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高平之战
后周显德元年(公元954年),正月,太祖郭威因病逝世,由郭威养子、晋王郭荣(即柴荣)继承皇位,也就是后周世宗。
柴荣
北汉世祖刘崇听说后周太祖去世,十分高兴,打算大举入侵,因此派人向契丹借兵。二月,契丹派遣他的武定节度使、政事令杨衮领兵至晋阳,有兵、骑兵1万多人。刘崇亲自率领士兵3万人,一路从团柏南下,直奔潞州。
北汉军队驻扎在梁侯驿。昭义节度使李筠派他的将领穆令均领兵迎战,带有步、骑兵共两千,李筠自己率领大部队驻扎营地于太平驿。
北汉前锋都指挥使张元徽与穆令均交战,佯败引穆令均追击,北汉的伏兵突然出击,杀死穆令均,后周士兵被俘杀者1000有余。
柴荣听说北汉军队入侵,决定御驾亲征,朝廷群臣都说:“刘崇从平阳兵败逃跑以来,势力缩小,士气沮丧,一定不敢亲自前来。陛下即位不久,人心容易动摇,不宜轻易行动,由将领迎战即可。”
柴荣说:“刘崇对我国大丧幸灾乐祸,轻视我年轻新近即位,而且志在一统天下,这次必定亲自前来,我一定要亲自前往。”
冯道还在一再争辩,柴荣说:“想当年唐太宗统一天下的时候,未尝不亲自出征,我又哪敢苟且偷安!”
冯道说:“还不知陛下能否成为唐太宗?”
柴荣说:“以我们兵力的强大,打败刘崇跟大山轻易压碎鸡蛋一样简单。”
冯道说:“还不知陛下是否可以成为大山?”
柴荣很不高兴。只有王溥鼓励亲征,柴荣于是亲自出战。
北汉军队势如破竹,直逼潞州。三月初三,柴荣诏令天雄节度使符彦卿率领士兵从磁州固镇穿插到北汉军队的后面,同时以镇守节度使为副将,即郭崇。又诏令河中节度使王彦超领兵阻止北汉军队于晋州之东北,任命保义节度使韩通为副职。
十一日,柴荣从大梁出发,十八日过泽州并扎营于州城之东北。刘崇不知道柴荣到达,所以经过潞州时没有进攻,领兵向南,晚间扎营于高平城南。
十九日,后周军队之前锋营与北汉军队交战,发起攻击,北汉军队后退。柴荣担心敌军逃跑,让各路军队快速行动。
刘崇率领中军在巴公原摆开阵势,张元徽与杨衮分别在他东西布阵,军容十分严整。这时后周河阳节度使刘词率领后续部队尚未到达,后周军将都很担心。
此时柴荣无比坚决,命令白重进与侍卫马步都虞侯李重进率领左路军队位于西边,樊爱能、何徽率领右路军队位于东边,精锐骑步居于中间由向训,史彦起率领,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率领禁兵保卫柴荣。柴荣骑着战马身着铠甲并亲临前线督战。
刘崇看见北周军队不如自己人多,后悔召来契丹军队,对众将说:“我只用自己的北汉军队就可破敌,何必再叫契丹!今天这个机会,不但可以战胜后周,而且能让契丹佩服我北汉。”众将都认为说得对。
杨衮驱马向前,查看北周军士气,对刘崇说:“真是劲敌啊,不可轻易冒进!”
刘崇扬起两颊长须说:“机会难得,不要再多言,试看我指挥战斗!”杨衮沉默,心里不高兴。
此时东北风大起,过了一会儿忽然又转成南风。北汉副枢密使王延嗣派司天监李义禀报刘崇:“现在可以开战了。”刘崇下令开战。
枢密直学士王得中牵住马劝谏说:“李义应该斩首!风刮成这样,不利于我军呀!”
刘崇说:“我的主意已定,老先生不要多说,省得丢了性命!”
