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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上掉下个张学友

1.

上课铃声响了老半天,苏小舞才找到了藏在角落里的大盒德芙巧克力,学校小超市的那个收银员又慢得要死,所以等到苏小舞拎着满满两大塑胶袋的零食跌跌撞撞跑回教室的时候,地理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苏小舞站在门口低低地喊了一声“报告”,地理老师装做没听见,一直到讲完整道题,才扭头对苏小舞说:“这位同学,你是来上课还是郊游啊,把你手里的东西统统丢到垃圾桶去,要不你就呆在教室外面吃完再进来上课……”同学们都笑疯了,苏小舞楞了一下就转身跑到走廊去了,蹲在窗子下面,拼命地啃她的薯片,饼干,巧克力。讨厌的铃声,苏小舞一紧张,忘记拿果汁了,啊啊啊,噎死了。

靠窗坐着的那个胖男生老是把头伸到窗子外面挤眉弄眼地做着鬼脸嘲笑苏小舞,苏小舞气急了,浪费了好几颗巧克力都没有砸中他。所以等他再把脑袋伸出来的时候,苏小朵故意大声咳嗽了一下,地理老师刷地转过来,可怜那个胖男生半个脑袋伸在窗外,还保持着辛巴达那个超级搞笑的沧桑水手脸。地理老师说:“张希希,你那么喜欢把脑袋伸出去,就也站到外面去吧。”

是五月吧,阳光特别温暖,两个倒霉的孩子就坐在走廊的台阶上,没心没肺的笑着。连地理老师都气不起来了,讲到安徽省会时候扑哧笑出来,两个胖活宝,站在一起还真是合肥。

2.

星期四,苏小舞早早的就起来了,她想赶去离学校很远的那家茶社吃豆包,路过操场的时候,看见张希希坐在双杆上。苏小舞问:“你坐在那里做什么?”张希希说:“坐在双杠上当然是减肥啊。”苏小舞笑坏了,坐着也能减肥?张希希却一本正经地说:“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来啊,一定消耗了很多卡路里。”

苏小舞不理他,那家茶社开门很早的,她要早点去,要不然上课的时候又得蹲在走廊啃豆包了。张希希追在后面问:“你去哪里啊?”“去茶社吃豆包啊。”“那我不要去,会长肉呢。”可苏小舞刚走到门口,张希希就追过来了。

那家茶社的豆包真是好吃,可两个人越吃越怕,这得长多少肉啊。张希希就提议去参加减肥训练班,可那个该死的教练要他们记得来上课的时候一定要穿宽松的衣服,岂有此理,如果苏小舞有宽松的衣服,那还来报名干嘛!

为了把刚刚在茶社增加的卡路里消耗掉,两个人决定一路跑回学校,有三站路那么长,还好,那时候凤凰花全都开好了,一路数过去,就到学校了。好象还是那个地理老师的课,两个人气喘嘘嘘地跑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下课了。又得站走廊,就当是减肥好了。

3.

那天下晚课,苏小舞穿过操场的时候又看见张希希了,正在很努力地往双杠上爬,旁边还有一个特别好看的小女生在帮他加油,好漂亮的小女生哦,头发卷卷的,眼睛亮亮的,那么瘦,好象一下子就会被风吹走一样。

苏小舞就奇怪,张希希整天脏兮兮的像个胖厨子,还整天张牙舞爪,嘻嘻哈哈,从哪里吸引来这么漂亮的小女生嘛,苏小舞都没有见过,应该是低年级的,一定是低年级的,只有低年级的小女孩才会被他哄到嘛,帮他买水,准备纸巾,活像个小保姆。

那天晚上,苏小舞躺在床上一直都睡不着,心里有小小的难过,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为那个小女生可惜吧,怎么会喜欢上他呢。可是再想,其实张希希除了胖一点,其他还好啊,特别能搞笑,跟他在一起,永远都不寂寞,而且又那么会照顾人,那么喜欢吃豆包。

最难过的是,苏小舞要转学了,她爸爸换了新的工作,要搬家去另一个城市,她本来想去操场告诉张希希的,却看见了那个瘦瘦的漂亮女生。其实这样也好啊,苏小舞想,这样自己走了,还有人陪着张希希减肥,他就不寂寞了。可是再没有人陪苏小舞减肥了,其实也无所谓的,反正和张希希都不再见面了,瘦了又有什么用。

4.

