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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真情花瓣(5)

夏天,山洪滚下来,溪水增宽变深。家长不让孩子上学校,教室里总是空出三分之一。这时柳老师的心房也随之空荡荡的。为了填满教室,也为了填满自己的心,每场大雨之后,柳老师准时蹚过溪水,挨家挨户领学生。

柳老师背送学生过溪的事迹,随着溪水从柳溪漂向天外……

县里、地区、省里分别表彰她为“优秀教师”。

四季转换,溪水悠悠。获得赞誉的柳老师依旧在冬季和大雨之后背送学生过溪,只是又多了一件分外事——带领同学们开荒种地。她打算在溪上造一座桥,预算1000块。

1000块钱终于凑够了:勤工俭学收入500元,加上柳老师自己的积蓄。承包者被柳老师的精神所感动,夜以继日赶在“教师节”前把桥架通了。断了数百年的纽带终于接上了。

桥上没有树碑,也没有剪彩,只有孩子们“咯咯咯”的欢笑声和脚踏桥面发出的“咚咚咚”的响声,但这声音声声叩击着柳老师的心,不时激起一阵阵欣慰的涟漪……

寒假到了,又开始一年一度的“优秀教师”评选工作。可是,这次柳溪小学上报的柳老师的先进事迹材料,不几天却被退了回来,上面批着:缺少背送学生过河的典型事迹,材料不过硬。

柳老师知道了,找出几年来省地县发给她的奖状,铺在潺潺的溪水上,她想:这荣誉属于溪水,应该归还它。

孩子们像约好似的,从家中带来锤子、斧头,狠命地敲打石桥,想砸毁它。因为他们听说:由于有了这座桥,柳老师才没有评上好老师!

柳无水不活。柳老师姓柳爱柳,大概也离不开水吧……

“柿把儿”老师

赵广存

“柿把儿”老师本姓赵,个子很矮,比拿破仑肯定还矮几公分。满脸的美丽青春痘。小小的眼睛上罩副近视眼镜。厚厚的嘴唇上蓄着两撇小胡子。

上第一堂语文课时,他自我介绍说:“我嘛,就这副尊容。是吧!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是吧!”有同学做了统计,就那一堂课,他总共说了一百八十个‘是吧’。平均每分钟四个,平均每个人五个。于是,大家暗地里给他起了个绰号:“是吧”老师。因“是吧”与“柿把”谐音,而这里多的是柿子,因此,同学们管他叫“柿把儿”老师。

以后上课,他在讲台上说一个“是吧”,同学们在下面学一个。有时,他还没说“是吧”,同学们就先说了。他很生气,却不好发作。谁叫他满嘴的“是吧”呢!有一次,他真的生了气,一摔教鞭,训斥大家:“以后,只许我说‘是吧’,不许你们说‘是吧’,谁再说‘是吧’,就滚出去!”“柿把儿”老师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一着倒把大家给镇住了,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谁料,他最后又来了一个“是吧”!“哄”的一声,教室里笑成一片。气得他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这时候下课铃响了,他走出教室时,向同学们告别,竟说成了“老师再见!”同学们嘴张开了,词还没出声,“哄”地又笑了。

他的口才可以说比较差,可写作水平却出奇的好。还是市作协的会员呢!同学们常在报刊上拜读他的大作。老实说,在同学们心里某个角落,还装着对他的敬意呢!可一旦上了课,听到他一个一个“是吧”,就又嘻嘻哈哈起来。每堂课上完,他小小的鼻尖上尽是细细的汗珠。

“柿把儿”老师课讲得不好,在婚姻上也是失败的。快三十岁的人了,至今孑然一身。谈过的不少,没一个成功的。近日,又有好心人给他介绍了一位,是文学青年,长得特好看,又是某局局长大人的千金。姑娘因喜欢他的文章而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他。姑娘打算把他调到某局办公室,以后朝政界发展,前途无量着哪!他一听,急忙向姑娘解释:“让我考虑考虑,是吧!”