刘崇命东路军首先进攻,张元徽率领1000骑兵攻击周军右翼。
交战不久,周军的樊爱能、何徽带着骑兵首先逃跑,右翼军队溃败,千余步兵弃甲向刘崇称臣,向北汉投降。柴荣意识到战况甚是不利,自己带着贴身亲兵冒着弓箭、石块督战。
宋太祖赵匡胤当时担任后周负责警卫的将领,对同伴说:“陛下如此危险,我们怎么能不竭力死战?”
又对张永德说:“敌人骄傲轻敌,只要坚持便可战胜!您手下有许多能左手射箭的士兵,请领兵登上高处,作为左翼,我领兵作为右翼攻击敌军。能否安国就在此役!”
张永德听了他的话,两人各自率领两千人突前战斗。
赵匡胤身先士卒,快马冲向北汉前锋,士兵拼死战斗,以一敌百,终于击退北汉军队。
内殿直马仁瑀对众人说:“陛下受敌人围困进攻,那还要我们干什么?”驱马拉弓,大声呼喊,连毙数十人,令士气更加振奋。
殿前右番行首马全义对柴荣说:“敌军气势已尽,离失败不远了,请陛下握住缰绳留在原地,看我等如何打败敌军。”然后立即率领几百名骑兵深入敌阵。
刘崇得知柴荣亲临战阵,重赏张元徽让他乘胜追击。张元徽前往攻阵,坐骑摔倒,被后周士兵所杀。张元徽是北汉有名的猛将,北汉军士气由此大不如前。
这时,南风越刮越大,后周军将个个奋勇杀敌,北汉军队大败。刘崇亲自高举红旗来约束军队,还是不能制止士兵溃乱。杨衮怕后周军队太过勇猛不敢施救,而且痛恨刘崇说大话,便率领契丹军全军撤退。
樊爱能、何徽带领几千骑兵往南逃去,箭上弦、刀出鞘,抢掠军用物资。负责运送的民夫惊慌奔逃,很多民夫不知去向或被杀死。柴荣派遣身边大臣以及贴身军校追赶,传令制止他们抢掠,但没有人肯服从命令,逃兵甚至砍杀了几个使者。军士扬言说:“契丹大军赶到,官军失败,剩下的部众已经投降了北汉。”
刘词带领的后续部队与樊爱能在途中相遇,樊爱能等劝他不要再赶往前线,刘词不听,领兵北上。当时,刘崇还有余部1万多人,依山涧之势而布阵。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刘词军队抵达,与其他部队一起再次击败北汉军。后周军杀死王延嗣,一直追到高平,士兵尸体充塞了山谷,丢弃的皇帝专用物品以及辎重、武器、牲畜不计其数。
在高平的时候,刘崇换上粗布衣服,戴上斗笠,骑着契丹所赠的黄骝宝马,带领100多骑兵从雕窠岭往回逃跑。因为天黑迷了路,就抓来村民做向导,却走错方向逃往晋州。走了100多里,才发现路错了,于是杀死向导,一刻不歇地逃往北方。
到一个地方,准备好食物后没等拿起筷子,有人说北周军队来了,马上仓皇而逃,什么都顾不上了。刘崇年老体衰,伏在马上,不分日夜地驱马狂奔,能逃回老家实属万幸。
柴荣到达潞州以后,逮捕了樊爱能、何徽及他们下属将士概有70人,斥责一顿后,全部斩首。随后对高平之战胜利的有功者进行嘉奖。张永德极力称赞赵匡胤智勇双全,柴荣将他提拔为殿前都虞侯,兼任严州刺史。这位日后的大宋开国皇帝,就是从这一战开始进入大家的视野。
节度使周行逢
后周显德三年(公元956年),七月,周行逢被柴荣任命为武平节度使,并统辖处置武安、静江等地的军务。周行逢既然已经统管洞庭湖、湘江地区,就下决心一改以往陋习,关心百姓生计,废除楚国马氏政权的横征暴敛,斩杀为祸一方的贪官地痞,选择廉洁公正的官吏担任刺史、县令。
