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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幽默与荒诞(11)

“这就是我要打电话说的。今天下午三点有一辆灰狗班车去华盛顿,如果你把我留给你买食物的钱寄给我,我就能赶上这班车了。”

“那你回来后我们吃什么?”

“打电话给农业部,根据法律,我们有资格分享他们的过剩食品。”

(林文译)

死人的对话

[阿根廷]博尔赫斯

他是在1877年一个冬天清晨,从英格兰南部到这里来的。像他这样脸色红润,体格健壮,身材肥胖的人,毫无疑问,几乎每一个人都会以为他是英国人。说句实在话,他也的确像个典型的约翰牛。他戴的是一顶圆筒高帽,穿的是一件奇怪的羊毛披肩,中间有一道开口。一群男人、女人和孩子,焦急地在等待着他。他们中间许多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红线那样的伤痕;另外有一些人,则没有了脑袋,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像在黑暗里行走。逐渐地,他们围住了这个刚刚来到的人。人群里,有一个什么人高声骂了一句脏话,但是,一种由来已久的恐惧,使他们骂了一声就到此为止了。这时候,有一个皮肤蜡黄、眼睛像两只火炬的军人,走上前来。他的乱蓬蓬的头发和漆黑的胡子好像要把脸都吞没了。十二三道致命的伤痕,刻在他的身体上,就仿佛虎皮上的条纹。那个刚来到的人看见了他,突然变了脸色,后来,还是迎上前去,伸出了手。

“看见这样尊贵的一个战士,被背信弃义的刀刃所击倒,怎么不叫我伤心!”他神色自若地说,“然而,我将命令逮捕那些个参与这场屠杀的帮凶,在维多利亚广场的断头台上清洗他们的罪行,也好使我内心感到满意!”

“如果你说的是桑托斯·佩雷斯和雷纳费兄弟俩,那么我希望你要知道,我已经感谢过他们了。”这个浑身是血的人郑重其事地庄严地说道。

那个刚来的人瞧着他,似乎怀疑他是在开玩笑或者是在吓唬人。但是基罗加继续往下说道:

“罗萨斯,你确实从来不了解我。既然我们的命运如此不同,你又怎么可能了解我呢?你的命运是在一座面向欧洲的大城市里发号施令,迟早有一天要成为世界闻名的人物之一。而我的命运却是在美洲的穷乡僻壤打仗,在属于穷苦的加乌乔的穷苦的土地上打仗。我的帝国是由长矛、杀声、沙坑,以及在荒僻的地方所取得了几乎是不为人知的胜利构成的。这些东西能博得什么名声?然而我在人们的记忆里活着,而且还要继续活许多年,因为我是在一处名叫雅科悬崖的地方,被几个手执长刀的骑马的人,在一辆驿站马车里杀害的。我不得不感谢你奉赠给我这样古怪的死法,我还不知道该怎样来欣赏这种死法呢,但是我们的子孙后代是绝不会忘记的。毫无疑问,你一定看见过一些精致的石版画,还有圣胡安的一位好市民编写的一本书。”

罗萨斯已经恢复了自信,傲岸地望着他。

“你真是一个浪漫的人,”他说,“身后的荣誉并不比生前的荣誉具有更多的价值;而生前的荣誉更是没有任何价值可言,靠着几枚奖章的分量就能得到。”

“我知道你的看法,”基罗加回答说,“在1852年,命运,也许是出于慷慨,也许是出于一种愿望,要试探一下你的内心深处,赏赐给了你在战斗中像个男子汉大丈夫的那样地去死的机会。你却表现出你根本不配接受这样的赏赐:流血和格斗,把你吓坏了。”

“吓坏了?”罗萨斯反问,“我,我这样一个在南方驯过马,后来又把整个国家都驯服了的人会吓坏?”

