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过度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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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可恶的帮凶心理(1)

张葆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有一天在大街上走着,突然发现对面街上的一座楼里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这一看,不禁让张葆魂飞天外,从此茶饭不思。

那天之后,张葆就总在那少女家楼下的大街来回晃悠。几天之后,少女也发现了总在她家门前徘徊的张葆,见他总是两眼痴痴地看着自己,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姑娘见这少年眉目清秀,又对自己痴情,不禁动了心。于是两个年轻人一来二去,眉目传情,都对对方有了爱慕之意。

有一天,张葆用自己的汗巾打成了一个同心结,抛给了那少女,少女则抛给张葆一只自己的绣花鞋,算是彼此的信物。不过,虽然两个人心中都有对方,无奈隔着阁楼,无法相会,各自心中自是煎熬异常。

张葆为了见到那少女,便四处寻人给自己托媒,与少女相会。最后,张葆找到了卖花粉的陆老太,对其百般央求,又送了很多金银。陆老太见到银钱,终于答应了张葆,帮他从中牵线。

这天,陆老太拿了少女送给张葆的绣花鞋,来到了少女家中,找到那少女,跟她说了张葆的意思。少女见到自己送出去的信物,自然深信不疑。于是跟陆老太说,夜半三更时候,让张葆来她的窗前,以咳嗽为号,她会将一条长布带扔到楼下,拉张葆上来。

陆老太得了消息,欣喜归家,打算吃过饭后去告诉张葆。她到家的时候,正巧儿子陆屠夫正在杀猪,便赶紧帮忙。结果一不小心,怀中的绣花鞋掉了出来。陆屠夫见了,捡了起来,追问陆老太哪里来的这鞋。陆老太拗不过儿子,便说了自己替张葆传情的整个过程。

陆屠夫听了之后,收起了绣花鞋,跟陆老太说,这种事不败露还好,万一败露了,就是个不小的麻烦,到时全家都会受到连累,因此威吓陆老太不要再去管这种事情,否则自己为了自保,只好报官了。陆老太见儿子说得严肃,心内也自怕了,再加上绣花鞋被儿子拿走,也不好跟张葆交代。于是张葆来问的时候,她支支吾吾搪塞了过去,没提晚间相约的事情。

这陆屠夫听了陆老太的话后,心中早已起了歹意,他威吓母亲,不让她说出去,不过是想要趁机占人便宜罢了。

到了夜晚,陆屠夫拿了绣花鞋,来到少女家楼下,依着先前的暗号,咳嗽一声。果然,楼上窗户中就扔下一根布带来。陆屠夫顺着爬上,来到了少女的居室之中。

夜半三更时候,没有一点光亮,少女自然看不清陆屠夫的面貌,只道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张葆,于是携着来人的手,走向了卧榻,做起了地下夫妻。第二天天还没亮,女孩叫醒陆屠夫,又用布带将他送到楼下。家中人自是没法发现。

此后,陆屠夫几乎每晚都来,转眼间,两人就偷偷幽会了半年。后来少女的父母发觉女儿有异,便找来喝问,少女禁不得父母逼迫,说了实情。少女父母听了之后,又羞又怒,将少女一顿责罚,并严令她以后不得再偷偷与人来往。

这天夜里,陆屠夫又来找少女,少女跟他说了父母已经察觉两人之事,正准备对自己严加管束,以后恐怕难相见了。她让陆屠夫先不要来,等父母消了火气,对自己管束松动的时候,再来相会。

没想到陆屠夫竟喜欢上了少女,因此口里答应着,心中却在想长久相聚的办法。夜里,陆屠夫趁着少女熟睡之际,偷偷溜出,杀了少女的父母,然后逃走了。

第二天,家人发现老爷夫人被杀,赶紧报了官。经过一番盘查,少女说了自己偷情之事。管家认为张葆就是凶手,于是将他抓了来,一顿毒打,张葆挨不得疼,屈打成招,与少女一起被判死刑。

后来,经过少女再三辨认,加上又审问了陆老太,才找出真凶,使陆屠夫伏法。

“私”是一个中性词

如今的社会中,青年男女对对方有意,已经不需要像故事中那般复杂了,往往都是直接跟对方对话。但古代是不具备这种条件的,在古代,尤其是大户人家,不需要女儿参与劳动,因此都是养在家中不让出门的。

女子不出门,自然没有接触异性、认识异性的机会。因此,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说了算。如果想要自己寻找一份感情,基本就要像故事中那样私下来往了。因为不能出门,来往之间,自然要找一个线人。这线人,起的就是媒婆的作用。当然,故事中的媒婆并没有尽到职责,她虽跟女方做了约定,但却并没有传达到男方那里。反而是让自己的恶儿子得了机会,引出了一段孽缘。在古代,婚姻并不是男女双方两个人的事情,更多的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