朗州地区华夷杂居,原来楚国时将统多数非常蛮横,周行逢一律用法制管理,丝毫不宽容姑息,众人又怨又恨又怕。
有位大将与他的党羽十几人共同谋划,准备发动叛乱。这件事被周行逢知晓,就设宴招待众将,宴席上将为首大将擒获并指出其罪行,说:“我穿布衣吃粗粮,充实国库,正是为了你们,为何辜负我想要谋反?今日的宴会就是和你的诀别宴!”当场把他打死。
同在的很多将领都惴惴不安,周行逢说:“诸位没有罪过,都该自己心安才是。”大家才高兴起来,继续饮酒至散席。
周行逢足智多谋,善于发现隐患,有人谋划作乱或者想叛逃的,周行逢事先一定会有所察觉,把他们捉拿斩首,下属对他都是又敬又怕。
但他生性多疑、残忍,在各州经常安排眼线监察。他派到邵州的人没有情况可以报告,只有将刺史刘光委经常宴饮一事上报。周行逢说:“刘光委聚众宴饮,是想算计我吧!”立即把他召回,然后斩首。
亲卫指挥使、衡州刺史张文表害怕获罪,主动要求卸除兵权并还乡,周行逢批准了。张文表一年四季贡奉送礼,十分丰厚,将周行逢身边的亲信也一并拉拢讨好,因此得以免罪。
周行逢的妻子郧国夫人邓氏,虽然容貌不佳但性情果决而细腻。邓氏曾经规劝周行逢,说他用法太严,会导致没人敢为他做事。
周行逢发怒说:“你妇道人家知道什么?”邓氏心里不高兴,搬到郊外乡村住草舍并照看田园,不再回归府宅。周行逢多次想接她回去都被拒绝了。
一天早晨,她亲自率领家里的仆人去节度使府上交赋税,周行逢上前见她,说:“我身为节度使,夫人为何如此辛苦!”
邓氏说:“赋税是国家的财富。如果你以节度使的身份都不主动交税,用什么去做下面百姓的表率!再说,你难道不记得当时替人交纳赋税以避免挨打的生活了吗?”
周行逢请邓氏和他一起重回府宅,她不答应,说:“你杀人太过分,我经常担心有一天会发生变故。如果那样,乡村的草舍反而更利于躲藏。”
周行逢又惭愧又生气,他的僚属说:“夫人所说在理,您不该反对。”
周行逢的女婿唐德要求补缺做官吏,周行逢说:“你的能力不足以做官,我如今私下照顾你倒是可以的。假如你没能好好地当官,我不敢枉法来包容你,那样亲戚间的情谊就断绝了。”在给了他耕牛及各种农具以后让他回了家。
周行逢年轻的时候曾经获罪受刑,脸上刺字后被朝廷发配到辰州。有人劝说周行逢:“您脸上刺有字,朝廷来的使者有可能会嘲笑您,让我用药帮您除去。”
周行逢说:“我听说汉代有个黥布(即英布),脸上也刺过字,但他最终还是成了英雄,我又何必为此感到难堪呢!”
周行逢管辖的地区里,将领和官吏可以根据打仗的功劳增加官职,或者受到优待的蛮夷部落首领,经考核后,得到司徒、司马、司空头衔的人数不胜数。以前的天策府学士徐仲雅,自从楚马希广被废黜以后,再不出任。
周行逢十分仰慕他,想让他代理节度判官一职。徐仲雅说:“周行逢昔日在我手下做事,我怎么能做他幕下的官吏!”借口有病不接受任命。周行逢强力征召徐仲雅并当面把任职文书给他,徐仲雅最后还是推辞不接受。周行逢发怒,把他流放到邵州,很快又因为仰慕他而将他召回。
正好碰上周行逢的生日,他所管辖的各地方都派人恭贺他。周行逢神色很是骄傲,对徐仲雅说:“自从我兼管武平、武安、静江三镇,周围的人也都慑于我的威名之下了吧?”
徐仲雅说:“您所统辖的境内,太保、司空无处不在,四方邻居哪能不害怕呢?”
