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用人,扬长避短
知人用人,扬长避短,这是曾国藩的一贯做法。他将此计传授给李鸿斓时说:“凡教人,当引其所长,策其所短。”也是同样的意思。
曾国藩认为,人才是根据求才者的智识高低而出现的,需要用才者善于鉴别、善于使用。用人就像用马,如果得到千里马却不认识,或者即使认识了,却不能充分发挥它的能力,那当然就只会喜欢那种衰弱无力的马而抛弃雄壮剽悍的骏马了。知人善用是曾国藩人才观的一个显著特点。他说“办事不外用人,用人必先知人”,“收之欲其广,用之欲其慎”。而且,凡具一技之长者,曾国藩都要广为延揽,在使用时更是小心谨慎,尽可能使人尽其才,才尽其用,量才录用,扬长避短。曾国藩慎用人才的一个基本内容是量才器使,才尽其用,但要真正做到量材器使,首先要知道如何去认识人。他说:“窃疑古人论将,神明变幻不可方物,几于百长并集,一短难容,恐亦史册追崇之辞,初非当日预定之品。”他指出:古人把有一定能力或有一定成就的人誉为“百长并集,一短难容”,甚至神化,这无疑是认识人才上的一种片面性。因此,他要求衡量人才要不拘一格,判断事情要不苛求,不因木材腐朽就弃置不用,不频繁撒网有失去捕抓大鱼的机会,重要的是善于去认识。
有关知人善用,曾国藩重用容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曾国藩曾重用并委派容闳赴欧美采购机器。这位广东香山县人,自幼接受西方教育,早年留学美国耶鲁大学,后入美国籍。李善兰、华衡芳、徐寿等人都向曾国藩举荐过。尽管容闳到过太平天国和天京,还向干王洪仁阡上书,提出过发展资本主义的七项建议,以后又与太平天国多次做过茶叶生意,曾国藩对此却并不怪罪。
曾国藩接连三次发出邀请。36岁的容闳初次登上总督衙署大门,次日便受到了曾国藩的接见。
曾国藩在了解容闳的经历和学识以后,认为他确是个既了解西方又有胆识的人才。在问及当前对中国最有益、最重用的事情当从何处着手的问题,容闳答以莫过于仿照洋人建机器厂,尤需先办制造工作母机的工厂。曾国藩十分赞许,及时拨发巨款,委派他赴欧美采购机器。
多年来一直在异国他乡做着中国富强之梦的容闳,受命之日,十分感奋。一年后他从美国采购来的机器,就安装在当时中国最大的军事企业——江南机器制造局中,为发展中国的资本主义起了一定的促进作用。
还有一次,那是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曾国藩收到学生李鸿章的一封书信。
在信里,李鸿章向恩师推荐了三个年轻人,希望他们能在老师的帐前效力。曾国藩放下学生的信,照例背着双手出去散步。
黄昏的时候,曾国藩刚刚回府第,家人立刻迎了上来,低声告诉曾国藩,李大人推荐来的人已经在庭院里等待很长时间了。曾国藩挥挥手,示意家人退下,自己则悄悄走了过去。
这时,只见大厅前的庭院里站了三个年轻人,曾国藩就悄悄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暗暗观察这几个人。只见其中一个人不停地用眼睛观察着房屋内的摆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另外一个年轻人则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庭院里;剩下的那个年轻人相貌平庸,却气宇轩昂,背负双手,仰头看着天上的浮云。
曾国藩又观察了一会儿,看云的年轻人仍旧气定神闲地在院子里独自欣赏美景,而另外两个人已经颇有微词。
曾国藩继续观察了一会儿,胸有成竹地悄悄回到房间里。
很快,曾国藩召见了这三个年轻人,和他们攀谈起来。渐渐地,曾国藩发现,不停打量自己客厅摆设的那个年轻人和自己谈话最投机,自己的喜好习惯他似乎都早已熟悉,两人相谈甚欢;相比之下,另外两个人的口才就不是那么出众了。不过,那个抬头看云的年轻人虽然口才一般,却常常有惊人之谈,对事对人都很有自己的看法,只是说话过直,让曾国藩有些尴尬。
谈完话之后,三个年轻人纷纷起身告辞。曾国藩待他们离开之后,立刻吩咐手下对三个人安排职位。出人意料的是,曾国藩并没有把和自己谈得最投机的年轻人委以重任,而是让他担了个有名无权的虚职;很少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则被派去管理钱粮马草;最让人惊奇的是,那个仰头看云、偶尔出言顶撞曾国藩的年轻人被派去军前效力,他还再三叮嘱下属,这个年轻人要重点培养。