基罗加的脸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我知道,”他慢吞吞地说,“你的工头和工人们都可以公正地证明,你把马背上的优秀人物杀掉了不止一个。但是在那些日子,别的优秀人物同样在美洲被杀,而且也都是在马背上——那些人物名叫恰卡布科、胡宁、帕尔马·雷同达、卡塞罗斯。”

罗萨斯听着,脸上不动声色,然后回答说:

“我用不着出去逞勇。我有一个‘优秀人物’,就像你说的那种,由他安排比我勇敢的人去打仗,去替我死。譬如说,那个杀死你的桑托斯·佩雷斯就是其中的一个。勇敢,无非就是能不能顶得住;有的人比别人顶得住,但是他们迟早也都要垮下来的。”

“也许是这样,”基罗加说,“可是,我活过了也死过了,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现在我就要被消灭;人家要给我另一张脸,另一命运;因为历史上残暴的人已经太多。那另一个人会是谁,他们会把我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这个人不懂得害怕。”

“我对于我就是我,感到很满意,”罗萨斯说,“我不想变成另外一个人。”

“石头也是希望永远是石头的,”基罗加说,“它们做了无数世纪的石头,直到被压成粉末。我在死去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想的;但是我到这里来之后,明白了许多事情。你只要瞧瞧,我们两个人都已经变了。”

但是罗萨斯不理会他,好像自言自语地说:

“这必然是因为我并非注定要做一个死人,可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谈论,真像是在做一场梦,而且不像是我自己做的梦,而是某一个还没有诞生的人做的梦。”

他们不再谈下去,因为就在这时候,某一个人在叫唤他们了。

(王央乐译)

赶跑一只松鼠之后

[美国]伯特曼·特雷莎

杰克是一个热心肠的男孩,对周围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也就是说,在路上杰克经常沉迷于一些迷人的东西,以致常常忘记其他重要的事情。

一天早上,杰克的母亲把杰克叫到身边,给了他几个硬币,说:“到村庄里面去买些蜂蜜回来。记住,不要在路上逗留,不要跟任何人讲话。只需重复我的话:‘我去买蜂蜜,快点回家。’”

杰克拿着钱,跑出了家门。一路上,杰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母亲说的话:“我去买蜂蜜,快点回家。”

经过一片树林时,杰克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尖叫。杰克赶紧加快脚步。绕过一个拐弯,他看见磨坊主的妻子希尔达狂奔而来,她的身后跟着一只叼着一个橡树果实的松鼠。

“可怕的怪物!把它赶走!”

“嘘!”杰克朝松鼠扬着手喊道。

松鼠停住脚步,看了杰克一眼,然后带着它的果实,一蹦一跳地跑进了树林深处。

“谢谢你,杰克!”希尔达喘着气说道,“我非常害怕松鼠!”然后,她迅速离去。

杰克一笑,跟着松鼠跑进了树林。如果他能找到松鼠藏果实的地方,他就让妈妈加上蜂蜜来做橡子饼干。

希尔达回到家,告诉她的丈夫:“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一只可怕的动物疯狂地追赶我。幸亏杰克救了我。”

“杰克?”磨坊主非常惊讶。

“是的。他从那只可怕的动物的口中救下了我。”

磨坊主皱起了眉头。曾有传言说一头狼在这一带觅食,他的妻子被杰克救下来是多么的幸运啊!

当面包师来磨坊磨小麦时,磨坊主忍不住把故事告诉了他。

“它非常巨大!”磨坊主说道,“牙齿有一英寸长,喷着满嘴的白沫。它想吃掉我的希尔达,但勇敢的杰克救了她。”

“杰克?”面包师惊讶地问。

磨好面粉,面包师返回他的面包店。那天,他的第一个顾客是镇长的秘书。镇长的秘书不但买到刚出炉的新鲜面包,也收获了一个故事。

“磨坊主说是一头狼,但我认为可能是一头野熊。”面包师说道,“磨坊主的妻子险些丧命,如果不是勇敢的杰克,野兽肯定把她当早餐吃掉了,剩下的我们就是它的午餐!”

“是的,杰克。”

当天晚些时候,秘书这样告诉镇长:“他们说是一头巨狼或者一头巨熊,但我认为是一个食人魔。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能有三英寸长的牙齿,巨大的爪子,一声吼叫就能震碎玻璃?我已经听说它的同伙正从南方赶来。如果它们不停止前进,它们就会接管我们的镇子。幸运的是,杰克在树林里碰到了那个食人魔。他像驱赶一只蚊子一样赶走了那个食人魔。我敢肯定,杰克的勇敢行为也会震慑其他的食人魔远离我们的镇子。”

“杰克?”镇长问道。

“是的,杰克。”秘书答道。

“那么,杰克应该得到一块奖牌!”镇长说,“他使我们的镇子没有被食人魔占领,他挽救了我们。”