周行逢一怒之下又把他发配到邵州去了,但是最终也没能让他屈服。
有一个叫仁及的和尚,得到周行逢的信任,可以参与军府的各项事务,还让他做官,授予他检校司空的官职,有几房老婆,出入开道的排场如同王公一样。
孙晟以死报国
后周显德三年(公元956年),右仆射孙晟被南唐元宗李璟任命为司空一职,派遣他与礼部尚书王崇质奉表入周拜见后周国主。
孙晟对冯延巳说:“此次本应由你左丞相来出使的,但我如果推辞,那就对不起先帝的厚望了。”既然已经出发,他自知最终一定会死,到了半夜,孙晟叹着气对王崇质说:“你家有100多人,实在要多为自己想想呀。我已经考虑得很成熟了,决不辜负永陵烈祖的在天之灵,其他不必多想。”
三月十三日,孙晟等人到了周世宗柴荣的驻地。十七日,柴荣派人把孙晟带到寿春城下,让他招降南唐守将。南唐守将刘仁赡见到孙晟,一身戎装向其参拜,但是在城墙上。
孙晟对刘仁赡说:“你身受国家大恩,一定不能开城门而迎故寇呀!”柴荣听见后,非常生气。
孙晟说:“我是南唐宰相,绝不会诱使节度使叛变而投靠敌国的!”
柴荣听了,就没有再逼迫他去劝降。
柴荣把孙晟带回大梁,对他非常优待,每次朝会,都把他安排在那些中书省的官员之后,而且还时常召见他,赐给他醇厚的美酒喝。当柴荣向他问有关南唐的情况时,孙晟只说:“唐主畏服陛下神武,侍奉陛下,绝无异心。”
后来,李璟听说后周大将李重进被朝廷猜疑,就派人送蜡丸给他,蜡丸中藏有书信,用高官厚禄相引诱,书信中充满了对后周的毁谤并挑拨李重进与柴荣之间的关系。
李重进将蜡丸的事奏报了柴荣,柴荣知晓后非常愤怒,召见孙晟,斥责他以前回答的不是实情。孙晟神色严正言辞激昂,只是求死。对于柴荣对南唐的询问至此不再回答。
十一月十七日,世宗命令都承旨曹翰送孙晟到右军巡院,然后依柴荣的意见对其审问。曹翰与他饮酒,酒过几巡以后,曹翰无论怎么劝诱,孙晟都不再说话。
曹翰于是对他说:“我以皇帝之命将你赐死。”孙晟神色安详,让人拿来朝服、朝笏,整理衣冠,向南叩拜,说:“臣谨以死报国。”于是赴刑。他的100多个随从无一幸免。
事后柴荣怜惜孙晟的忠诚节操,对于将他杀死特别后悔。
赵匡胤兵变
宋太祖赵匡胤是北宋建立者,原籍涿州,生于洛阳夹马营。父亲赵弘殷是一名武将。
赵匡胤小时候家境不错,所以他读书、习武两方面学习得都很不错。随着年龄增长,他在射箭、骑马方面的天赋逐渐表现出来,弓马娴熟,技艺过人,在文才武艺方面都超过了父亲。
赵弘殷在担任后唐庄宗李存勖的战将时战功卓著。自从李存勖在兵变中被杀死以后,自己的根基和靠山也没有了,渐渐受到了别人的排挤、打击和冷落。后唐政局不稳,不断出现战乱,赵家过得愈发艰难。后唐灭亡,后晋兴起,赵匡胤也逐渐长大成人。看着父亲日益衰老,赵匡胤决定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一番,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生活之路。这一年,他21岁。
赵匡胤离开家门,首先去投奔父亲以前的同僚或者朋友。这些身居高位之人,却都对赵匡胤冷如冰霜,甚至冷嘲热讽。他来到凤翔节度使王彦超的驻地,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安身之地,没有想到王彦超却像对待要饭的一样,赏了几贯钱就把他打发走了。闲极无聊,赵匡胤曾去一些街头的赌摊儿上赌钱,逢赌必输。有一次,他的手气极其顺利,连赌连赢,身前积下一堆铜钱。正得意时,却一不留神遭人暗算,他被几个无赖打昏在地,并抢走了全部的家当,不但赢来的钱没有保住,连身上原有的钱物也丢失了。他懊恼之余,发誓再也不沾赌博。“赵匡胤的赌—没个赢”这句歇后语从此成为民间的流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