那一天,姑娘像一朵红云,笑盈盈飘进了他的寒舍,打探他的考虑结果。他低着头,对姑娘说:“我还是爱我的学生,我不能离开我的学生,离开他们我就没有灵感了。是吧!”听了他的话,姑娘气红了脸,大喝一声:“去你的‘是吧’吧!”说完转身“蹬蹬蹬”扣响高跟鞋走了。他望着姑娘闪动的红色背影,嗅着姑娘留在屋子里的香,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同学们知道这件事,一个个感动得直掉泪,真想亲他两口。

第二天,他去上课,发现讲桌上亭亭玉立着一个细脖儿空罐头瓶,瓶里插着一把鲜艳的野花,花茎上系着一张“忽啦忽啦”抖动的纸条,上面写着:“赵老师,我们全班同学都爱你,我们不能没有你。我们再不叫你‘柿把儿’老师了。我们以后要好好听你的课!”

“柿把儿”老师痴痴地望着纸条,眼睛一眨也不眨,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突然,嘴一张,迸出两个字:“是吧!”这一刻,教室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

等待葛多

王洋

葛多回来了。

那个六月的午后,我照镜子时发现头上长出了几根白发,我说:“孙俪,给我拔白头发。”

孙俪坐在阳台上,我的头枕在她的腿上,阳光下,我的白发格外醒目。

孙俪的手温柔地抚过我的头发和脸颊,我惬意地躺在她的怀里,太阳光晒得我迷迷糊糊。就在我快要迷糊过去的时候,我听见孙俪说了一句:“葛多回来了。”

葛多回来了。我醒了,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听见孙俪又说:“葛多回来了,我要去找他。”

孙俪和葛多最后一次相见是在大学毕业前夕,两个人席地坐在沂河边的沙滩上,六月的阳光照着静静的沂河,河面上有水鸟在盘旋。在这个伤感的六月里,葛多挥舞着双手对着河水激情澎湃地喊了一嗓子:“十年后,这座城市将是我们的天下!”

这句豪言壮语似乎成了葛多的谢幕词,从此以后,他从孙俪的生活中消失了。

一晃十年过去了,在这漫长的十年里我和孙俪结婚、生子,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

婚后的日子是琐碎而单调的,岁月像一把无情的刀子削去了我青春的锋芒,在我的眼角、额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葛多的豪言壮语已经成为青涩年代的墓志铭,青春不再,日子像和尚手中的木鱼,敲一天是一天。

孙俪似乎还在怀念着那个激情四射、壮志满怀的葛多,她还没有从梦里醒来。她整日埋怨我窝在那个不死不活的单位里混日子,让她恼怒的是已过而立之年的我在单位里至今仍是一个大头兵,任别人呼来喝去。

吵架是不可避免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的最后,我们经常为了一点鸡零狗碎的琐事吵得天翻地覆。

在一次争吵过后的午夜,我听见孙俪在梦中喊一个人的名字:“多多,我的多多,你在哪儿呀?”

现在,葛多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我出了家门,尾随孙俪而去。

孙俪沿着出城的道路一直向北,再向北。人流稀了,车辆少了,沂河展现在眼前。

孙俪轻车熟路地沿着河岸西行,穿过一片小树林,孙俪从河沿的台阶下到一片空阔的沙滩上。六月的阳光照着静静的沂河,河面上有水鸟在盘旋。孙俪静静地站在沙滩上,一任风吹乱她的乌发,掀起她的衣角。

黄昏降临了,落日的余晖淡淡地洒在孙俪身上,她的脸上竟然呈现出了少女般的红晕,她的目光清澈而深情,她拢了拢鬓角的乱发,用少女般甜润的嗓音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多多,我的多多,你在哪儿呀?”

孙俪的深情呼唤一下子把我拉回到十年前那个六月的午后:湛蓝的天空下,阳光、沙滩、盘旋的水鸟、仰脸倾听的孙俪和侃侃而谈的我。

在那个伤感而多情的季节里,美丽纯情的女大学生孙俪已经被我的言语蛊惑了,她眼神迷离,两腮酡红,深深地沉醉在我编织的梦网里了。在我的“演讲”中,未来已经幻化成一条金光大道,无限伸展,触手可及……讲到最后,我站起身,挥舞着双手对着滔滔河水激情澎湃地喊了一嗓子:“十年后,这座城市将是我们的天下!”