杰克大约在中午时分来到村庄的农场。他的口袋里装满了橡树果实。他掏出钱交给农场主,说道:“我想从你这里买些蜂蜜。”

就在这时,杰克听到身后响起了巨大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位大叔就抱起了他,与其他人一起把他抬回了镇里。伴着铜管乐队的演奏声、人们的欢呼声和掌声,杰克被人们抬着游遍了整个镇子。

在镇政府大厅,镇长把一块奖牌挂在杰克的脖子上,并发表了杰克听不懂的长篇演讲。

“怎么回事?”杰克迷惑地问道。

“看他多谦虚。”人们说。

终于,在杰克的极力要求下,人们把勇敢的杰克抬回了他的家。

“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母亲问。她发现杰克的手里没有蜂蜜,口袋里的硬币也没有了。

杰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有可以做饼干的橡树果实,我还有这块奖牌……”

母亲皱眉道:“你用钱买了这块奖牌?”她叹了一口气,再取出几个硬币:“老实点,杰克。你必须尽快去买蜂蜜回来。这一次,一定要记住,你只是去买蜂蜜。”

杰克哭丧着脸。“街坊们太疯狂了!”他说道,“难道我们不能用果酱代替蜂蜜吗?”

母亲看着门外拥挤的人群,同意了杰克的提议。

(庞启帆译)

看大片的后果

[俄罗斯]阿纳托利·特鲁什金

看电影只能看好片,垃圾片绝对不能看,因为垃圾片会影响我们的生活,只有好片才有助于我们的生存。

前两天在街上,有一个男人朝我走了过来。那个男人高高的、瘦瘦的、满脸大胡子。他微笑着对我说:“您好!”

我刚要回答“您好”,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阻止了我,我全身发冷。“有点儿不对劲。”我心里想,想起来了:我看过的一部美国大片里有一个变态狂也是对谁都微笑。只是那个家伙个子小小的、胖墩墩的,还没长胡子。他看见谁都说“您好”,可是人家刚一转身,他照着人家的脑袋就是一啤酒瓶子,然后他就站在那儿狂笑。这个变态狂从小就是看着他爸爸用空瓶子砸脑袋长大的。他妈妈心理也不正常。他爸爸用瓶子砸脑袋时,他妈妈就站在一旁看着丈夫大笑。父母的这些反常行为就这么传染给了孩子。整部电影都是这些情节。片子拍得很细腻,是一部心理片。

再说这个男人,他朝我走过来,又说了一句:“您好!”

我吓得心都不跳了,腿像灌了铅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嘴里却说:“喊什么喊,你这个浑蛋!你找死吗?”

他马上原地倒了下去!要不肯定就得给我脑袋一酒瓶子!

还有一天,有个穿得很少、打扮得像个蝴蝶似的女人朝我走了过来。当时已经是黄昏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天空中飘着小雨,刮着一阵阵冷风,远处还不时地传来几声狗叫。这时,那个女人走近我说:“请问……”我当时像被电击了一下,脑袋里一片空白。

“‘请问’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请问’?这可有点儿不对劲。”我的脑子迅速转动着。

这时,她又说了一遍:“请问……”

她刚张开嘴,我就看到了她嘴里一颗颗的牙齿。天哪!吓死我了!我以前看过一部美国大片,片子里的那个女人就是用牙死死地咬住人家的脖子,直到咬死为止。她父亲是个呆子,从小一直吓唬她,她妈妈经常不给她饭吃。只有奶奶对她最好,保护她,经常拿着枪追赶女孩的父母。整部电影都是这些情节。片子拍得很细腻,也是一部心理片。

你看,这个女孩长大了,朝我走了过来。“请问……”

我吓得汗也下来了,腿也发软了,像梦呓似的说:“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请问’什么‘请问’?你不想活了?”

她立刻晕了过去。我踉踉跄跄地拔腿就跑。谢谢美国大片,我又得救了!

可是今天,我在市中心迷路了。我看见路边站着一个男孩。男孩看上去挺可爱,也挺和气,面带笑容。我朝他走了过去:“对不起,打扰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脸马上就白了,五官也走了形。他一句话没说,“啪”的一棒子就打在了我的门牙上,然后转身就跑,还边跑边喊:“她又回来啦!她又回到地球上来啦!”

这个傻瓜准是垃圾片看多了!

(李冬梅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