我国的文化中,向来强调谦虚和内敛。在我国古代,一个人必须要懂得压抑自己的情感,控制自己的欲望。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可以去争取,但表面上一定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如果直接说出自己在意,就有问题了,人们会认为你这个人太过贪婪,至少是张扬、锋芒太露,很容易引起非议。同样,如果你喜欢一个异性,也要埋藏在心里,不能表露出来,如果表露了,人们就会嘲笑你。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们的文化是和合性的,是用群体定义个体的。在我们的文化中,公和私是对立的,而在这对立当中,公有着天然的正义性。因此,本来属于中性词的自私,在我们的文化当中,有着极强的贬义意味。

当公和私对立,而公又具有天然的正义性之后,私就成了一种罪过,会受到各种打压。因为人们认为,私的存在,会破坏公的利益。现在我们都知道,公和私不是对立关系,而是相辅相成、互相结合的,甚至有时候私比公还要重要。既然这样,为什么古代会有那样的想法呢?因为古代的时候,公,也就是集合或者团体,大都是有着严密的等级制度的。虽然大家在一起,但是有人处于顶端,有人处于底层。而且,顶端和底层不具有流动性,是永远不变的。如果有人将自己的私表现得太过露骨,那么,就会破坏这规矩。因此,顶层的人是不允许私的存在的。又因为文化的组织性传承,顶层的这种憎恶私的想法会无意识渗透到后来者当中。因此,发展到后来,就是顶层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批判私,底层因为奴隶思想渗透而愚蠢地去反对私。至此,我们可以看到,全民对私的嫌恶已经形成了。这嫌恶形成之后,社会中自然就形成了公优于私、集团优于个人的氛围。这氛围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对别人的张扬个性进行打击,对自己的私欲膨胀感到羞愧。由此,私,彻底成了一个恶魔,人人得而诛之。事实上,我国封建时代几千年,私的待遇也的确是这样的。

但在这过程中,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私欲当中,对金钱和权力的追求可以抑制,也相对容易抑制,但对个人的情感,尤其是两性之间的情感进行抑制就有些困难了。这是来自生物的繁衍天性,是很难通过个人的刻意压制而将其消灭掉的。同时,一个人的欲念被压抑,缺失个体意识之后,往往又会产生反弹,变成物质欲望和生理欲望的奴隶。然而,由于私的罪恶性和不可控制性,决定了人们必须要压制它,因此私欲尤其是特别旺盛的淫欲,就成了罪恶。在大庭广众之中,每个人都不可以提,否则就会被人耻笑,但在私下里,又成了每个人都追求的东西。

所以,我国古代的时候,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表面上,人们鄙视、谴责、批判淫欲,每个人都将甚当成罪恶,但私下里,跟性有关的东西又非常发达。这一点上,妓院的出现、类似《金瓶梅》那种高水平文学的发达,就是例证。人们对之感兴趣,有欲望,但又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情感。因此妓女虽多,但受尽了鄙视;《金瓶梅》风行,但每个人都不敢公开谈论它,并将之钉在耻辱柱上。以上,就是古人对于男女之欲的态度,心内无法忘怀,表面大加批判。

当私是一种罪过,个人必须服从于群体的时候,凡事以大局为重的社会观便会相应形成。这样的社会观直接的结果就是个人要服从于家庭,家庭要服从于宗族,宗族要服从于国家。如果个人不服从于家庭,就是不孝;如果家庭不服从于宗族,就是忘祖;如果宗族不服从于国家,就是不忠。不孝、忘祖、不忠的人,在古代是没有任何地位的,不说人人得而诛之,至少会落得灰头土脸,再无面目见人。

大局为重的社会观加上对生理欲望的遏制和嫌弃,就形成了我国古代略带变异的婚姻价值观念,即传宗接代大于个人情感。两个即将结婚的人必须对自己的婚姻有着清醒的认识,这婚姻不是让他们满足生理欲望的,而是为了家族的延续,为了种群的繁衍。在这里,哺育后代的重要性是远远大于当事人的情感满足度的。

因此,联姻就不是个人的事情了,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在此过程中,父母的意愿自然也就很正当地凌驾于子女的意愿之上了,虽然结婚的是子女。由此,我们就可以明白故事中那女孩的父母为什么要干预,为什么知道女儿跟一个少年有情之后不是鼓励而是反对和惩罚了。在他们的眼里,女儿挑战了权威,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力,也对世俗的社会观提出了挑战,这是不可容忍的。

在女孩的父母眼中,女儿的婚姻是自己的事,从挑选人家,到施行各种礼仪环节,都应该由自己来完成。在这过程中,女儿只需要听话就可以了。在他们的眼中,女儿,只不过是众多程序中的一个,是没有血肉也没有情感的,如果她竟然有了情感,那就是这个家族的耻辱,就是该被惩罚甚至该被抛弃的了。

由上,我们可以想见,在古代的时候,情爱到底有多么稀缺。然而那时的人们并不觉得这个天经地义的正常生理需求的稀缺是有问题的,反而觉得这才是人世间最最正常的事情,如果不稀缺,反倒成了异态。

既然婚姻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那么需要考量的事情就多了。打个比方,更像是如今的两个企业合作,需要有先期的相互了解,对彼此状况的考察,之后签订有效的盟约,当然,这其中还要有一定的保证金在。