夜幕悄悄降临了,远方的城市已点亮了星星点点的街灯。孙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对着茫茫夜色呼唤着:“多多,我的多多,你在哪儿呀?”

呼唤声惊飞了一只水鸟,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天空。这只腾空而起的水鸟突然把我的一颗沉睡的心扇动得猛跳起来,我感觉双臂像长了翅膀,我的嗓子痒痒的,我身轻如燕,展开双臂朝着呼唤声响起的地方飞奔而去:“孙俪,我来了——”

我和孙俪手牵着手回到家,打开房门,灯亮的一刹那,我和孙俪都笑了。

葛多真的回来了。

我头顶那一盏灯

谢志强

彭老师说我头顶亮着一盏灯。

我那时走读军垦农场偏僻的三营耕读小学,有点全托性质。我家居住的连队离营部三里路,晚饭后,班主任彭老师送我还有另外两个同学回家。两地之间,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坟地。每回穿过坟地,便生出恐惧,担心传说之中的死鬼出现。坟地荒芜而又阴森。彭老师教我们算术课程,作为奖赏,他每堂课总是讲个神话故事。那时,我的心灵世界里,都是那些变幻莫测却又可爱有趣的神话角色,以致那片戈壁沙漠中的绿洲也成了神话的世界。因此,彭老师说:你头顶亮着一盏灯。我并不奇怪,只是我自个看不见,我看看同班两个同学的脑袋并没有亮光。

这个说法传出去,连队、学校的人们都来瞧稀奇。彭老师威信很高,可是,人们看了我都失望,说彭老师老花了眼了。

彭老师并不反驳,只是自信地笑笑。他说有些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但它存在着。

我疑疑惑惑,有时候,伙伴一起藏猫猫,我绝不钻草垛,生怕头上的灯引起了火灾。我相信彭老师的话。想象里,我头上确实亮着一圈光。我看不见。

彭老师格外严格了。我喜欢算术课,却更喜欢玩耍,玩耍起来一切都抛在九霄云外。正是贪玩的年龄呀。

那天,彭老师唤我去他那间办公室。我心里像揣了一窝小兔一样乱乱地蹦跳。

彭老师摘下老花镜,拍拍桌面的作业簿,绷着个脸,说:你这两天咋了?

我的脸火热火热地烧,说:没咋。

彭老师生起气来,样子很凶,说:今天布置的作业你动脑筋了吗?

我低下头,流起泪了,照实说:我抄了同桌的作业,我生怕来不及交作业。

彭老师说:好吧,现在你做一遍。

我出了差错——我抄袭的时候也没动过脑筋,演算过程出了错,结果却对了。

彭老师说:一盏灯,灯光怎么会暗下去呢?

那以后,我撒了谎,头顶那盏灯的亮光总会暗淡下去。我知道只有彭老师能看见我头顶的那盏灯。连我自个也看不见。外界都说彭老师迷信。我想我头顶确实亮着一盏灯。我不再撒谎了。

小学毕业,我进场部中学读书,寄读。我仍坚持不撒谎,再考入沙井子中学读高中,后来,我考入阿克苏地区师范。大概是阴错阳差,录取的竟是文科。我再没见过彭老师。渐渐地,我开始说些个谎话,而且极力编得圆些,否则弄得很狼狈,撒谎的起点是说真话受过两回惩罚。

我的年龄一天天增长。我开始划开了神话世界和现实世界。我想象我的头顶那盏灯的亮光逐渐地暗下去。我撒谎了,就有这种感觉。已经无颜碰见彭老师了,虽然我一旦撒谎脸就发烧。

现在,我头顶那盏灯已没了亮光,我想。不过,我常常怀念彭老师——一脸络腮胡,戴着副老花镜,很慈祥的模样,我却害怕哪一天意外地邂逅他。

刘国芳

孩子问爷爷要一块钱买糖葫芦吃。爷爷没把钱给孩子,爷爷说小孩子怎么能学成乱用钱的习惯呢。爷爷又说现在就会大手大脚花钱,以后还得了呀。爷爷还说糖葫芦那东西能吃吗,脏死了。孩子没要到钱,有些失望,转身走了。

爷爷见孩子走了,喊了一句:“小羊你去哪里?”

