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本初万不可这般说话,当年老夫曾遭宦党陷害,几乎丧了性命,若非两位袁公在先帝面前,极力相保,恐怕早就没了性命!袁家对老夫有大恩大德,老夫不敢有忘,就怕亏待了本初。
幸苍天有眼,那董豺虎似也惧怕被天下袁氏门徒笔诛口伐,不久前已撤去本初的通缉,还令本初为渤海太守!待会老夫便教人给你取来文令,你回去准备完毕,便立即到渤海上任。还望本初善待百姓,万莫丢了袁家的威名。”韩馥俨然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向袁绍敦敦教诲。袁绍虽然早从李肃那里得知,但却也做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连是称谢。
“对了,董豺虎还派了使节前来,老夫就安排在城外的驿所歇息。待会你取了文令,便前往一见。还有,董豺虎此人目无君主,拢权自重,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本初还是与他少些瓜葛的是好。”
“韩公教诲,绍定当谨记在心。”袁绍毕恭毕敬,拱手谢过。须臾,袁绍取了文令,又向韩馥一一举荐身后四人。其中沮授为渤海主薄,许攸为从事,淳于琼为尚武校尉、张颌为骑都尉。韩馥一一依从。临去时,韩馥也不忘教袁绍今夜到他府中饮宴,原来却是早在府中准备宴席,要为袁绍庆祝。韩馥麾下不少文武,见韩馥对袁绍这般宠信爱护,反而都是忧心不已。
却说袁绍一干人等皆得升迁,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出了郡府后,沮授、淳于琼、张颌等人纷纷拜谢,唯有许攸似乎很不满袁绍只举自己为从事,见众人都谢过,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拜谢。
袁绍见了,眼中不由闪过几分不悦之色,心中暗道:“这许子远这些年来以为我只能依仗他在旁出谋划策,越来越是骄横。反倒这沮广平才能比他高上十倍,而且为人有礼谨慎,不过就是有时候过于严谨!”
少时,袁绍和许攸、沮授都上了马车。淳于琼则负责策马,充当了一回马夫,而张颌则上了一匹骏马,守护在旁。
却见袁绍三人坐定。袁绍陡然一笑,向沮授问道:“广平以为,如今我当若何,才能早日自成一方势力,称霸河北?”
袁绍这般一问,许攸不由有些变色。沮授手搙美髯,略一沉吟一阵后道:“主公若要称霸河北,首先务必要励图精治,早日稳固渤海。不过主公高瞻远瞩,早把家业移往河北,如今已然偏布大半个冀州,加上袁家的声威,有此为根基,要稳渤海,自是水到渠成。再者,主公当大力招兵买马,收纳贤才,已扩长势力,再修葺城池,立足根基。”
沮授话到一半,许攸猝地冷哼一声,带着几分讽刺道:“尽说些无用之话,像广平这般言辞,恐怕就连三岁孩童都能说出来!”
“哎!子远莫要插话,等广平说完。”袁绍一皱眉头,向许攸一摆手,不过眼神里却也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这时,沮授罕见地咧嘴一笑,悠悠道:“纵观古今,能立以不世基业之雄才者,也不乏家世优厚、天赋异禀或者两者兼备的人物。但其中大多却是先乱于急功近利,崩于根基不稳。而唯有能够厚积薄发者,方能开朝创代,成为不世帝王!如昔年高祖无论麾下人才还是领地、兵力皆远劣于西楚霸王项羽,但幸听张良之计,在蜀中养光韬晦,立定根基,方能在楚国生乱之时,暗度陈仓,颠转乾坤,取得天下!所以主公若要开创大业,根基定是要稳,此说是容易,但若不下足心思、精力,又如何稳住一方之地!?”
沮授妙语连珠,举例声动,说得袁绍是神色大震,越听越觉是理。就连许攸也一时无言反驳,只能板着一张脸。
沮授遂又笑道:“想当年高祖创业之初,因出身卑贱,大半辈子却都被项羽压了一头,鸿门宴中,更几乎丧命。直到退于蜀中,又是侧忍两年,方能等得出蜀,夺取天下的时机。主公尚且年轻,大可不必急于功利。我看那韩馥老而软弱,冀州乃钱粮广盛之地,就凭他如何能够在这乱世保得?我以为主公大可先是养光韬晦,只待时机一到,再以反客为主,夺下冀州,再图并、幽、兖三州之地,不出数年之内,便可称霸河北!”
沮授此言一出,袁绍不由面色大震,一声叫好!许攸听罢,却是冷道:“沮广平你嘴上说得轻巧,所谓时机,又是何时?”
对于许攸的不依不饶,沮授却不生气,不紧不慢地悠然笑道:“待主公成名天下,为诸侯之牛耳时,便是时机!”
