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花开的声音
7621800000059

第59章 把自己丢了的人

领导小时候住在一幢五重直进的大屋子里。那屋子里面有100多间房间,除了大门后门之外,还有很多耳门。不仅如此,还有几幢大屋子和这幢房子并排着,都是五幢直进的大屋,那些耳门把这些房子连在一起。一天,领导和一些孩子寻寻躲躲。当然,领导那时候还不是领导,他只是个孩子。孩子为了不让别人找到他,到处躲,从这个耳门进去,又从另一个耳门出来。这样穿来梭去,就没人找得到孩子了。孩子等人来找他,但等了很久,也没见人来。没人来找,孩子只好自己走出来。但出来后,孩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也就是说,孩子不知道家在哪里了。孩子到处去找,从这个耳门进去,又从那个耳门出来。可是,孩子就是找不到他的家。后来,天快要黑了,孩子找不到家,就蹲在一个耳门边,呜呜地哭起来。

一个大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大人走了过来,问着孩子说:“你哭做什么?”

孩子说:“我把自己丢了。”

大人说:“你这孩子真是,这么大了,怎么还会把自己丢了呢?”

孩子说:“我躲着躲着,就把自己丢了。”

大人说:“你跟我走吧。”

在孩子住的乡下,迷路了不认识回家了就叫丢了。那次,领导真的把自己丢了,一直找不到家。现在,领导还记得自己蹲在耳门边哭了很久很久。

领导后来就离开了那幢大屋子了。领导先是在外面读中学,后来读大学,再后来参加工作,住在城里了。

后来的后来,领导就当了领导了。

领导自从离开后,就很少回来。也就是说,很多年了,领导也没回来过。那幢他小时候住过的大屋子,领导想都没想起过。

但有一天,领导回来了。

领导是躲回来的,在领导要被双规前,一个人跟领导通风报信,让领导快躲起来,领导就躲到这幢老屋里来了。领导觉得这幢老屋里有很多房间,而且一幢屋子连着一幢屋子,到处都是门,四通八达,领导相信没人找得他到。

还真的没人找到他。

老屋现在没人住了,原先住在老屋里的人,在马路边新做了屋子,都搬到那儿去了。屋子没人住,就容易衰败。老屋还是那样大,一幢连着一幢,但已经很破很旧了,到处是倒篱烂壁。天井下、院子里以及倒塌的墙上长满了草,生着青苔。甚至有些房间,也生着青苔,一片萋凉景象。即使这样,领导也得呆在这里或者说躲在这里。躲在这里的领导无所事事,只能这里走走那里走走,从这个耳门进去,又从另一个耳门出来,整天在几幢老屋里穿来梭去。

一天,领导又在老屋里穿来梭去,这个门进,那个门出。后来,领导就找不到自己住的那间小屋了,领导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后来,领导就有些累了,领导在一个耳门边坐下来。

领导坐下后,忽然觉得有一个人走了过来,这人把两万块钱递给领导。领导不敢接,问那人说:“你是谁?”那人说:“我是李老板呀,我以前给你送过钱。你怎么拉,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胆小了。”领导看了看,真是李老板,于是把钱接了下来。不一会,又一个人走了来,领导觉得这是个女的,果然不错,来人开口了,女人的声音,女人说:“领导你怎么在这里呀,我找了你了久哎。”领导说:“你找我做什么?”女人说:“领导你真没良心,我跟你好了这么久,你现在居然不认识我了。”领导说:“你是小藤吗?”女人说:“不错,我是小藤。”领导说:“你到哪里去了,我怎么这么久没看到你?”女人说:“这要问你,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说着,女人扑了过来。但这时又一个人从后面过来了,这人大喊一声说:“王八蛋你把钱还给我。”领导吓了一跳,领导说:“你是谁?”来人说:“你不会不认识我吧,上次我送了你十万块钱,你说把工程给我,可是你后来把工程给了别人,你现在还钱给我。”领导说:“我现在没钱还你。”来人说:“你不还钱我打死你。”说着,一拳打下来……

领导吓坏了,这一吓,忽然就清醒了。领导一清醒,就明白自己坐在耳门边打着瞌睡做梦。那些熟人,在梦里也不放过他,一个个来找他。

领导站起来,走出了耳门。

他要去找自己的住的那间房子。

但领导还是找不到,领导依然从这个耳门里进去,从那个耳门里出来,在老屋里穿来梭去,领导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领导又在耳门边坐下来,坐了一会,领导觉得很难过,他又像小时候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着时,一个人走了过来,这人说:“你哭做什么呀?”

领导说:“我把自己丢了。”

那人说:“你跟我走吧。”

领导只好跟那人走起来。

不久,领导走出了大门。

在门外,领导看见了一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