因此,古代的婚姻形式,往往都是十分繁杂的,要分成好多个步骤,具体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求迎,是为六礼。简单地描述就是,男方先拿礼物跟女方表示自己家有跟对方联姻的意愿,如果对方觉得此事可行,就会将自家女儿的姓名和生辰告诉对方,男方拿到这个信息之后,会到祖宗庙里占卜吉凶,若是吉兆,则宣布订婚。之后就是议定结婚的日期,然后就是正式迎娶了。

这一步步的烦琐过程,是有关礼仪的规定,也是两个家族彼此试探和博弈的过程。

在六礼当中,最隆重的自然就是最后的求迎了,这一天,举办婚姻的家庭会广发喜帖,邀请亲朋好友前来分享快乐。不过,这是表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到场的亲朋们的作用不仅是吃喝和贺喜,更是两家结姻的见证者。从根本作用上讲,求迎这一天所举办的隆重的活动,类似于今天的各种签约仪式,如今签约后是靠法律来保障盟约的,古时候,人们的法制意识不浓厚,靠的就是这种亲朋好友作见证来保障盟约。至此,算是全部结束了,两家正式成为姻亲关系,从此便利益相关,成为一个集团的亲人了。

不过,虽然歃盟的仪式隆重,见证的亲朋众多,一旦出了问题,不可能将当时的人都找来,也不能随便拽一个过来帮自己解决问题。因此,人们自然要准备一个专门的人,负责盟约结成过程的调停以及出问题之后的协商,这个人就是盟约见证者的代表。他负责两家出问题的时候在中间调停。那么,既然这个人是出力的,自然要给人家报酬。久而久之,这类人就形成了一个固定的群体,也就是媒人。

媒人在古代的婚姻中有着极重要的作用,她们负责两家的联络,万一出了问题,居中调停和传递彼此意愿的也是她们。她们就像一群幽灵,游荡在青年男女之间,每发现有哪家的女儿长大成人,马上就会盯上去,不为对方找到“合适的人家”誓不罢休。这,就是这个群体的属性所在。

提到媒人,尤其是媒婆,很多人的脑海中,会出现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中年女性的形象。她伶牙俐齿,只认利益不认人,整日穿梭在大街小巷搜集信息,一副十足的讨人嫌模样。之所以很多人会有如此的印象,原因在于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对媒婆,往往是着尽笔墨,极力渲染其恶言恶行。

这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水浒传》中的王婆。为了几两银子,为西门庆、潘金莲说媒拉纤,为虎作伥。事情败露,不惜出谋害死武大郎。这样一个媒婆,不仅贪财、无耻,而且还心肠歹毒。所以,即使后来有人打着“爱情”的招牌来给潘金莲、西门庆翻案,但是没人有这个勇气为王婆说一句好话。

正因为这类文学作品的渲染,媒婆们才会给人一种讨人厌的形象。文学作品是虚构的,但成功的文学作品必定要有现实的影子,所以,虽然这些形象是现实中没有的,但也可以从她们的身上侧面看出媒婆们在现实中的影像。

那么,既然这个群体如此不得人心,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从事这个职业呢,而且经过了几千年,她们依然没有消失掉?

在古代,前面所分析的见证者的角色,是最主要的原因。媒婆们虽然可能形象不好,但却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一对男女之间的结合,没有经过媒人的牵引和见证,那么,大家完全可以不去承认它。如果是经过媒人见证的,那么,即使有人想要拆散也没那么容易。

战国时候,齐闵王死后,他的儿子田法章流落到莒国,隐姓埋名做了一个奴仆,在莒国贵族太史殷家服务。太史殷的女儿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孩,她无意间看到了在自己家做奴仆的田法章,觉得此人相貌堂堂,又气度非凡,一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不禁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主人家的漂亮女儿看上了自己,田法章自然非常高兴,于是一来二往,两个年轻人便私定了终身。

不久之后,齐国的大臣暗中查访,找到了田法章,跟他说要接他回去做国君,就这样,田法章成了齐襄王,而跟他一起来到齐国的太史殷的女儿,自然就成了齐国的王后。

按大多数人的看法,有一个这样的女婿,应该是一件喜事。但太史殷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竟勃然大怒,不认这门亲事。他说,自己的女儿没有经过媒人就嫁了人,那么,她就不再是我的女儿了,因为她玷污了我的名节。

由这个倔强的父亲,也可以看出媒妁在古代的重要性。如果两个年轻人结合的过程中,没有媒人介绍,人们可能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婚姻的合法性。同样,也会嘲笑他们的家族,觉得这两个家族出了败坏门风的人,做了不合习俗的事情。

这些观念的形成和流传,说明媒妁的作用早已经在人们的心中扎了根,牢牢深入到人们的心中了。这种理念,会随着组织记忆的方式在人们的脑海中越扎越深,最后化为人们的潜意识。

但事实上,媒妁的作用不仅通过组织记忆在流传,同时也有文本记忆在流传。在古代,媒妁并不是凭着一张嘴,还有落实于文字的具体文本,这文本就是婚书和媒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