许攸闻言,不屑冷笑,正欲说话。沮授忽地转向袁绍,说道:“董豺虎残忍无道,不出两年内,关中必有大变。到时主公根基已定,大可凭借袁家声威,召集天下诸侯,前往勤王伐贼,救得当今陛下。再劝陛下,只说汉室多年混乱,恐洛阳王气已尽,可迁都于邺城。到时,再以此为由,请韩馥让出冀州。韩馥为人虽是软弱,却也是忠于汉室,见主公立下丰功伟绩,恐也愧当这冀州之主,如此便可兵不血刃地夺下冀州。待那时,主公虎踞于冀,又为诸侯之牛耳,大可挟天下以令诸侯,要取并、幽、兖三州不过是囊中探物,五年之内可平河北,十年之内可取天下!”
沮授再次语惊四座,话音一落,袁绍、许攸都是赫然变色。好一阵后,回过神来的袁绍,忙是一把抓住了沮授的手,亲热叫道:“广平真乃吾之张子房也!有广平在左右辅佐,我何愁大业不成!?哈哈哈哈!”
“这沮广平才能果然胜我十倍有余,恐怕日后将成为主公最为倚重谋士,苦哉苦哉!”许攸眼睛迷得紧紧,心中不由叹息连连,对沮授又是妒忌又是敬佩。
这时,沮授却又说出了令袁绍、许攸面色为之一变的话来。
“渤海南皮有一奇才,极善于谋略,授与之相比,犹如星星之火比之皓月。此人名叫田元皓,昔年曾在洛阳入仕,因得罪宦党辞官而会,韩馥曾前往拜见,但他却嫌韩馥并无大志,避而不见。但若主公此番前往渤海,能请出此人入仕,更胜于千军万马也。”沮授话音一落,袁绍兴奋得浑身都在颤抖,把沮授的手握得更紧,纵声笑道:“此正所谓天助我也!”
对于袁绍的亲热,沮授却也激动不已。忽然,沮授似想到什么事,震色向袁绍问道:“那小伏波马纵横,授却不知此人深浅,如今看他其势渐长,但恐日后成为主公大敌。不知主公以为此人若何?”
袁绍刚听了沮授的计略,此下正是自信心膨胀,听话后,冷然一笑,道:“不过莽夫也。”
沮授闻言,神色微微一凝,颔首道:“如此也无需急于歼灭,但听那董豺虎之计,等其与黑山贼战个两败俱伤,再趁机把两方势力吞灭便可。”
原来,李肃早暗有来信,把当年抉择,一一告知了袁绍。当然,为做回报,袁绍也花了不少银两、珍品。
在旁的许攸听话,却是微微变色,似有话要说,但犹豫一阵,不知为何,倒又似不想说了。
不久,袁绍一干人来到驿所,见了使节。拜礼毕,使节先是替董卓说了不少好话,想要袁绍莫要介怀昔日恩怨,然后又递给了袁绍一封暗心,在袁绍耳边低声只说,如今朝中文武,皆以董太师为首,今特封渤海太守,只盼能与袁家释免昔日恩怨。袁绍听了,自是百般谢过,又赏予使节不少银子,以作犒劳。使节任务完成,又得到不少好处,自是喜而拜退。
却说就在袁绍谋划未来大计的同时,不知不觉中,正在东郡长垣的马纵横已与眭固对峙有十数来日。两军诡yi地都是按兵不动。对于黑山贼来说,眭固还有一众贼将却都看出这支官兵骁勇善战,打算靠着城池的坚固来逼退官兵。而马纵横却也不急着厮杀,趁机把先前所得降兵各做整编后,更是旁若无人的在城外操练起来,每日其军喝声如雷,震天动地,城内贼子无不惊之,人人自危。
同时,在长垣城内,因白绕当初入城时,屡有暴行,又纵容麾下头领作恶,城内的世族、百姓都极为痛恨黑山贼军,此下见官兵在外屯集,日夜操练,却迟迟未有动静,都以为官兵并无破城之策。于是长垣大户赵氏,暗中聚集族中壮丁,还有招纳了城内不少义士,准备与城外的官兵里应外合,夺取长垣。
“他奶奶的!这于毒不肯出兵来救也就罢了!这都十来日了,怎么连一封回信都没有!”这夜,正值二更时候。在县衙中,眭固拍案怒喝,双眸瞪得好似喷火。猝然,外头有人来报,说军中有几个头领喝醉酒了,闯入了民居,不但****了他人妻女,还杀了人,引起了城中民众的公愤,如今正有大量的百姓与自军兵马在城西一带对峙,正是一片大乱。
“这些混账东西!害煞我也!”眭固一听,顿时面色大变,如今援兵迟迟不到,城内却反生乱子,吓得自是一阵心惊肉跳,忙是起身,遂又不忘命人教人望城北增派兵马,提备城北处的官兵。眭固下达命令后,便火急火燎地与一队兵士赶到了城西,远远便看见城西一片,举火如星,阵阵竭斯底里地喝骂声响不绝耳,左边的都是穿有兵甲,手提利刃的黑山军,右边的则是拿着锄头、镰刀、木棍等器具的百姓。乍眼一看,两方对视的人数,各有千人以上。眭固见状,面色连变,正欲急望安抚调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