在大家实在想不通时,曾国藩说出了用人的秘诀:“第一个年轻人在庭院里等待的时候便用心打量大厅的摆设,刚才他与我说话的时候,明显看得出来他对很多东西不甚精通,只是投我所好罢了,而且他在背后牢骚发得最厉害,由此可见,此人表里不一,善于钻营,有才无德,不足托付大事。第二个年轻人遇事唯唯诺诺,谨小慎微,沉稳有余,魄力不足,只能做一个刀笔吏。最后一个年轻人不焦不躁,竟然还有心情仰观浮云,就这一分从容淡定便是少有的大将风度,更难能可贵的是,面对显贵他能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很有见地,这是少有的人才啊!”曾国藩一席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这个年轻人日后必成大器!不过,他性情耿直,很可能会招来口舌是非。”说完,曾国藩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那个仰头看云的年轻人没有辜负曾国藩的厚望,在后来的一系列征战中迅速脱颖而出,受到了军政两界的关注,并因为战功显赫被册封了爵位。不仅如此,他还在垂暮之年,毅然复出,率领台湾居民重创法国侵略军,从而扬名中外。他便是台湾首任巡抚刘铭传。
不过,正如曾国藩所言,性情耿直的刘铭传后来被小人中伤,黯然离开了台湾。
作为领导,知人善任是最起码的要求。他懂得用眼睛所见来纠正耳朵所闻的讹误。而不善于了解人的人,却用耳朵所闻来代替眼睛所见的事实。过去人们在评论人才时,要是一人说好,大家都说好,要是一人说不好,大家也都说不好,这样得出的结论未必真实可信。
知人是对人才实施科学管理的重要环节,知人是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的必不可少的环节,同时也是激励人才奋发进取的有效措施。
将人才放在正确的位置上
运筹帷幄,靠帅才;决胜疆场,靠将才。一个人的智慧和才能毕竟有限,事事能干的人,自古就没有。况且,即使有这种事事能干的人,那么他的精力也不可能面面兼顾。所以,一个有领导才能的人不是表现在己有所长上,而是表现在能用人之长上。
有材不用,固是浪费;大材小用,也有损于事业;小材大用,则危害事业。在识别人才之后,曾国藩还需要有用人之智,即将人才用到最合适的位置,发挥他的长处。对此,曾国藩曾说:
“虽有良药,苟不当于病,不逮下品;虽有贤才,苟不适于用,不逮庸流。梁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穴,嫠牛不可以捕鼠;骐骥不可以守闾;千金之剑,以之薪,则不如斧;三代之鼎,以之垦田,则不如耜……故世不患无才,患有才者不能器使而适用也。”
曾国藩以良药不适于病、梁丽之材用于窒穴、嫠牛捕鼠、良马守门等比喻,批评用人不当,指出对于人才必须“器使而适用”,使其特长得到充分发挥。这就好比质地坚实的木梁可以用于冲击城门,而不可以用来堵洞穴;强壮的水牛不能用来捕捉老鼠;千里马不可以用来看守大门;价值千金的宝剑用来砍柴,还不如一般的斧头;古老的宝鼎用来耕田,还不如犁。只要是时间恰当、环境适当,一般的人也可以发挥神奇的功效。因此,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人才,而是要看如何去使用人才。
用其所长,正是领导者的用人艺术。蔡锷对此评价较高,他说:“曾(曾国藩)谓人才以陶冶而成,胡(胡林翼)亦说人才由用人者之分量而出。可知用人不必拘定一格,而熏陶裁成之术,尤在用人者运之以精心,使人之各得显其所长,去其所短而已。”
虽有良药,如果用得不对症,还不如一般的药,虽有贤才,如果不用在合适的地方,还不如那些庸人。曾国藩的观点,其实就是要求知人善任,用人如器,即将每一个人才放到最合适他的位置,以发挥其最大的能力和功效。
塔齐布是与罗泽南齐名的湘军将领,姓托尔佳氏,满洲镶黄旗人。咸丰三年(1853年)曾国藩在长沙开始练湘军时,塔齐布还只是个绿营守备,旋升用游击署参将,率兵与湘军一起操练。曾国藩每次见他早早到场,“执旗指挥,虽甚雨,矗立无惰容”,曾国藩就用戚继光法训练士卒,每当检阅步卒,塔齐布都穿着短衣,腿插短刀侍立一旁。