苏小舞走的那天,张希希也过来送她,还带着那个漂亮女生。三个人沿着学校门口的那条路一直朝前走,前些日子才开的凤凰花,好象一夜之间就全都凋谢了。在十字路口,张希希悄悄塞给苏小舞一个小纸条,然后转身就跑了,那个漂亮女生也跟在后面跑了。苏小舞打开纸条,是一个电话号码,看着他们越跑越远,一直消失在凤凰树的尽头,苏小舞就把那个纸条丢在了风里,然后蹲在街上,难过得哭出声来。

转到新学校的第二天,苏小舞就生病了,跑了好几个医院,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想吃饭,连最爱的豆包都不想吃。苏小舞还记得在茶社和张希希抢豆包的情景呢,多香啊,这豆包还真奇怪,为什么要人配着对吃才甜呢。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苏小舞居然瘦到了90斤,穿过学校的操场,有好几个男生冲她吹口哨。她跑到操场上的双杠旁边,想要像张希希一样坐在上面,可是她努力了好几次都爬不上去,这双杠也奇怪,挑肥拣瘦的。

有好几次,苏小舞都想给张希希打个电话,那个号码,她只看了一遍,就再也忘不掉了。可每次抓起电话,她都会想起那个瘦瘦的漂亮女生。她还能对他说什么呢?

5.

在新学校的后面也有一个十字路口,路边的凤凰树底下有一个特别漂亮的玻璃电话亭,像个透明的小宫殿,那天放学的时候,苏小舞就又跑进去,想要拨他留给她的号码,然后就看见那个和张希希在一起的漂亮女生了,背着一个好大的旅行包,她也看见苏小舞了,丢下同伴就跑过来。她说:“好巧哦,居然遇见你,我表哥老提起你呢,说你也不打电话给她……”那个漂亮女生后来说什么,苏小舞都不记得了,她就一直在那笑,很久没笑,笑了很久。原来她是他的表妹。

漂亮女生走了之后,苏小舞立刻就开始拨张希希留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电话通了,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电话那头一直在“喂!”苏小舞楞了半天说:“我喜欢你,张希希。”电话那头的人也楞了一下,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挂断了电话。从玻璃屋子出来之后,苏小舞一路走一路哭,隔着透明的玻璃,还能看见没有搁好的话筒长长的垂在风里,那么无助。

新学校的那个双杠上,每天都会有个男生坐在上面,看见苏小舞就会吹很响亮的口哨,只是那个男生好瘦。其实瘦有什么呢,就算张希希再回来,两个人站在一起也不是合肥了,因为苏小舞自己已经变瘦了,自己都变了,又怎么要求别人不变呢。于是有一天,那个男生又冲苏小舞吹口哨的时候,她就回过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6.

张学友来开演唱会的时候,那个男生花掉了好几年的压岁钱请苏小舞去听张学友唱歌。就在张学友唱:暖暖风吹来……好象就真的起风了,然后偌大的舞台叭地一声便塌掉了,苏小舞看见张学友一下子掉下来,像从天而降一样。苏小舞赶紧朝前挤,想要看看张学友的样子,可是刚刚明明看见他掉下来的,却一下子就找不到了。苏小舞来不及失望,就看见了一个比张学友更让她期待的身影,张希希。他也看见她了,拼命朝她这边挤。

张希希说:“你也在这里啊,居然还能遇见你,你怎么一直都没有打电话给我啊。”苏小舞说:“我打了呀。”张希希说:“不可能啊,你走了之后我一直都有等你的电话,却从来都没有等到过。”苏小舞又说:“我真的打了。”张希希还想说什么,那个和苏小舞一起来的男生已经在朝这边挤了。

苏小舞又挤进人群里,所有人都在叫着张学友的名字。而苏小舞却只听见张希希在喊苏小舞,苏小舞。他说:“我的电话是7638339,你一定要记得打啊。”苏小舞楞了一下,她明明记得他的电话是7938336的,怎么会是7638339呢,原来是她记错了,难怪人家会骂她“神经病”呢,谁能理解“我喜欢你脏兮兮”啊。

演唱会无法继续了,所有的人都很失望,只有苏小舞是开心的,因为只有她看见张学友了,那个姓张的学友,曾经陪她一起坐在走廊的台阶上,暖暖风吹来……