,怕学不好;再一个意思,好像是嫌我们这些成年人基础差,在英语不过关的情况下再学二外,会贪多嚼不烂、顾此失彼。但这只是大家站在学校立场上所作的猜测,不久,消息灵通的同学爆料说,学校的真实意图是不愿为我们请二外老师,不想为我们花这个他们自认为纯属多余的钱。

这让大家非常气愤,说收了这么多学费连个二外都不让学,成了什么,这不明摆着糊弄人吗?一气之下,大家跟学校对着干了起来,哗啦一下就报了一大批,连一些原本打算弃选的同学也报了,为的是向学校示威,让学校明白我们这些成人不是好哄的。一些义愤填膺的女生还贴了学校的大字报,搞的学生处的王处长开了几次会,做了几次解释,才把事态平息下来。

第二外语在法语和德语之间二选一,我选了法语。我这样做,倒不是受了别人的影响或蛊惑,故意跟学校叫板,而是觉得机会实在难得,能多学点东西何乐而不为。但之后的实践证明,我这招棋算是走错了,大错特错!万没料到,法语居然这么难学,拼上老命都入不了门,劳心费力了一个月都进不了状态,从效率上来讲真可谓事倍功半,连英语都影响了。代法语的刘老师(我们称之为“法老”)看上去眉开眼笑,打着哈哈,实则治学极严,一丝不苟,不仅在课堂上没完没了地提问,搞得人心惊胆战、狼狈不堪,甚至在期末考试,以及下一学期的结业考试时也毫不留情,一个复习重点也不划,一道复习题都不给,而是告诉我们这些学得鼻青脸肿的、面黄肌瘦的、可怜的大龄青年,把全书一字不差地掌握了肯定能够过关。

我痛苦得直想以头撞墙,死给他这个老先生们一看,让他明白这些成年人都学成了啥样子。但估计死也是白死,就只好作罢。无奈之下,在期末和结业考试中,我不得不两次央求同班同学内蒙小师妹孔芳菡帮忙,才终于在九死一生中,又惊又吓中闯了过去。为何如此危言耸听?因为在经贸大学,考场作弊可不是好玩的,一旦让逮着,就没学位了,还不如补考好呢。而且,作弊与协同作弊,同罪,都没学位,我想孔芳菡一个小女子,也真够胆大,换上我,就断不敢干这事。这门该死的法语,也是贸大所开的二十多门课程中,我唯一有水份的一门。与法语学生在痛苦中呻吟相反的是,选学德语的同学却乐翻了天,他们平时的考勤就给了四十分,结业考试时复习题又给了四十分,用不着费心就能顺利过关,把我们羡慕的直想将法语老师揪下台来,顿打一顿。

如此沉重的学业负担,使我忍不住一次次想起年少时的一些经历。那些远逝而永不再复的日子,虽被无情的岁月之河冲得七零八落、斑驳不堪,但透过其中几许侥幸残存下来的片断,仍可在我日渐迟钝的脑海中拼成几个较为清晰的关键词:贪玩、逃学、虚度与挥霍光阴。一想起这些,我这颗的疲惫的心就被浓浓的悔恨搅得坐卧不宁。正是因为自己在人生最宝贵的时刻虚度了最宝贵的光阴,才使得这么多年来,在不合时宜的学习年龄成为一个被贴上学习标签的陀螺,在生活这个鞭子的无情抽打下,转啊转啊,转个不停,转到人到中年了,还继续玩着“老命”转着。“贪玩的童年,辛苦的中年,悲惨的老年”,说的就是我吗?

在如山一般沉重的课业负担面前,我抖擞精神,一面拼着老命全身心地扛着,一面开始苦觅良机,执行暑假末期煞费苦心制定的那个“忘掉划婕的计划”。于是,那次见面后,我当即就把新换的手机号告诉了她。为的是尽快与她多多接触,尽快发现她的缺点,破坏她在我心目中的良好形象,以尽快剪断对她的那种如丝如蔓的情感。这样做,虽说对我对她都有点残忍,但却是必须做的事情。我甚至觉得,这事得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事实明摆着,几天前的那次见面让我觉得,历经一个暑假的分别,她好像也有点那个了,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这就更可怕了,以前是我一头热,她那头相对偏冷,可现在却——我真的不敢想象,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