曾国藩对这位身材高大,面赤身红的满族军官感到很奇怪。后来,曾国藩便把他叫到自己帐中,与之相谈,大为赞赏。接着,又到他辖下的军中检查,见其训练精严,且能团结士卒。曾国藩退而叹息道:绿营兵有这样的已是凤毛麟角,因此更加敬佩塔齐布。
但是,此时的副将清德,性耽安逸,不遵训伤。操演之期,从来不到操场督练,只管自己在署宫中偷闲,养习花木。因此,他极为忌恨塔齐布的才勇,常常在提督鲍起豹的面前讲塔齐布的坏话。而提督也不分青红皂白,多次羞辱塔齐布。
这件事被曾国藩知道之后,曾国藩便上疏弹劾副将清德,并举荐塔齐布忠勇可大用。曾国藩向朝廷担保说:若塔齐布以后“有临阵退缩之事,即将微臣一并治罪”。
果然,塔齐布后来在湘潭之战、岳州之战、小池口之战和武昌之战等湘军前期几次最大的恶战中,都表现了出众的勇敢,尤其在被称为“湘军初兴第一奇捷”的湘潭之战中立了大功而被提升为提督。湘潭之战在很大程度上关系到湘军能否崛起,是一次关键性的战役,可见曾国藩后来对其的注重。
咸丰四年(1854年),塔齐布以收复湘潭有功,升任湖南提督,鲍起豹被革职。塔齐布位至大帅后,遍赏提标兵,收人心,并在左臂刺“忠心报国”四字,得士卒死力。每当深夜,呼亲卒相语家事,说到悲痛事,相对泣泪以流。塔齐布以严于治军,并能与士卒同甘苦著称。一次,德化县令给这位大帅送了一张莞席,塔齐布说:“军士皆卧草土,我睡莞席,岂能安枕?”立即下令退了回去。
这年年底,曾国藩正驻军南昌,塔齐布驻扎九江,隔庐山相望,因太平军往来攻袭,两人多日不通音信,曾国藩为此十分焦虑。
除夕前一天,塔齐布攻九江,后因寡不敌众,单骑败走乡间,马陷泥潭中,迷失道路。后被一位乡农带回家中。
次日,各军见到塔齐布仍未回来,于是以为塔齐布已经遇难,士卒们哭作一团。而曾国藩也因此悲痛不已。直到三更时分,一位乡农将塔齐布送回,士卒们才转忧为喜,大声欢呼。曾国藩、罗泽南听到塔齐布平安回营,都翻身跳将起来,光着脚就出去相迎,三人抱在一起,以泪倾诉劳苦。这时,塔齐布却谈笑自若地说:“我饿极了,快拿饭给我吃。”评价一个人才,要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塔齐布平时虽然看似有愚憨、无能之态,但一到战场便摩拳切齿,口流唾沫,一副好似要生吞对方的架势。尤其好单骑逼近敌垒,以侦视虚实,因此几次都陷入危境,之后才转危为安。
正所谓知人善任,曾国藩既要对上等人才加以引导、提拔,也要对下等人才加以勉励和推荐。曾国藩的知人之明,既表现在知道人的长处,还表现在知道他的短处。
在曾国藩的幕府中,李鸿章的长处在聪明、有才华,短处在于初步仕途,不免棱角太明,过于外露,正如曾国藩所说的“神采外腾”。所以曾国藩有意磨炼,使他能尽展其才,扬长避短。对于其他部下,他在指出其优点时,也一并指出其短处,加以告诫。
对于淮军名将郭松林,曾国藩则评价说:“郭公治事气足,而才不长,顿欠条理,难将多人,仍恐不可独当一面。”郭松林后来参与围剿捻军,轻敌冒进,结果兵败身死。而对于李元度,曾国藩一直提心吊胆,因为他知道“次青实不能治军”,李元度却不服,率军独当一面,后来在徽州一败涂地,从此一蹶不振。
在评价刘铭传时,曾国藩说他:“所长在果而侠,其所短在欠谋蓄”,因此责令其防守沙河,“教之以坚忍,正所以勉其海量,进之于蓄也”。
曾国藩评价降将陈国瑞,说他“气矜太甚,又其部下诸将不乐为用,终难独当一面”。评价另一位部将时却说:“用兵之道,知人之明,实非所长。”果如其言,陈国瑞因过于骄纵,终被流放,另一人也未有大功。
评价李鸿章之弟李昭庆,曾国藩说:“未尝多历艰苦,恐其视事太易。”李昭庆随曾国藩剿捻,总理营分,也无大建树,最后只升到记名盐运使,与他的两位兄长简直是天壤之别。
曾国藩对鲍超的认识最为深刻。他曾对鲍超进行过详细的分析,认为鲍超有几个致命弱点:
(1)贪利
“春霆(鲍超)于‘利’字素看不薄,颇有不服众心之处”,“春霆所短,在用人不慎,取财无制。”因为他贪心,所以部下统领、营官、哨官惯扣勇粮,终致引发金华兵变。
(2)贪名
曾国藩在给河南巡抚李鹤年的信中说:“春霆素好美名,好小殷勤,若于奏疏中偶说好话,渠感之最深,或送高丽参及鞍马、衣服等事,渠亦历久不忘。阁下若于此等小事稍一留心,则大事最易商量,断不龃龌矣。”这样的人贪小失大,很难办成大事。
(3)有勇无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