孩子没睬爷爷,一溜风跑了。

孩子跑到卖糖葫芦的地方,孩子没钱买糖葫芦,来看一眼,也喜欢。但卖糖葫芦的人已经走了,孩子在那儿呆了一会儿,往远处走了。

孩子要去找卖糖葫芦的人。

在孩子到处寻找卖糖葫芦的人时,他母亲回家了。

女人一回家就发现孩子不见了,女人于是问老人,女人说小羊呢?老人如实告诉了女人。老人说他要一块钱买糖葫芦,我说小孩子不能乱花钱,还说糖葫芦脏,不能吃,没给他钱,他就走了。女人听了,立刻发作——女人当时拿着杯子要倒水喝,女人把杯子摔了。女人说老东西你是越老越糊涂,孩子要一块钱你给他就是。女人还说没见过你这么做大人的,越老越小气。女人又说还不赶快去找小羊,站这儿做什么。

老人就出门了,去找小羊。女人在老人出门后扔了一句过去,女人说:“没找着小羊,你也不要回来。”

老人没回话,但心里很气。随后,老人一直在街上找着孩子,但一直找不到。

老人找不到孩子,真的不敢回去。

在老人找孩子时,孩子的父亲回来了。男人一进家门,就发现孩子和他爹不见了。男人于是问女人,男人说小羊和我爹呢?女人还在气着,女人说那老糊涂,小羊要一块钱,他也不给,弄得小羊走了。女人又说我让那老东西去找小羊了,找不到小羊,他也别回来。男人那时也在倒开水喝,听女人那样说,男人来气了,男人把手里的杯子和暖瓶都扔了,男人说你是怎么尊老爱幼的,他是我父亲,你敢骂他老不死的。男人还说你让我父亲去找小羊,他都七十多岁了,你自己不会去找?男人又说还不快去找他们,站这儿等死呀。

女人就出门了,去找老人和孩子。男人在女人出门后大声说:“找不到小羊和我爹,你给我滚。”

女人回了一句,女人说:“滚就滚,你以为我想赖在你这个穷家呀。”

女人说着,恨恨地走了。

男人在女人走后发起呆来,呆了一会儿,男人觉得自己好像过分了一点儿!男人便拍了拍自己,出门了。

男人要去找他们。

在男人出门后不久,孩子赤着脚回家了。孩子本来穿着鞋子,但走久了,鞋磕脚,孩子便脱了鞋,把鞋拿在手上,赤了脚走。那时候天晚了,孩子回到家,一个人也没见。屋里黑黑的,孩子走进去,还喊了一声爷爷,但爷爷二字还没喊完,孩子便尖叫了一声,然后哭起来。

孩子的脚被地下的玻璃刺伤了。

血债

曹德权

西迈的爹是下午赶到学院的,这地方憨大,高墙内到处都有高楼,院内行道纵横交错,绿树成行。西迈爹一下就傻了眼,打听了许多人,都说不出他儿子在哪座楼,问他儿子是哪个系哪个班的,他也说不出,瞎转了好半天,最后想起身上带着儿子的信壳儿,就赶忙找出来问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西迈上课的地点。

西迈想不到爹会赶到学校,望着满头大汗的爹就埋怨说:您要来就该先写封信嘛,我也好去接您呀。

西迈爹说:傻儿子,这就不懂了,你去接我还不耽误上课读书吗?

西迈望着一脸认真的爹就笑了,将爹引到自己的寝室安顿下来。西迈同寝室的同学们听说西迈爹来了,很高兴,就合伙凑钱,在馆子里为西迈爹接风。

埋单时,一个领头的同学掏钱,西迈爹就说:这哪成呢?咋会让你们摸荷包呢?你们都是读书的学生,妈呀老汉儿哪有那么多钱拿给你们?这钱,大叔我出!

同学们就说:这不成,我们这里有规矩的,不管哪个同学的亲人来了,同寝室的同学都要为他接风的。

西迈也说:爹您就算了吧,您等会儿再出钱吧,饭钱他们出,等会儿我们去卡拉OK厅唱歌,您就付这个钱好了。

西迈爹听大家这么一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就随同学们去了一家卡拉OK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